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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沉月(郑觉郑绝)全文阅读免费全集_完结小说落日沉月郑觉郑绝

时间: 2025-09-13 04:35:54 
一种极致的虚无。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感。

只有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漂浮。

然后,痛楚如同冰锥,猛地刺破了这片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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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

剧烈的、搏动性的头痛,仿佛颅骨内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每一次心跳都加剧着这份撕裂感,太阳穴突突地跳。

窒息感接踵而至,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滚烫的沙子,呼吸变得无比艰难。

郑绝(他模糊地记得这是自己的名字)试图挣扎,试图吸气,但身体沉重得不像自己的,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黑暗再次袭来,但这一次,夹杂着破碎的、毫无意义的幻象:闪烁的显示器、窗外的城市天空、还有…一份没来得及提交到GITHUB的代码…不知又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一丝微弱的光感透过眼皮。

他凝聚起全身残存的力气,终于,睫毛颤动了几下,眼睛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

模糊。

一切都是模糊的。

昏黄的光线,粗糙的木质纹理,一片晃动的阴影。

干渴。

难以忍受的干渴压倒了一切不适,灼烧着他的喉咙。

“水…”一个极其嘶哑、陌生得不像他自己的声音,从干裂的嘴唇间挤出来。

那团模糊的阴影动了一下,似乎凑近了些。

然后,一个带着哭腔、又惊又喜的女声响起,说的是一种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语言,音调起伏很大,但他奇异地听懂了。

“醒了?

觉儿?

是…是要水吗?”

接着,他感到一只粗糙却小心的手托起了他的后颈,一个冰凉坚硬的碗边凑到了他的唇边。

他贪婪地、本能地吮吸。

带着土腥味和些许杂质的凉水涌入喉咙,缓解了那可怕的灼烧感,却也引得他一阵剧烈的咳嗽,水从嘴角溢出来,打湿了胸前粗糙的衣襟。

“慢点,慢点喝…”那女声慌忙说着,碗拿开了一些。

咳嗽牵动了全身的肌肉,带来更多的酸痛和无力。

他喘着气,视线终于清晰了一些。

眼前是一张妇人的脸。

肤色略白但有些粗糙,眼角额头刻着淡淡的皱纹,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着,几缕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她的眼睛红肿,此刻却充满了近乎狂喜的光芒,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见他看来,妇人嘴唇哆嗦着,又想哭又想笑的样子:“醒了…真醒了…老天爷开眼…”郑绝茫然地看着她。

这是谁?

他转动眼珠,打量西周。

他躺在一张硬邦邦的床上,身下铺着是厚厚的干稻草,稻草上叠着一快缝了一片各式补丁的床单,虽说有床单隔着稻草,但还是硌得慌。

盖着一床沉甸甸的、摸起来粗硬的棉被。

头顶是深色的木质床架,挂着一顶泛黄、打着补丁的麻布帐子,此刻被撩起了一半。

房间不大,土坯墙,墙面粗糙不平。

一张歪腿的木桌靠在墙边,上面放着一个陶土水罐和几个粗碗。

唯一的窗户很小,糊着泛黄的纸,透进微弱的光线,让房间里显得十分昏暗。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味道:尘土、干草、汗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味?

这是哪里?

最后的记忆是…是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报错提示,心脏骤然收紧的绞痛,和眼前一黑…没等他想明白,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同样粗布的衣裳,身材干瘦,面色黧黑,眉头习惯性地紧锁着,嘴角向下撇,带着一种长期劳心劳力形成的愁苦和严厉。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郑绝,眼神复杂,有关切,但更多的是一种审慎的打量,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损坏程度。

“真醒了?”

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醒了!

当家的,醒了!

刚还喝了水!”

妇人连忙回道,语气里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男人走到床边,俯下身,仔细看着郑绝的眼睛。

他的目光很有压迫感。

郑绝下意识地想避开,却发现自己连转动脖子的力气都欠缺。

“觉儿?”

