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之帮林晚把行李箱拖进家门时，赵慧正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

两室一厅的老房子收拾得干净，墙上挂着新换的日历，却在客厅角落留着父亲生前常坐的藤椅，椅垫还是林砚之小时候缝的，边角己经磨破。

“晚晚回来了，快坐，”赵慧拉着林晚的手，眼眶有点红，“路上累不累？

饭还热着。

林晚点点头，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藤椅上：“赵阿姨，我爸……常坐这儿吗？”

赵慧的手顿了顿，轻声说：“是啊，每天吃完晚饭，就坐这儿看江景，说能看见江渝号。”

饭桌上很安静，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林砚之给林晚夹了块排骨：“多吃点，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哥，你还记得啊，”林晚笑了笑，眼里却有泪光，“我还以为你早忘了。”

林砚之没说话。

这十年，他在外地读大学、工作，很少回家，和林晚的联系也只停留在微信上的偶尔问候。

他总觉得，父亲和赵慧会把家里照顾好，却忘了妹妹也需要他这个哥哥。

饭后，林晚把行李箱拖进自己的房间，里面除了衣服，还装着一摞笔记本。

“哥，你看，”她翻开最上面的一本，里面画满了江渝号的素描，“我在学校学的美术，总想起小时候跟你和爸上船的样子，就画下来了。”

林砚之看着笔记本上的船，有的是日出时的江渝号，有的是雨夜中的江渝号，最后一页画着一艘新船，旁边写着：“希望哥能重新开起江渝号”。

他心里一酸，伸手摸了摸林晚的头：“晚晚，哥会想办法的。”

这时，赵慧拿着一个信封走进来，递给林砚之：“这是你爸留下的，说等你们俩都回来，再给你。”

信封上是父亲的字迹：“给砚之”。

林砚之拆开信封，里面除了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江渝号的船舶登记信息，最后一行是父亲的备注：“砚之，江渝号是咱们家的根，别让它没了。”

林砚之拿着父亲留下的银行卡，坐在藤椅上首到深夜。

江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凉意，他翻开父亲的货运账，一页页地看，试图从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里，找到父亲留下的线索。

账本里夹着一张旧照片，是父亲年轻时在江渝号上的合影。

照片里的父亲穿着蓝色工装，笑容爽朗，身边站着几个年轻的船员，其中一个是张叔，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眉眼和林砚之有几分相似。

他拿出手机，给张叔发了条消息，附上照片，问那个陌生男人是谁。

没过多久，张叔回了电话：“砚之，那是你大伯，林建军。”

林砚之愣住了。

他从没听过父亲提起有个哥哥。

“你大伯比你爸大五岁，当年也是江渝号的船员，”张叔的声音在电话里有点沙哑，“三十年前，江渝号遇到台风，你大伯为了救船上的货物，掉进江里，没找着。

你爸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提过他，怕你奶奶伤心。”

林砚之握着手机，指节发白。

他想起父亲总在下雨天看着江面发呆，想起父亲账本里偶尔出现的“建军”两个字，原来那些他不懂的沉默，都是父亲藏了一辈子的痛 。

第二天一早，林砚之去了银行。

查询余额时，他愣住了——卡里有五十万。

他以为父亲这辈子省吃俭用，最多也就存下几万块，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银行柜员告诉他，这张卡每个月都会有一笔固定的钱进来，最近一次是上个月，转账人备注是“江渝号货运款”林砚之走出银行，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父亲退休后就没再跑船了，怎么会有货运款？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账本上一个陌生的号码——那是父亲最后一页记录的货运联系人，姓周。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喂，哪位？”

“您好，我是林建国的儿子林砚之，”林砚之握紧手机，“请问您认识我父亲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砚之？

我是周明远，你爸的老战友。

你现在在哪儿？

我们见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