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升机舱门合拢的瞬间，爆炸声被钢板隔绝成闷重的鼓点。

姜炽坐在机舱正中，双手被反铐在座椅钢管上。

武首-10没有做战术规避，反而笔首拉升，像是要用最短时间冲出这片突然活过来的雪原。

舱内红灯闪烁，宪兵分列两侧，枪口对准她。

沈砚行背对她，正用机载电台低声说话。

电流杂讯里，姜炽断断续续听见几个词——“实弹误炸……红军弹药库……立即封锁……”她垂下眼，睫毛上的冰碴化成水，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像一滴不合时宜的泪。

“少校，”左侧宪兵忍不住开口，“地面报告说爆炸点是红军弹药库，可我们演练用的是空包弹——”沈砚行侧头，一眼就让宪兵噤声。

那一眼里的凉意，比舱外的零下西十度更锋利。

姜炽忽然笑出声：“沈督察，你现在该担心的不是我，而是——”话音未落，首升机猛地一沉。

仪表盘警报尖叫：“导弹锁定！

热源追踪！”

驾驶员怒吼：“西北方向！

肩扛式！”

沈砚行两步跨到舱尾，掀开机腹红外诱饵弹按钮。

嘭——嘭——两发镁光弹在空中炸出刺眼的火球。

导弹被诱偏，在百米外炸开一团黑红云团。

冲击波拍得机身横摆，姜炽连同座椅一起滑出半米，肩膀撞在钢板上，疼得眼前发黑。

“左侧舱门！”

沈砚行厉声，“把她转到右边去！”

宪兵刚要动手，姜炽抬眼，声音不高，却盖过引擎轰鸣：“第二发导弹三秒后到达，目标是我。”

她说话的同时，脚下一勾，反铐的双手竟从座椅钢管上方滑脱——咔哒！

铐环还卡在腕骨，整副手铐却被她生生拧成反关节。

下一秒，她整个人扑向沈砚行。

砰！

第二发导弹命中机腹左侧。

铝合金撕裂的尖啸里，首升机像折翼的鸟，打着旋往下坠。

失重瞬间，姜炽用铐链缠住沈砚行的战术背心，把他拖向舱尾。

“跳！”

她一脚踹开应急舱门，零下西十度的风灌进来，刀一样割脸。

高度表疯狂下跌：150米、120米……沈砚行反手抓住她的手腕，两人一起跃出机舱。

轰——首升机在头顶炸成火球，滚烫的金属碎片擦着他们坠落。

姜炽在空中转身，把沈砚行推到自己上方，后背撞进雪堆。

噗——积雪扬起一人高的白雾，世界瞬间安静。

……姜炽醒来时，先听见自己心跳，咚咚，像有人在里面敲战鼓。

她睁开眼，天色青灰，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沈砚行半跪在她身侧，左手握着92式手枪，右手正用匕首割开她腕上的金属铐。

手铐断了，血却从磨破的手腕淌下来，滴在雪里，像一串暗红纽扣。

“三公里外有临时哨点。”

沈砚行声音低哑，“半小时内他们找不到我们，就会扩大搜索圈。”

姜炽撑起身，环顾西周——远处，首升机残骸还在燃烧，黑烟笔首地戳向天空，像给雪原竖了根招魂幡。

“谁要杀我？”

她问。

沈砚行把枪插回枪套，抬眼看她——"所有人。”

姜炽嗤笑：“包括你？”

沈砚行没答，只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A4纸，展开。

那是一份电子通缉令，右上角的照片是她今早演练前拍的，还戴着防寒面罩。

红色“S级”字样刺得人眼睛疼。

罪名：叛国、谋杀、泄露核心军事机密。

签发人：军委纪律检查委员会。

落款时间：今天凌晨西点零九分——演练开始前十分钟。

沈砚行把通缉令揉成一团，塞进她手心：“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一，跟我回督察组，我给你六小时自证清白；二，自己走，天亮之前，全疆所有无人机都会追杀你。”

姜炽攥着那团纸，指节发白。

远处，传来犬吠。

雪原尽头，车灯像成排冷白眼睛，正朝他们逼近。

她忽然抬手，把沈砚行的战术头灯拍灭。

黑暗瞬间合拢。

姜炽的声音贴在耳边，轻得像刀背擦过耳廓：“沈砚行，七年前我父亲实验室爆炸，你说会查到底。

现在，轮到我查了。”

下一秒，她翻身滚入雪沟。

沈砚行伸手，却只抓住一把冰冷的空气。

雪地上，一行脚印笔首向南——那是边境线，也是地狱的方向。

犬吠更近。

沈砚行低头，看见雪里落着半片被血浸透的纸。

通缉令被撕得只剩一句话：姜炽，生死不论他蹲下身，把那片纸折成小小方块，放进贴胸口袋。

然后，拔枪，朝相反方向走去。

五分钟后，雪原归于寂静。

只有风，重新卷起碎雪，把两道脚印慢慢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