男人叫了一声,像是在确认什么。

郑绝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他的大脑依旧混乱,无法处理眼前的一切。

男人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眼神茫然,没什么反应,那点细微的期待似乎熄灭了。

他首起身,对妇人道:“醒了就好。

看着点,别让他再着凉。”

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说完,他转身就出去了,背影显得有些僵硬。

妇人却似乎毫不在意男人的冷淡,依旧沉浸在儿子苏醒的喜悦里。

她替郑绝掖了掖被角,柔声道:“觉儿乖,再歇会儿,娘去给你弄点吃的。”

吃的?

郑绝没什么胃口,只觉得浑身像散了架,头痛虽然减轻了些,但依旧沉闷地存在着。

他闭上眼,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再次拖入昏沉的睡眠中。

再次醒来时,是被摇醒的。

妇人端着一个粗陶碗,里面是黑乎乎、冒着热气的液体,一股浓烈刺鼻的草药味首冲鼻腔。

“来,觉儿,把药喝了,喝了病就好了。”

药汁极其苦涩,难以下咽。

郑绝本能地抗拒,扭开头。

妇人却异常坚持,几乎是半哄半强迫地,用小勺一点点把药喂进他嘴里。

那味道让他胃里翻腾,好几次差点吐出来。

喝完了药,又是一碗稀薄的粥水,里面似乎撒了点盐沫。

就这样,醒了睡,睡了醒。

喝药,喝粥。

时间失去了意义。

他的体力在一点点恢复,至少能自己靠着床头坐起来了。

但精神依旧倦怠,对外界的一切反应迟钝。

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呆呆地坐着,看着妇人——他现在知道她叫“娘”——在屋里屋外忙碌。

扫地、生火、煮饭、喂鸡。

动作麻利,却透着一股沉重的疲惫。

那个男人——“爹”——每天进进出出,眉头总是锁着,偶尔看他一眼,目光很快移开,很少跟他说话。

有时会坐在门槛上,叼着一根铜烟锅,吧嗒吧嗒地抽着,望着院子外面出神,一坐就是好久。

通过断断续续的观察和倾听,他零星捕捉到一些信息。

他叫“觉儿”。

大概十七八岁年纪,本有些痴傻,但因是家中独子,他爹仍希望他能成一个知书达理的人,可惜郑觉这个年纪了,一起读私塾的孩子有的早己过了童生,唯独郑觉,连三字经也背不得几句。

前些日子得了重病,似乎是着了风寒,差点没救过来。

家里有几十亩地,租给别人种,但也需要自己辛苦操持。

日子过得略不宽裕。

他依旧想不起任何关于“自己”过去的事情,脑子像蒙着一层厚厚的雾。

这天下午,他感觉好了些,被允许到门口坐坐。

妇人给他搬了个小马扎,让他坐在屋檐下,又给他裹了件厚实的旧棉袄。

他终于看清了这个“家”的全貌。

一个土墙围起来的小院。

正面三间土坯瓦房,他住的是东边这间。

西边是灶房和堆放杂物的屋子。

院子地面是夯实的泥土地,扫得很干净。

角落里有个鸡窝,几只瘦鸡在里面刨食。

院墙一角堆着柴火,码放得还算整齐。

天气有些阴冷,风吹过来,带着泥土和牲畜的味道。

他呆呆地坐着,看着那几只鸡。

这时,栅栏门外传来脚步声,个头戴破旧毡帽、身穿深色粗布棉袄棉裤的汉子经过,他袖口和裤腿都用布带扎紧,腰间别着斧头,肩上扛着柴火,看到屋檐下的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惊讶和…或许是怜悯的表情?

“哟,觉哥儿能下地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汉子嗓门很大,笑着说道,但那笑容似乎有点不太自然。

郑绝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妇人从屋里闻声出来,在围裙上擦着手,脸上堆起客气的笑:“是啊,托您福,总算缓过来了。

王三哥砍柴回来了?”

“啊,回了。”

那汉子又瞟了郑绝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便扛着背着一捆新砍的柴火走了。

妇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轻轻叹了口气,回头看了郑绝一眼,眼神复杂,低声道:“外面风大,觉儿,要不还是回屋躺着?”

郑绝没动。

他只是看着那汉子远去的背影,又看看院子里啄食的鸡,看看远处田野。

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隔阂感包裹了他。

这里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他像是一个被硬塞进这副躯壳里的外来者,格格不入。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空洞的悸动。

不是原来那个了。

他默默地想。

什么都,不是原来的那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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