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粥的暖意还没散尽，天就变了脸。

午后的阳光突然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风卷着潮气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桌上的破碗叮当响。

林晓刚把上午挖的野菜择好晒在竹筛里，见状赶紧搬着筛子往屋里挪，刚挪完，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雨下得急，院角那棵老槐树的叶子被打得翻卷，泥土的腥气混着草木香飘进屋里。

林晓坐在门槛上，看着雨帘发呆——现代的这个时候，她该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敲报表，喝着速溶咖啡抱怨加班，哪会像现在这样，盯着一场雨琢磨下顿饭吃什么。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林晓愣了愣，这破屋除了昨天的猎户少年，还有谁会来？

开门一看，是隔壁的张婶。

她裹着件打补丁的蓝布头巾，手里端着个粗瓷碗，碗里盛着小半块玉米面饼子，见了林晓就把碗往她手里塞：“丫头，刚煮的饼子，还热乎着，快拿着垫垫肚子。

我听村里人说你昨儿摔着了，今早就看见你进山挖野菜，这身子哪禁得住折腾。”

林晓捏着温热的饼子，心里一暖。

原主爹娘在时，张婶就常接济她们家，原主没了爹娘，张婶也没断了这份情。

她把饼子掰了一半递回去：“张婶，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您也拿着。”

“我家有，你快吃。”

张婶推着她的手，又往她兜里塞了把干红枣，“这雨下透了好，明儿个山上准能长蘑菇。

你要是想采，就跟着我家小子去，他常去后山，知道哪片的蘑菇能吃。”

蘑菇？

林晓眼睛一亮。

她昨天挖野菜时就想着，雨季一到肯定有蘑菇，只是自己认不全，怕采到毒的。

张婶这话正好说到她心坎里，忙点头：“谢谢张婶，那我明儿跟您家小虎哥一起去。”

张婶又叮嘱了几句“别往深了走颜色艳的蘑菇别碰”，才撑着伞回了家。

林晓捧着玉米面饼子，咬了一口，粗糙的饼子带着玉米的香甜，比早上的野菜粥顶饿多了。

她把红枣拿出来，挑了颗最大的洗干净，放在嘴里含着，甜丝丝的滋味，冲淡了不少对古代生活的惶恐。

雨下了大半个时辰才停。

傍晚时分，乌云散了，夕阳从云缝里漏出来，给湿漉漉的青山镀上了层金边。

林晓惦记着张婶说的蘑菇，扛着锄头去院后的小坡上翻了翻土——这雨一淋，土松了，正好能把上午晒的野菜种子种下去，就算以后挖不到野菜，院里也能有点收成。

刚翻完土，就看见昨天提醒她别吃苍耳的猎户少年从山上下来。

他肩上的猎弓没了，背篓里却装着半篓蘑菇，白胖胖的平菇、棕褐色的香菇，还有几株顶着小伞的金针菇，看着就新鲜。

“阿衍哥。”

林晓想起张婶说他叫阿衍，就试着喊了一声。

少年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她，黑眸里没什么情绪，却指了指她院后的坡地：“刚下过雨，土湿，种东西正好。”

又指了指自己的背篓，“后山的松树下，蘑菇多，明天你要是去，顺着溪边走，别踩那边的青石板，滑。”

林晓没想到他会主动提醒，连忙点头：“我明儿跟张婶家的小虎哥一起去。

对了，阿衍哥，你知道怎么分辨毒蘑菇吗？

我怕认错。”

阿衍放下背篓，从里面挑出两株蘑菇放在地上：“这个，白色菌褶，杆上有环，是香菇，能吃。”

又指了指另一株颜色偏红的，“这个，菌盖黏滑，菌柄上有小鳞片，是毒红菇，吃了会拉肚子。

记住，颜色越艳的越危险，菌盖没鳞片、菌褶不发白的，大多能吃。”

林晓蹲在地上，把他的话记在心里，又学着他的样子对比两株蘑菇，果然差别明显。

她抬头想道谢，却见阿衍己经背起背篓，只留下句“明儿雨停了再去”，就消失在巷口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林晓就挎着竹篮站在院门口。

张婶家的小虎己经在等她了，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虎头虎脑的，见了林晓就咧嘴笑：“晓丫头，走，我带你去采蘑菇，保证让你采满一篮！”

两人顺着溪边往后山走，雨后的山林空气格外清新，草叶上挂着露珠，踩在落叶上“沙沙”响。

小虎熟门熟路地领着她往松树林走，刚进树林，林晓就看见树下的落叶堆里，冒出一个个白色的小伞盖。

“这是平菇，好采！”

小虎蹲下身，伸手一掰，平菇就下来了，“你看，这个没毒，采的时候别把根带出来，下次还能长。”

林晓学着他的样子采蘑菇，手指碰到平菇的菌盖，软乎乎的。

她按照阿衍教的方法，每采一株就仔细看一遍——菌盖没鳞片，菌褶是白色的，杆上没怪东西，确认没问题才放进篮里。

不一会儿，两人的篮里就装满了蘑菇。

小虎还在一棵老树下发现了几株香菇，个头比平菇大，香味更浓。

林晓把香菇小心地放进篮底，想着回去煮个蘑菇汤，再加点野菜，肯定鲜极了。

采完蘑菇往回走时，林晓路过昨天挖野菜的坡地，惊喜地发现，昨天撒的野菜种子，居然冒出了一点点嫩芽。

她蹲下身，看着嫩绿的芽尖，心里踏实极了——这古代的日子，就像这雨后的蘑菇、刚冒芽的种子，只要肯动手，总能长出点希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