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在摇晃！

不是脚下的大地，而是整个世界！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金铁交鸣的锐响、战车奔驰的隆隆巨响、濒死的惨嚎，混合着狂风卷起的漫天尘土，形成一片混沌的死亡风暴。

他，那时还不是姜小凯，他是“旗”。

一个年轻却异常悍勇的周军旗手。

沉重的、绣着狰狞图腾的军旗压在他的肩头，旗杆深深插入脚下的泥土。

风太大了，旗面疯狂地抽打着空气，发出裂帛般的巨响，几乎要将他连人带旗一同卷走。

他死死咬着牙，双臂的肌肉块块隆起，青筋如虬龙般暴突，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抗着狂风，维持着这面凝聚着全军士气的灵魂不倒！

视线所及，是一片沸腾的血海。

殷商的战车如同狂怒的巨兽，在周军的阵线上反复冲撞碾压。

战马的嘶鸣混合着甲胄碎裂、骨骼折断的恐怖声响。

一支支青铜长戈带着死亡的寒光，在烟尘中穿梭、啄刺、挥砍，每一次落下都带起一蓬蓬滚烫的血雨。

脚下的土地早己被鲜血浸透，变得泥泞不堪，每一步都打滑，每一步都踩在倒下的、尚在抽搐的躯体上。

“顶住！

为了武王！”

身边传来百夫长嘶哑的咆哮，随即被一支从烟尘中猛然刺出的青铜矛贯穿了咽喉！

滚烫的血喷溅在“旗”的脸上，带着浓重的腥咸。

他眼睁睁看着百夫长圆睁着不甘的双眼倒下，身体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

就在这时，一股恶风自身侧袭来！

他猛地转头，瞳孔瞬间收缩！

一名高大的殷商甲士，脸上涂着狰狞的油彩，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手中的青铜钺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朝着他和他守护的军旗劈头砍下！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全身！

“不！”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想将旗杆作为武器格挡，但太迟了！

冰冷的锋芒撕裂空气，瞬间触及了他的左臂！

剧痛！

一种灵魂被撕裂的剧痛！

伴随着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左臂瞬间失去了知觉，沉重的军旗再也无法握持，轰然歪倒！

他整个人也被这股巨力带得向后飞跌出去，重重砸在泥泞的血土之中。

视野瞬间被剧痛和黑暗吞噬，最后的意识里，是那面象征着周军意志的图腾大旗，在烟尘与血光中颓然倾覆，覆盖在他身上，仿佛为他裹上了一层猩红的尸衣……“嗬——！”

幽州尸山血海中的姜小凯猛地抽回手，仿佛那断矛滚烫。

他剧烈地喘息，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碎胸膛。

左臂第一道环形旧伤疤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深入骨髓的幻痛，如同千年前那一钺再次劈落。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臂，布条缠绕之下，那道最古老、颜色最深的疤痕仿佛在隐隐跳动。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牧野那震天的杀伐声和刺骨的剧痛从脑中驱散，但那腥风血雨的气息，似乎还顽固地萦绕在他的鼻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