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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痕之若离篇(甲道天元昊)完结版小说全文免费阅读_最新小说世痕之若离篇(甲道天元昊)

时间: 2025-09-13 05:16:21 
冬花眠之,春花烂矣。

冰川在时间消融下出现的第一首歌是春风送来生命的灿烂,此时无言何种芳花,春暖便是花开,是故:群芳烂里丛中路;春花暮之,夏花朝矣。

夏日如火的红日炽热地灼烧大地,以太阳的神威唤醒大地下沉眠己久的种子,此时无谓何等炎热,夏至便是热烈,是故:艳阳普照花中火;夏花尽之,秋花燃矣。

秋日清爽的秋风消解夏日燃烧一切的温度,以微凉的感觉挽救灰烬中的火花,此时无谓何种花尸,秋即便是盛大,是故:除炎凉尸丹花骨;秋花坠之,冬花飘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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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女神的长发在风的飘拂下为世界降下高纯的瑞雪,以天花的薄脆迎接冰霜中的雅士,此时无言何等凛冽,冬寒便是傲骨,是故:雪画素景土为天。

一岁西时,西季皆花,花卉天下。

花,作为一种神之造物,单以它那生动的名字便足以占领诗文、装饰等方方面面。

每时每刻,它都在以它独特的身份丰富着这个最初还没有生机的世界。

绛国,一个接续了前人所谓“天下大美”、以花求盛的绛地精神,在这个崭新的时代以另一种身份、另一种方式展现着花的另一种意义。

“花人中,花眠种。

千年每叙,千古花道。

天地初开之时,万物俱寂,天无光、地无色,天地无痕……试问:诞生在寂寞中的花骨朵能为这个无主的荒地带来一抹艳意吗?

一切尽在闲云楼。

闲云楼上下在此感谢客官莅临闲云楼!”

穿着一身白衣、腰挂着一个木质酒壶的十五岁少年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仔细看了一遍手上那张淡淡印有花的纸后,无趣地丢在身边的一个木桌子上。

一阵敲门声响起。

“客官,你的百花酥来咯!”

少年身后一个穿着黑色神秘斗篷的人熟练地走到门边,开门、接过、关门,不等外面那位说些什么,就用双手捧着那盘“雕”得颇有些“巧夺天工”的百花酥的精致盘子,绕过屏风,朝少年旁的桌子那儿走了去。

那人弯下腰、放下盘子、顿了顿,又首起身子,站在一旁,保持着如一个仆从或者护卫一样的沉默。

少年搓搓手,饿狼似地盯着眼前的那个小山堆,说道:“啊,这可真不错啊。

咱也是有口福了,就差眼福了。”

深知只有开场了才算是真美的他又收回目光,看向下方那个依旧无人的舞台。

那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将黑帽摘下,露出两个由青色丝带扎成的丸子头,消弭了穿斗篷时的神秘感和矜持感,将眉头一皱,有些焦急地说道:“少主,咱们要不还是赶快回去吧……莲儿有些怕……”少年也不看眼前这个眉心上绘有一个青莲花的微胖少女,颇为冷静地从手边的盘子里取出一个,递给那位急得有些脸蛋泛红的少女:“来个?

相信我,只要一个,那些坏坏的想法都会消失不见的。”

少女看着少年手中那精美的百花酥,想到那东西说到底还是自己出钱买的,颇有些心动。

再加上她生来都是对这种长相要好的甜食没什么抵抗力,她便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一手接过那百花酥,像个饿鬼一样啥都不想地用双手将整个都塞进嘴里。

一个娇小的嘴想要包住这个百花酥还是有些困难的,于是,拼命想要吃下去却又想要慢慢品味一番的少女胖嘟嘟的脸忽而变大、忽而变小,别提有多可爱了。

少年瞥了一眼那个为甜食疯狂的少女,将手边尚未动嘴的茶杯移了过去,示意少女管管她的仪态。

看了一眼身边盛有淡淡茶水的茶杯,又看了一眼那个将自己忽悠出绛侯府门的少年的明眸,这才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失礼,便也不管自己内心那个赏美食的想法了,拿起茶杯,一口饮下、咽下,而后又长舒一口气,面带歉意地看向了少年:“少主……”少年一掌推向左边,隔空堵上少女的嘴,严肃地说道:“打住,有什么话咱之后再说。

坐下,好好看,好好听……这剧,马上就要开始了。”

少女无辜地“哦”了一声,坐了下来,有些生气地看着眼前这个左眼边有颗痣的少年。

正是因为这个大坏蛋,少女上个月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工资全被忽悠完了。

她本来是想等到自己成年后第一次正式出绛侯府大门时好好跟着紫鸢阿姨和府里的各位姐姐一起去街市里逛逛服装店——哦,对了,还有那个府里那些心里住着个美艳姑娘的姐姐整日都提到的胭脂店——好好享受享受银子带来的快感和乐趣的。

可怎知?

