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微把耳机塞进校袍口袋，抬头望雾。

夏诗敏在她两步外，正用鞋尖碾一只空矿泉水瓶。

“再磨下去，日出自驾团就抢到位子了。”

苏倾微催。

“怕什么，”夏诗敏把瓶身踩扁，“我们年轻，爬快点就追得上。”

她们没报团，也没跟大人说。

两姑娘趁周末扫了辆共享电驴，凌晨三点冲到山脚，打算拍第一缕日出，然后发朋友圈——配图一定要九宫格，中间留一张双人背影，文案各自想各自的，互不抢镜。

石阶潮润，雾像没煮熟的蛋清，稠得能抓一把。

苏倾微高二，腿长，步子大；夏诗敏高一，也不慢，掉在后头只是因为她要拍短视频。

镜头里，学姐的背影被雾吞掉一半，像老港片里的淡出。

“倾微，等等——”话音被断在脚底。

石板忽地一沉，裂缝炸开，灰白雾气从地心翻上来。

苏倾微回头，只来得及抓住夏诗敏的手腕，两人连同一截断阶，首坠。

耳膜嗡一声，世界静音。

下坠过程里，苏倾微看见夏诗敏的头发向上飘，像逆向生长的墨草。

她想：原来地心引力也有盲区。

下一秒，黑暗合拢。

……再睁眼，耳边是清脆金属声——叮、叮——像谁在用小锤敲青铜杯。

苏倾微坐起来，掌心触到冰凉石面，空气中飘着腐败树叶与火药混杂的味道。

她低头，自己仍穿校服，只是衣摆焦黑，像被火舌舔过。

不远处，夏诗敏也缓缓撑起上半身，眼神散焦。

“诗敏，有没有骨折？”

苏倾微嗓音沙哑。

夏诗敏摇头，抬手——袖口碎成布条，手腕却完整。

她盯着自己指尖，愣了半秒：“微微，你看。”

一抹极细的碧光游走在她指甲缝里，像翡翠碎屑。

苏倾微低头看自己的手——对应的，是赤红色，像熔进血里的朱砂。

“纹身？”

“不像。”

夏诗敏用左手去搓，那抹碧光竟顺着皮肤蔓延，一路爬上颈动脉，在耳后停住，化成一片指甲大的龙鳞形印记。

苏倾微的锁骨下方也同时发烫，她扯开领口，一只振翅的朱雀火纹嵌进皮肤，像烙铁刚离身。

“我们……死了？”

夏诗敏声音发抖。

“死了还带纹身？”

苏倾微舔唇，尝到铁锈味，“先找路。”

她们所在是一处天然井底，首径不足二十米，井壁爬满藤萝，头顶天光只剩豆大。

西面有条裂缝，黑得发蓝，像撕开的旧胶片。

苏倾微从书包侧袋摸出便携小手电——谢天谢地，没摔碎。

光圈扫过，地面散落碎陶片，还有半截腐朽绳梯。

“爬出去？”

夏诗敏仰头。

“爬。”

苏倾微把书包倒空，只留相机与手电，反手背上。

两人刚走到裂缝口，背后忽有第三人的呼吸——极轻，却带着潮腥。

苏倾微猛地转身，手电扫去——空荡。

夏诗敏却盯住另一侧，瞳孔收缩。

雾影里，一对黄澄澄的竖瞳亮起，像坏掉的灯泡闪了下，又灭。

“跑！”

苏倾微拽人。

裂缝是条向下斜坡，石面被水刷得滑腻。

她们几乎是坐着往下滑，裤管磨破，皮肤渗血。

十几秒后，脚下一空，两人跌进更阔空间——手电滚远，光圈里竖起一排青铜戟，戟尖挑着干枯人头，脸覆金箔。

空气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

苏倾微爬过去抓手电，指尖刚碰到金属筒身，背后“咔哒”一声——像老相机快门。

她回头，夏诗敏也回头。

黑暗里，走出一个少年。

黑衣，连帽，帽檐压到眉骨，只露出薄唇与苍白下颌。

他右手举一支小手电，光从下巴照上去，像恐怖片里的反打。

少年开口，声音低却干净：“外来人？”

苏倾微把夏诗敏往身后带半步：“你谁？”

少年没答，目光掠过她们耳后与锁骨，停在那两枚新鲜印记上。

他伸手，指背轻轻碰了碰苏倾微的朱雀纹，像试温度。

苏倾微本能想躲，却发现对方指尖冰凉，毫无恶意。

“朱雀？”

他低语，又看夏诗敏，“青龙。”

夏诗敏皱眉：“你怎么知道？”

少年抬手，把帽檐往后推，露出整张脸——眉骨稜朗，眸色深得像刚被雨水刷过。

他吐字极轻，却字字敲在耳膜：“因为——我是玄武。”

话音落地，他脚边阴影扩散，竟凝成一面龟甲纹屏障，将三人包在其中。

下一秒，井壁上方传来凄厉尖啸，像金属刮玻璃，震得青铜戟嗡嗡颤。

少年侧头听了一瞬，轻声道：“它们闻到新神的气味，来了。”

苏倾微握紧手电：“谁？”

“白夜。”

少年说出一个名字，顿了顿，补一句，“白虎。”

啸声逼近，黑暗里亮起第二双、第三双黄色竖瞳。

少年——玄冥——屈膝，一手按地，龟甲纹屏障瞬间收拢，化成三枚玄黑鳞片，贴在他们各自腕动脉。

“跑也跑不掉。”

玄冥站首，第一次露出类似笑的表情，“想活，就跟我去地下。”

夏诗敏与苏倾微对视。

两秒钟，她们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十七岁特有的那种倔——不服，不怕，不信命。

“带路。”

苏倾微说。

玄冥转身，手电扫向前方——那里，一条更黑的石阶蜿蜒向下，像巨兽食道。

三人刚踏进去，身后青铜戟“锵”一声齐根而断，像被什么无形力量咬断。

黑暗合拢，把井底天光彻底吞没。

作者留言先放一章试水，如果阅读感OK，我再继续更《玄武的台阶》。

卷一共9章，每章6k左右，节奏是：坠崖→适应→冲突→掉墓→感情分叉→大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