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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尘埃到光芒》王炳健王秉建已完结小说_从尘埃到光芒(王炳健王秉建)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

时间: 2025-09-13 05:14:29 
第三章 油腻的学徒工镇子的边缘地带,汽修店的铁皮招牌在秋风里哐当响。

王炳健站在“老李汽修”的红漆门前,手里攥着那张被汗水浸皱的招工启事,蓝布包的带子勒得掌心发疼。

门内飘出一股浓烈的汽油味,混着橡胶燃烧的焦糊气,让他想起家里灶膛烧糊的玉米饼。

“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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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叼着烟的壮汉从车底钻出来,油污的工装裤上沾着黑黢黢的手印,手里的扳手还滴着油。

“我……我来应聘学徒。”

王炳健把招工启事递过去,声音有点发颤。

壮汉斜眼看了看他,烟蒂在嘴角歪了歪:“老板在里屋,自己去说。”

说完又钻回车底,留下一串金属碰撞的叮当声。

里屋是间又暗又小的办公室,墙上挂着块“诚信为本”的牌匾,角落堆着半箱空酒瓶。

一个留着寸头的中年男人正趴在桌上算账,见他进来,眼皮都没抬:“多大了?”

“十五。”

“童工啊。”

男人终于抬起头,三角眼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像在掂量一堆废铁,“干过活没?”

“在家种过地,搬过木头。”

王炳健攥紧了布包,“啥活都能干,不挑。”

男人嗤笑一声,往椅背上一靠:“我们这可不是种地,是修铁疙瘩。

你知道火花塞在哪不?

分得清机油和柴油不?”

王炳健脸一红,攥着布包的手指泛白。

他只在村里见过拖拉机,西个轮子的汽车都没摸过。

“老板,让他试试呗。”

门口传来个年轻的声音,是个穿工装的小伙子,胸前别着块“小张”的铭牌,“最近活儿多,正好缺个打杂的。”

老板瞥了小张一眼,又看了看王炳健:“管吃管住,前两年没工资,干得好第三年给零花钱。

干不干?”

王炳健心里咯噔一下。

没工资?

那怎么给妈妈买药,怎么还账?

可他看了看门外那辆正在被拆解的卡车,又想起妈咳得首不起腰的样子,咬了咬牙:“干。”

“行。”

老板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让老张带你,机灵点,别给我惹事。”

老张就是刚才那个叼烟的壮汉。

他把王炳健领到后院的工棚,指了指墙角的铺位:“以后你睡这儿。”

那铺位就是块木板搭在砖头上,铺着层发黑的被褥,旁边堆着几捆废轮胎,散发着霉味。

“今天先学洗车。”

老张扔给他块抹布,“记着,车顶要顺茬擦,车门缝得掏干净,尤其是挡泥板,沾了泥得用刷子刷。”

王炳健刚拿起抹布,就听见旁边传来嗤笑声。

两个穿工装的师傅正靠在工具箱上抽烟,一个瘦高个,一个矮胖子,都用看戏的眼神看着他。

“老张,哪捡来的毛孩子?”

瘦高个吐了个烟圈,“别是来捣乱的吧?”

老张没理他们,转身去给车换机油。

王炳健抓紧抹布往水龙头跑,刚接了桶水,就被矮胖子撞了个趔趄,水洒了一地。

“走路不长眼啊?”

矮胖子瞪着他,工装袖口沾着的油污蹭到了他胳膊上。

“对不住,对不住。”

王炳健慌忙道歉,蹲下去擦地上的水。

“行了,别欺负新人。”

小张走过来,把他拉起来,“赶紧洗车,等会儿老板该骂人了。”

王炳健这才知道,瘦高个叫老刘,矮胖子叫老周,都是店里干了五六年的老师傅,平时就爱欺负新来的。

小张是唯一肯搭腔的,比他大两岁,家在邻县,也是学徒出身。

第一辆车是辆浑身是泥的货车,王炳健拎着水桶围着车跑,抹布在车身上擦出一道道白痕。

深秋的水冰得刺骨,没一会儿手指就冻得通红发僵,可他不敢停,老刘和老周就在旁边盯着,时不时发出几声嗤笑。

“喂,那谁,”老刘突然喊他,“给我递个扳手,19的。”

王炳健慌忙扔下抹布往工具箱跑,刚拿起扳手,就听老周喊:“我这要十字螺丝刀,快点!”

他拿着扳手又往老周那边跑,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扳手磕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哈哈哈!”

老刘和老周笑得前仰后合,“毛都没长齐,还想学修车?”

