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蒸腾的雾霭如铁幕般垂落，将破晓的微光绞杀在混沌之中。

叶杦殇不知何时陷入浅眠，惊雷般的巨响骤然撕裂死寂，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眩晕感裹挟着钝痛袭来。

扶墙起身时，锈屑簌簌落在手背，隔壁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像野兽啃食猎物般粗粝，紧接着是铁链拖拽的细碎声响。

他被吵醒了。

这么晚怎么会有人来？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

他刚抬脚，那扇布满铜绿的铁门突然吱呀洞开，冷冽的雨腥味扑面而来。

来人倚在门框上，半扎的狼尾垂落肩头，黑曜石耳钉折射出幽光。

皮质黑色外套洇着深色水痕，苍白的脸颊下沾着些灰，一双凤目淬着寒芒，像淬毒的刀刃剜进他的瞳孔。

叶杦殇瞬间绷紧神经——这人周身缠绕的压迫感，与档案里那个叱咤金三角的贺枭言如出一辙。

他心下一惊，猛地攥紧了还留在手心的照片，清晰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就在他暗忖时，男人突然开口：“贺枭言。”

浅棕色麻袋应声坠地，闷响与先前一样。

那人好像没料到他会在这。

“贺哥，我是……江斌华提过。”

贺枭言打断得干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枪柄：“明早八点跟车运货，别让我失望。”

说完，他垂眸，看到了地上还未完全清理干净的血渍，后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和水渍。

他一定猜到发生了什么……叶杦殇想，那个死去的毒贩应该给贺枭言带去了很多麻烦……叶杦殇试图在贺枭言脸上找出一丝快意，可最终失败了。

铁门在暴雨中发出垂死的哀鸣，他消失在雨幕的瞬间。

叶杦殇打开口袋里冰凉的手机——凌晨西点五十分，屏幕冷光映出他紧抿的唇线。

在确认贺枭言己经离开后，他微微松开掌，将手心中的照片收好。

他想，这次的任务或许只是江斌华在测验他，但测验不会只有一次，他也不想放任何一次机会……他最终打算涉险。

模糊间，他好似又睡着了。

梦里的光影忽明忽暗，模糊的身影立在洒满阳光的门前，轮廓逐渐与贺枭言重叠。

“啪”地一声脆响惊醒了他，手机显示七点西十五分。

门外传来皮靴碾过碎石的声响，夹杂着粗粝的咒骂：“新来的！

想死就继续睡！”

木门被踹得剧烈震颤，西十岁上下的男人铁塔般矗立，枪口几乎抵住他的眉心。

叶杦殇笑着举起双手，余光瞥见对方身后跟班瑟缩的模样。

“实在不好意思，刚才睡过头了，还望您多担待担待我这个新人。”

叶杦殇脸上堆着满满的假笑，缓缓起身收拾东西。

待两人转身，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盯着他们宽厚的后背，微微眯了眯眼。

潮湿的风卷着血腥味灌进鼻腔，叶杦殇将冰凉的掌心贴在裤缝，望着眼前残破的景象。

这场注定充满陷阱的博弈，他早己没有退路，也没想过退出——当第一缕天光刺破雾霭时，他大步踏入暴雨，黑色风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奔向第一个没有硝烟的、属于他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