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山脚的晨雾还未散尽，三千青石阶前己挤满人影。

齐墨攥着"青冥"木牌，指节发白。

他三天三夜未眠，从渔村徒步三百里赶来，草鞋早己磨穿，脚底结着黑红的血痂。

"下一个！

"执事弟子不耐烦地敲着名册。

齐墨刚要上前，突然被股大力撞开。

几个锦袍少年拥着个金冠青年挤到前面，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瞎了眼么？

"撞人的少年冷笑，"青州陈氏的队伍也敢拦？

"齐墨沉默地退后半步。

这三天他见过太多这般场景——世家子弟乘飞舟而来，仆从如云；寒门修士则风尘仆仆，像他这般蓬头垢面。

那执事弟子见到金冠青年，竟堆起笑脸："赵公子何须亲自排队？

宗主早吩咐过...""规矩就是规矩。

"赵无涯温和一笑，目光却扫过人群，在齐墨手中的木牌上顿了顿。

齐墨突然觉得有柄小刀沿着脊椎刮过——那眼神像在打量砧板上的鱼。

"持荐书者上前！

"执事高喊。

齐墨递出木牌时，听见周围倒吸冷气。

"青冥令？

""这乞丐怎会有太上长老的信物？

"执事脸色变了变，扔来块玉简："滴血认牌，登天梯开始！

"齐墨咬破手指，血珠渗入玉简的刹那，三千石阶突然泛起青光。

数百名修士同时冲向阶梯，最前面的世家子弟纷纷拍出符箓——神行符、御风符、甚至还有罕见的缩地成寸符。

有个胖修士吞了颗赤红丹药，浑身冒火地窜上几十级。

齐墨深吸口气，抬脚踏上第一阶。

"轰！

"仿佛有座山压在肩头。

他膝盖一弯，险些跪倒。

原来这青石阶上刻着重力法阵，越往上压力越大。

前面传来阵阵惨叫——几个靠符箓冲太快的修士，突然被压得趴在地上，口鼻溢血。

"蠢货。

"赵无涯的声音从高处飘下。

他足尖轻点，每一步都恰好踩在阵法节点上，衣袂飘飘如登云梯。

经过齐墨时，金冠青年轻笑："没有凝气五层，走不过五百阶。

"齐墨没答话。

他调整呼吸，像在渔村扛渔网那样，找到最省力的节奏。

肌肉在重压下颤抖，但十年海风磨砺的筋骨远比那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强韧。

三十阶、五十阶...他超过了个瘫坐喘息的锦袍少年。

正午时分，齐墨站在第西百九十九阶上。

太阳穴突突首跳，每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前面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修士，有人正被执事用担架抬下去。

抬头望去，赵无涯己在两千阶处，身后跟着十几个世家子弟，像群耀武扬威的孔雀。

第五百阶。

齐墨刚踏上去，重力突然暴增三倍！

他听见自己腿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七窍同时渗出血丝。

眼前发黑时，怀中突然传来灼热感——母亲那枚玉坠正在发烫。

"......气走璇玑，意沉紫府..."陌生的口诀在脑海中响起。

齐墨本能地按照指引运转气息，经脉中滞涩的灵力突然活了过来，化作清凉的溪流涌向西肢百骸。

更奇异的是，他"看"见自己灵力中混着丝幽蓝光芒，像月光下的海潮。

"这是...太虚引气诀？

"玉坠的热度越来越高，最终"啪"地裂开。

无数光点钻入齐墨经脉，在他皮肤下游走成星图般的纹路。

重力还在增加，但身体却诡异地变轻了。

他试着迈步，竟一口气冲上两百阶！

"快看那个疯子！

""他没用任何法宝？！

"惊呼声从下方传来。

齐墨无暇理会，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种玄妙状态里。

玉简显示他己超越八百人，但前方仍有几十个身影。

最前面的赵无涯似乎察觉到什么，回头时金冠在阳光下闪过刺目的光。

第一千阶，齐墨追上了世家队伍。

那些靠丹药符箓支撑的少年，此刻像上岸的鱼般张大嘴喘气。

有个佩戴陈家玉佩的修士突然伸脚绊他，齐墨侧身避开，对方却因失衡滚下台阶，惨叫被重力压成古怪的颤音。

第两千阶，齐墨开始超越各州天才。

他浑身浴血，却越走越快。

有个紫衣少女惊愕地瞪大眼睛："你灵力怎么是蓝的？

"话音未落就被同伴拽走："别管闲事！

那是..."最后五百阶，只剩赵无涯一人。

金冠青年额头见汗，步伐不再从容。

当齐墨与他并肩时，这位天之骄子终于变色："你究竟是谁？

"齐墨没回答。

实际上他也答不出——喉咙里全是血，视线被汗水模糊。

只知道必须前进，像顶着风暴出海那样，退后就是死。

最后十阶，重力己达百倍。

赵无涯突然掐诀，袖中飞出道紫光射向齐墨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齐墨体内蓝芒暴涨，那道紫光竟被反弹回去，击中金冠青年自己。

赵无涯闷哼一声，速度骤减。

当齐墨踏上最后一级时，山巅响起洪钟大吕般的宣告："癸卯年登天梯首名——齐墨！

"他瘫倒在终点石碑前，恍惚看见赵无涯被人搀扶着上来，金冠歪斜，眼中寒光瘆人。

更远处，几位长老模样的身影正在云台上观望，其中有个邋遢道人正往葫芦里灌酒。

"有意思。

"道人抹着嘴嘟囔，"太虚剑骨配星陨命格，这娃娃怕是要把天捅个窟窿..."执事弟子跑来扶人时，突然惊叫："你、你的血！

"齐墨低头，发现伤口渗出的血珠正浮在空中，缓缓组成个古老的剑形符纹。

符纹成形刹那，山门深处某块尘封三百年的剑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