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攥着牛皮纸走在前面，女人紧紧抱着玩具熊跟在身后，脚步发颤。

青石板被雾浸得湿滑，两人走了没几步，女人突然“啊”了一声，踉跄着差点摔倒——她的鞋跟卡在了石板缝里。

“慢点。”

林野回头扶她，目光扫过玩具熊，熊耳朵上的蓝色补丁磨得发亮，边角还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念”字。

“这熊是念念的？”

女人点头，声音还带着哭腔：“她三岁生日我送的，走丢那天就抱着它……”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进水里，紧接着，那阵细弱的哭声又响了，比刚才更近，就在杂货铺方向。

两人加快脚步，刚拐过街角，就看见杂货铺后院的木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点微光。

林野示意女人在门口等，自己轻手轻脚推开门——后院很小，靠墙摆着几个破木桶，中间有口老井，井沿是青石板砌的，上面长着层青苔。

微光就是从井里透出来的。

林野走到井边往下看，井水很清，却不像普通井水那样映出天空，反而泛着淡淡的蓝光，里面隐约浮着个模糊的影子。

他蹲下身，想看得更清楚些，影子突然动了——那是个穿警服的人，背对着他，正蹲在地上翻看什么，警服的肩章很熟悉，和赵磊生前穿的一模一样。

“赵磊？”

林野心头一紧，伸手想碰水面，手背的“7”字印记突然发烫，井水瞬间翻涌起来，影子像碎玻璃一样散了，蓝光也随之消失，只剩下黑漆漆的井口，像张要吞人的嘴。

“怎么了？”

女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怯意。

林野回头，看见她正盯着井沿，脸色比刚才更白，“那……那是什么？”

林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井沿青苔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火焰符号，和牛皮纸上的“火手”标记一模一样，像是刚用红墨水画上去的，还沾着点湿润的水汽。

“有人来过。”

林野站起身，摸了摸符号，指尖沾到的红墨水有点发黏，不像是普通颜料。

他突然想起钟楼里的人影，那人用拐杖吸走符号的场景还在眼前——这符号，或许是某种信号，又或是某种陷阱。

“我们走吧，这里不对劲。”

林野拉着女人往门口退，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铺子里传来“咚”的一声，像是货架倒了。

两人对视一眼，林野示意女人躲在门后，自己摸起墙角的破木桶板，轻轻推开前店的门。

铺子里的货架果然倒了一排，发霉的饼干撒了一地，柜台后的老人不见了踪影，只有他刚才坐的椅子，还在轻轻晃动。

更诡异的是，柜台面上，多了张折叠的纸条，上面用同样的红墨水写着：“想找‘火手’，去西头的裁缝铺，那里有你要的东西——别带‘外人’。”

“外人”两个字被画了圈，墨迹深得快要透纸。

林野捏着纸条，回头看了眼门后的女人——纸条上的“外人”，显然指的是她。

“怎么了？”

女人探出头，看见林野手里的纸条，眼神瞬间慌了，“是……是叫你别带我去吗？”

林野没说话，把纸条递给她。

女人看完，眼泪又掉了下来：“我知道我帮不上忙，可我真的找不到念念……刚才井里，你看到什么了？

是不是和你要找的人有关？”

林野沉默了几秒，还是说了实话：“我看到了我搭档的影子，他三年前因为‘火手’的案子死了。”

他顿了顿，看着女人怀里的玩具熊，“你刚才说，念念走丢那天抱着这熊？

有没有可能，她也在这镇上？”

女人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暗下去：“可这镇这么大，雾又这么浓，我怎么找……先去裁缝铺看看。”

林野把破木桶板递给女人，“你拿着这个，要是遇到危险，就往雾浓的地方跑——刚才老人说雾影会抓人，但没说雾浓的地方有雾影，或许那里相对安全。”

女人接过木板，点了点头，手指紧紧攥着板沿，指节都泛了白：“你……你会回来找我吗？”

林野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恳求，像极了当年案发现场，受害者家属的眼神。

他想起赵磊常说的话：“当警察，不能放着需要帮的人不管。”

“我会回来。”

林野攥紧牛皮纸，“你在这附近找个隐蔽的地方等着，别乱走，我尽快回来。”

女人点点头，躲进了后院的破木桶后面，只露出个脑袋，看着林野往街西走。

林野回头望了一眼，看见她正用手轻轻摸着玩具熊的“念”字补丁，心里莫名一沉——这小镇里的人和事，似乎都绕着“执念”转，而执念越深，越容易被某种东西盯上。

街西的雾比东边更浓，走了没几步，就看不清身后的杂货铺了。

青石板路渐渐变得崎岖，两侧的瓦房越来越破旧，有的窗户破了洞，里面黑黢黢的，像是有眼睛在盯着他。

林野放慢脚步，手里的牛皮纸被攥得发皱，手背的“7”字印记还在发烫，像是在指引方向。

又走了大概十分钟，前方雾气里，终于露出个歪斜的木牌，上面写着“裁缝铺”三个字，字是用白漆写的，掉了大半，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裁缝铺的门是木板做的，上面裂着几道大缝，能看见里面的微光。

林野刚想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咔嚓”一声，像是剪刀剪布的声音，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很轻，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来啦？

你的衣服做好了，过来试试吧……”林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声音，和刚才远处传来的哭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