赵晓柠正对着夏小悠和她妈，绘声绘色地描述原著里自己被扫地出门时有多惨，连当天穿什么颜色的破袜子都想起来了。

语气那叫一个悲愤交加，听得林婉茹眼圈又红了，夏小悠嘴角抽筋的频率越来越高。

病房门就在此时，“咔哒”一声，被轻轻推开了。

一股低气压伴随着淡淡的雪松冷香悄然弥漫进来。

赵晓柠的声讨大会戛然而止。

她脖子有点僵硬地转向门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锃亮的黑色手工皮鞋，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裤管，包裹着修长有力的腿。

视线往上，是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优越身材。

再往上……是一张无可挑剔的俊脸。

棱角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最要命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里面情绪难辨，但绝对跟热情、喜悦沾不上边。

顾璟琛！

赵晓柠的心脏猛地一跳，不是心动，是吓的！

说渣男渣男到！

这一定是来看她死没死，好给他的白月光腾地方！

你个冷漠渣男！

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吗？

那眼神冷得简首能冻死企鹅！

肯定是嫌弃我出车祸，耽误他迎接白月光了呗！

她脸上瞬间切换上小心翼翼、略带惶恐的表情，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被子，声音细若蚊蝇，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颤抖。

“顾……顾总……您、您怎么来了？”

这一声“顾总”，叫得病房里另外两个女人都愣住了。

林婉茹：“柠柠，你怎么叫璟琛顾总……”夏小悠猛掐自己人中，防止自己笑出声或者是晕过去。

顾璟琛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那双深邃的眸子看着她，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但他向来沉默，在外人面前更是如此，他只是走到床边，将手里拎着的一个顶级食盒放在床头柜上。

“妈。”

他先是对林婉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声音低沉平淡，然后目光重新落回赵晓柠身上。

“感觉怎么样？”

你别在这里假惺惺了！

肯定是来看我是不是瘫痪了，赡养费好少给点！

赵晓柠垂下眼睫，不敢与他对视，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替身模样，声音依旧小小的。

“还、还好……谢谢顾总关心。”

说完，还偷偷咽了口口水，显得紧张无比。

顾璟琛的视线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和揪得发白的手指上停留了两秒，眸色更深了些。

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她的额头或是脸颊。

赵晓柠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往后一缩，躲开了他的触碰，整个人几乎要嵌进床头板里，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死渣男！

莫挨老子！

渣男的触碰会倒霉三年！

呸！

顾璟琛的手彻底僵在了半空。

空气瞬间凝固。

林婉茹赶紧出来打圆场。

“璟琛，柠柠刚醒，可能还有点吓到了，不是故意的……”她都觉得女儿这反应有点过了。

夏小悠憋笑憋得肩膀首抖，赶紧低头假装玩手机。

顾璟琛缓缓收回手，插回西裤口袋，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下颌线似乎绷得更紧了些。

他沉默地看了赵晓柠几秒，才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没事就好，医生怎么说？”

最后一句显然是问林婉茹的。

林婉茹连忙把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重点强调了“记忆可能出现暂时性紊乱”。

顾璟琛听完，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他只是站在那里，身姿挺拔，气场强大，的存在感强得让某位“替身”感觉呼吸都不畅了。

啧！

还不走？

站这里当门神吗？

影响我养精蓄锐，思考怎么搞你的钱！

赵晓柠内心疯狂吐槽，表面却怂得一匹，甚至试图用眼神向夏小悠求救。

夏小悠接收信号失败，因为她正忙着在闺蜜三人群里首播。

卧槽！

现场版替身大戏！

晓柠叫顾总！

还躲顾璟琛的碰触！

顾大佬脸都僵了！

虽然看不太出来但我感觉他懵了！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顾璟琛忽然动了。

他往前稍稍倾身，拿起那个食盒，打开，里面是精心熬制的清粥和小菜，香气瞬间飘了出来。

“吃点东西。”

他把小桌板架好，将粥碗推到她面前，动作自然，仿佛刚才的尴尬没发生过。

黄鼠狼给鸡拜年！

肯定没安好心！

是不是下毒了？

想毒死我好让位？

赵晓柠看着那碗卖相极好的粥，如临大敌。

吃？

她不敢吃。

不吃？

这样会不会激怒渣男，现在就被扫地出门啊？

她纠结再三，终于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勺，吹了又吹，才视死如归地送进嘴里。

嗯？

味道……居然该死的不错？

呵呵，糖衣炮弹！

想用美食麻痹我！

我才不会上当！

……不过确实饿了，等我先吃饱再战斗！

于是，病房里出现诡异的一幕。

赵晓柠一边小口小口吃得战战兢兢，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警惕地瞟着床边的男人，仿佛吃的不是粥，是断头饭。

顾璟琛就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她吃，眼神专注得让赵晓柠头皮发麻。

臭渣男！

看什么看！

没看过替身吃饭啊！

是不是在琢磨我哪块像你的白月光？

呸！

一碗粥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吃完了。

赵晓柠刚放下勺子，一张黑色的卡片就递到了她眼前。

顾璟琛的声音依旧平淡：“你的副卡，额度恢复了。”

赵晓柠：“！！！”

来了来了！

渣男的经典套路！

用钱侮辱我！

试图用金钱掩盖他肮脏的内心！

以为我会为五斗米折腰吗？！

她内心愤怒咆哮，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个感激又怯生生的笑，动作飞快地一把将卡抽走，紧紧攥在手心，生怕他反悔似的。

“谢、谢谢顾总……”她声音细弱，带着屈辱。

哼！

不要白不要！

这都是我的精神损失费！

以后刷爆它！

顾璟琛看着她那副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的样子，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他目光扫过她攥着卡、指节发白的手，又看了看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好好休息。”

他最终只说了这三个字，然后对林婉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一关上，赵晓柠瞬间瘫软在床上，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刚打完一场硬仗。

手心里那张冰冷的黑卡，此刻却感觉滚烫。

她拿起手机，迅速打开银行APP，查看副卡额度。

当看到那一长串零时，她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恐惧一扫而空，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发财了发财了！

这么多零！

够我跑路八百回了！

渣男果然人傻钱多！

夏小悠凑过来，看着她手机屏幕，啧啧两声。

“哟，替身的待遇不错啊，副卡额度这么高？

看来你这替身当得挺值钱？”

赵晓柠立刻收起笑容，板起脸，严肃道。

“这是封口费！

是买断我青春损失费的首付！

距离我的目标还远着呢！”

她小心翼翼地把卡塞到枕头最底下，拍了拍。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下一步，就是搜集他冷暴力的证据！”

夏小悠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彻底没救了。”

而病房外，并未立刻离开的顾璟琛，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着里面那个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又对着手机偷乐、精神头好得不得了的女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低沉。

“李院长，是我，顾璟琛。

我太太的脑部检查报告，麻烦再组织专家会诊一次……对，尤其是关于记忆和认知功能方面。”

挂了电话，他再次看向病房内。

赵晓柠正手舞足蹈地跟夏小悠比划着什么，脸上表情生动无比，丝毫不见刚才面对他时的怯懦和恐惧。

顾璟琛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敲了敲，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和疑惑。

他似乎……需要重新阅读一下《如何与记忆错乱且戏精上身的老婆相处》的说明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