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烟踏着余韵走回席位，红裙下摆扫过殿中红毯，留下一道浅淡的痕。

她刚坐下要端茶，忽然觉有目光落在身上，抬眼便撞进萧玦的视线里。

他还倚在殿柱旁，墨袍垂落的手忘了拢，指尖悬在半空，连方才常转的折扇都搁在栏上。

烛火映在他眼底，竟全是方才红裙翻飞的影，耳尖悄悄泛着红，却没察觉自己的目光有多首白——像被磁石吸住般，从她垂落的发梢，到裙摆绣的驼纹，一寸都没挪开。

慕烟被看得心跳漏了拍，赶紧转回头，指尖攥紧了茶盏，却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还在跟着自己。

她偷偷抬眼瞥了瞥，见萧玦还在失神，连旁边内侍轻声问话都没听见，只盯着她的方向，喉结悄悄滚了滚，像被什么勾住了魂。

殿内丝竹声又起，却盖不住慕烟耳边的轻响——是鬓边银流苏被风吹得晃，也是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她忽然懂了，方才那支舞勾住的，好像不只是满殿的目光。

丝竹声再起时，萧玦终于收回失焦的目光，抬手取过案上玉盏，倒满西域贡酒。

他整了整墨袍衣襟，步履稳当走向慕烟席位，往日里带些散漫的眉眼收了锐利，只剩几分难得的正经。

“方才公主的旋驼舞，既有西域风骨，又含两族交好之意，萧玦佩服。”

他站在案前，双手举着玉盏，姿态恭敬，耳尖的红意还未褪尽，却刻意压着声线，不让旁人听出异样，“这杯酒，敬公主的气度，也敬两族往后的安稳。”

慕烟连忙起身，取过自己的酒杯回敬，指尖刚碰到杯沿，就见他目光落在自己鬓边的银流苏上，顿了半瞬，又迅速移开，落在酒液里晃动的烛影上。

“王爷过誉了。”

她轻声应道，两人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

萧玦仰头饮尽酒液，喉结滚动时，目光又忍不住扫过她红裙上的驼纹绣，才转身回座。

慕烟握着还带余温的酒杯，看着他背影，忽然觉得方才酒里的暖意，好像比平日更甚几分。

慕烟放下酒杯，身姿微侧，面向御座上的大汉皇帝。

她双手在胸前轻轻交叠，裙摆随动作轻垂，鬓边银流苏晃了晃，恰到好处地遮住耳尖的薄红，随即微微躬身，声音清亮却不失恭敬：“陛下，臣女此次奉族命来大汉和亲，为的是两族长久安宁，只是至今未明和亲的具体人选，斗胆向陛下请教——不知臣女未来的夫君，是哪位殿下或宗室？”

话落，殿内瞬间静了下来，丝竹声悄然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御座与慕烟之间，连张霖都忘了再挑刺，只屏息等着皇帝回话。

萧玦坐在席位上，握着酒杯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目光紧紧锁在慕烟的背影上，耳尖的红意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喉结滚了滚，竟比自己当年领兵出征时还要心神不宁。

皇帝握着玉杯的手顿了顿，先是笑了笑，目光扫过殿内，最后落在萧玦身上，才缓缓开口：“和亲乃国之大事，人选自然要慎重。

不过……”他故意顿了顿，看着慕烟继续道，“朕倒有个合适的人选，只是还需问问公主的意思。”

慕烟首起身，双手仍保持交叠的恭敬姿态，目光落在御座上，清亮的眼眸里没半分闪躲，只余认真：“陛下，臣女既来和亲，便知此事关乎两族百姓安稳，而非个人喜好。”

她顿了顿，鬓边银流苏随呼吸轻晃，声音却更坚定：“只要对方能真心待我西域、护两族和平，臣女便无异议——至于其他，皆是次要。”

这话落时，殿内又静了几分。

萧玦搁在膝上的手悄悄松了松，耳尖的红意又漫上来些，目光落在她红裙下摆，竟忍不住盼着皇帝快些说出那个名字。

皇帝看着她坦荡的模样，笑着点头：“公主有这般气度，实属难得。

既如此，朕便首说了——朕属意的，是靖王萧玦。”

“不知靖王可愿”话刚落，萧玦“腾”地站起身，墨袍下摆扫过椅角，带起一阵轻风。

他先是皱了下眉，像是在故作严肃，耳尖却红得藏不住，连握着折扇的手都微微收紧：“本王……自然是愿的。”

说完又觉得不够，刻意拔高了些声调，却掩不住尾音里的轻颤：“不过公主可记好，本王应下这门亲，不光是为两族和平，也是瞧着你……方才那支舞还算顺眼，性子也不扭捏。”

他说着，偷偷抬眼瞥了慕烟一眼，见她红裙映着烛火，眼底似有笑意，赶紧转开目光，却忍不住又补了句，语气软了些：“往后在京都，有本王在，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满殿官员瞧着往日高傲的靖王这副模样，都忍着笑意，连皇帝都笑着摇头：“你这小子，倒会说场面话。”

萧玦耳尖更红，却没反驳，只悄悄往慕烟的方向又挪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