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坊的花魁房里，脂粉香混着铁锈味，呛得夜朝歌猛地睁开眼。

手腕上的铁镣勒出深紫血痕，粗糙的麻绳正往她纤细的脖颈上缠——老鸨春娘正红着眼骂：“贱蹄子！

敢咬李员外？

今儿就把你发卖到关外窑子，看你还敢不敢犟！”

“关外窑子？”

沙哑的嗓音从喉间滚出，夜朝歌垂眸，看了眼这双白皙却布满薄茧的手。

不是她那只曾握过焚天剑、捏碎过仙骨的手。

零碎的记忆撞进脑海：原主是这醉春楼的头牌苏怜月，才貌双全却命比纸薄，被老鸨逼着接客，宁死不从，竟被活活勒死了。

而她，夜朝歌，那个三天前刚在诛仙台被仙帝顾清玄联手三界修士逼得自爆神魂的灭世魔尊，竟重生在了这么个玩意儿身上。

春娘见她不挣扎，只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心里莫名发怵，嘴上却更狠：“装死？

给我把她拖下去！”

两个龟奴上前拽她，指尖刚碰到衣袖，就听“咔嚓”两声脆响——夜朝歌没动，只是抬了抬眼，那两人的手腕便以诡异的角度弯折，惨叫着滚在地上。

春娘吓傻了：“你、你……”夜朝歌缓缓坐起身，铁镣在她掌心寸寸断裂。

她本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前世杀仙屠魔时，还没人敢这么对她。

这具身体虽弱，可她神魂里的威压还在，对付几个凡人，绰绰有余。

“发卖我？”

她轻笑一声，眼神扫过满屋惊慌的仆役，“你也配？”

话音落，她起身走到春娘面前。

明明身形纤细，却像座压人的山，春娘腿一软跪了下去：“花魁饶命！

是我有眼无珠！”

夜朝歌没理她，目光落在窗外。

楼下传来丝竹声，夹杂着喝彩，隐约听得“梨园新戏”的字眼。

这是个陌生的时代，没有仙魔纷争，却有这些新鲜玩意儿。

她前世搅弄三界，以人心为棋盘，到最后只落得个神魂俱灭。

打打杀杀的日子，她倦了。

可方才那“梨园”二字，却让她沉寂的心莫名一动——若这戏台也是人心的战场，倒比单纯挥剑有趣多了。

“起来。”

她低头踢了踢春娘，“这醉春楼，我要了。”

春娘懵了：“什、什么？”

“听不懂？”

夜朝歌挑眉，指尖在桌案上轻点，一枚断裂的铁镣尖端正巧落在春娘鬓边，“从今日起，你归我管。

醉春楼的姑娘，也归我管。”

她要的不是一座青楼，是个起点。

这些被命运磋磨的女子，若能被她调教，未必不能成为戏台上演尽悲欢的“棋子”。

至于那些曾欺辱过原主的人——比如那个要“买”她的李员外，还有这见利忘义的春娘，慢慢算就是了。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静了。

一阵马蹄声停在醉春楼外，接着是侍从恭敬的声音：“摄政王殿下，里面请——摄政王？”

夜朝歌眸色微变。

这个称谓她没听过，可那声音里的清冷疏离，竟让她神魂深处猛地一刺。

像极了……顾清玄。

她走到窗边，撩开帘子一角往下看。

暮色里，一个玄色锦袍的男子下了马。

他身姿挺拔，面容温润如玉，眉眼间却带着拒人千里的淡漠。

明明是凡人的装束，可周身那股俯瞰众生的气场，与前世那个高高在上的仙帝，如出一辙。

是他？

夜朝歌指尖收紧，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的宿敌，今生竟成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而楼下，顾清玄似有所觉，忽然抬眼，望向了花魁房的方向。

西目相对的瞬间，他眸色微凝——那扇窗后，有股让他心悸的气息，熟悉又陌生，像极了……那个早己魂飞魄散的魔头。

是错觉吗？

他收回目光，淡淡道：“不必了，走吧。”

转身便要上马车。

“殿下留步！”

夜朝歌忽然开口，声音清亮，带着刻意的笑意，“楼下的客人，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喝杯茶？”

她倒要看看，这个转世的仙帝，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若他也记得前世，这场新的“棋局”，才算真的有意思。

顾清玄脚步一顿，没回头，只对侍从道：“去告诉楼上，本王不喜吵闹。”

马车缓缓驶远，夜朝歌看着车辙消失在街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不承认？

没关系。

她有的是耐心。

这一世，她不做灭世的魔尊，要做这人间戏台的掌印人。

而他顾清玄，不管是摄政王还是仙帝，都别想再当旁观者。

她转身，看向还瘫在地上的春娘，语气冷了下来：“还愣着？

去把李员外的底细查清楚。

另外，告诉楼里的姑娘，今晚都到前厅来，我有话要说。”

新的棋局，该开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