王炳健爬起来,膝盖火辣辣地疼,裤子磨破了个洞,渗出血来。

他没敢吭声,捡起扳手递给老刘,又跑去拿螺丝刀。

中午吃饭时,王炳健才知道什么叫“管吃”。

一锅水煮白菜,连点油星都没有,馒头是硬邦邦的,像是放了好几天。

老刘和老周坐在桌前,把唯一的一盘咸菜拉到自己面前,小张偷偷塞给他半个馒头:“快吃,下午还有活儿。”

下午老张让他给轮胎打气,他没掌握好力度,把个旧轮胎打爆了,“砰”的一声吓了他一跳。

老板闻声从屋里出来,三角眼瞪得溜圆:“废物!

一个轮胎值五十块,你赔得起吗?”

王炳健吓得脸都白了,站在原地说不出话。

“老板,他不是故意的。”

小张赶紧打圆场,“这胎本来就快报废了。”

老板狠狠瞪了王炳健一眼:“再出岔子,立马滚蛋!”

那天晚上,王炳健躺在稻草堆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

工棚里冷飕飕的,老刘和老周的鼾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骂骂咧咧的梦话。

他摸了摸膝盖上的伤口,己经结了层硬痂,又摸了摸怀里的数学手册,封面被汗水浸得发皱。

“想家了?”

黑暗中传来小张的声音。

王炳健愣了愣:“嗯……有点。”

“我刚来的时候也这样。”

小张翻了个身,“老板就这德行,老刘他们是觉得你抢了活儿,故意刁难。

熬过去就好了。”

王炳健没说话,望着棚顶的破洞。

月亮从洞里钻进来,照在他的手背上,那上面还沾着洗不掉的油污。

他想起妈临走前塞给他的五块钱,想起狗蛋塞给他的红薯,想起石头的数学手册,眼眶突然就湿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炳健渐渐摸清了店里的规矩。

老刘爱抽烟,他每天早上都提前把烟缸刷干净;老周喜欢别人给他递工具,他就记准了每种扳手的型号;老板最烦干活磨蹭,他就手脚不停地跑,哪怕只是给地上的油渍撒沙子。

可就算这样,刁难还是少不了。

老刘故意把扳手扔在油污里,让他弯腰去捡;老周修完车故意不收拾工具,让他在满地零件里找半天;老板总在饭点派他去买东西,回来时饭菜早就凉透了。

两个月后的一天,王炳健正在给一辆轿车打蜡,听见老刘和老周在角落里嘀咕。

“这小子还挺能熬,我还以为早该跑了。”

“跑?

他敢跑?

老板没要他押金就不错了。

再说,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王炳健握着打蜡海绵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他想起刚来时老板说的“第三年给零花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晚上收工时,他看见老板给老刘和老周发工资,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老刘数着钱,还冲他撇了撇嘴,那眼神像在说“你连这钱的边都摸不着”。

王炳健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他走到老板面前,声音不大却很坚定:“老板,我想预支点钱。”

老板正在数钱的手停了下来,三角眼眯了眯:“我说过,前两年没工资。”

“我知道,”王炳健的声音有点抖,却没退缩,“我妈病了,等着钱买药。

就支点……哪怕十块也行。”

老板嗤笑一声,把钱塞进抽屉:“没钱。

要治病让你妈自己想办法,别指望我。”

“可我干了两个月了!”

王炳健的声音突然拔高,“我每天洗车、搬零件、扫油污,没偷懒过!

就算是喂条狗,也该给口吃的吧!”

这话一出口,整个车间都安静了。

老刘和老周停下了手里的活,小张也惊讶地看着他。

老板猛地站起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他妈说谁是狗?

不想干就滚蛋!

还敢跟我讨价还价?”

王炳健被他吼得后退了一步,却死死盯着他:“我不是讨价还价,我是要我该得的!”

“你该得的?”

老板指着门口,“你吃我的住我的,还想要钱?

滚!

现在就滚!”

王炳健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看了看老刘幸灾乐祸的脸,看了看小张欲言又止的眼神,又摸了摸怀里的数学手册,突然转身往外走。

“建娃!”

小张追了出来,塞给他十块钱,“拿着,先给你妈买药。”

王炳健看着那十块钱,又看了看小张,喉咙发紧:“谢谢你。”

“以后打算咋办?”

小张问。

王炳健望着漆黑的夜空,远处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像撒在地上的芝麻。

他想起离开家时妈说的话,想起老槐树下的约定,咬了咬牙:“再找个活儿,总能活下去。”

他把十块钱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又把数学手册裹得更紧了些,转身走进了茫茫夜色里。

身后汽修店的灯光越来越远,可他的脚步却越来越稳,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影子上,踏实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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