自己竟遇上了这么个没道德的少主,银子没了不说,还得这么心惊胆颤地披着这个黑斗篷,生怕被别人认出来自己是绛侯府里的丫鬟。

他倒好,就因一句“谁又会知道绛侯府里的那个少主竟是个不怎么有君子之风的小人呢”谢绝了少女想让少年也穿上斗篷的想法,现在还这么大摇大摆地坐在这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啊,好烦!

啊,好讨厌!

似乎感觉到了少女那火热的目光,少年一手将那盘百花酥推到少女近前,而后将手收回,继续放在身边的桌子上,无聊地上下舞动着手指,敲得木桌“嗒嗒”响。

——发生了什么?

被那盘如光一般强行吸引她目光的百花酥带走怒气的少女疑惑地看着少年,发自内心地笑了笑,顿觉天地间似乎清静了许多,自己的那位少主似乎好看了几分。

像她这样十三岁青春年纪的少女正是深闺感春意的时候,对于百花酥这种带甜又含花的食物的无声有色有味的诱惑自然是没什么抵抗力的。

而且幸运的是,这少女颇得上天眷顾,从两岁左右开始接触含糖的东西,到最近紫鸢带她去检查身体的时候,牙齿还是那么白,就连一个蛀齿都没有。

不过,这位爱甜食的少女的身材却因此在日渐发胖,而这时她又正处在十三、十西岁这种正是发育的年纪,身为绛侯府主管的紫鸢生怕这日渐圆润起来的孩子真会变成个穿薄衣服的粽子,格外担心她。

倒是她本人,对胖不胖的根本就没什么自觉,只是觉得这也要吃、那也想吃……而深谙这个道理的少年也就只是顺势而为,便成功地将这个几乎是没有出过门的少女忽悠出门并让她成了他的钱袋子了。

绛都,以绛侯府和中部的行政街为限,分为北南二街。

北街以杨家学府为重,是为文;南街以谭家舞楼、余家商贸和陈家酒馆为重,是为商。

百姓大多近文远商,故北街并非娱乐之地,而是百姓所学之地和所住之地。

就算是本是扎根于南街的谭家府邸、余家府邸和陈家府邸,也没选择安置在靠近家族企业的地方,而是选择从众,向北迁移,安置在了那股由杨家学府养出来的浩然之气里。

不过,夜中无正人君子肯待的南街倒不是想象中的那般一无是处,一条名为浮野的清河的分支从绛都西门流入,贯穿半条南街,再从绛都南门流出,汇入浮野主干,流向东青花海,聚成丹华湖,又流向更远的地方。

也正因此,谭家、余家和陈家才决定把企业放在南街,用高楼配清河的方式吸引众多国内国外文人雅士的目光。

闲云楼便是处在谭家中心地带最惹眼的一个高楼。

当年,谭家、余家和陈家三家为争浮野河岸边那块在传闻中是绛地最早贵族发家的土地,在明面上吵架、在暗地里争斗,让那块土地成了暗流涌动、明争暗夺、尔虞我诈的凶险之地。

面对这让他们极为慌乱的南街,刚经历了那场豪族起义带来的祸乱的百姓选择趋利避害,远离了南街,涌入了北街。

也正是那次南人北上的大规模行动,才让后来绛都的杨家找到了发家的机会。

于是,这个以龙武为名、以武为重的帝国边陲地带的一方小小侯国竟奇迹般地让文再次复苏,让文如潮流般再次席卷了整个侯国乃至是整个三关外的区域。

坐看鱼争,渔翁得利。

深知这道理的谭家、余家和陈家为了留住人心,也便不再争夺那块在他们眼中有着神奇魔力的地盘了。

一退三尺无妨,三留九尺亦无妨。

在开国的第八年,三家终于和和气气地坐到了一起,选择在绛侯府里那两位少主一周岁的诞辰过后的第二天放下执念,各退三尺,将那块兴发之地留出,合力种下一棵银杏树。

而后,各自努力各自的事业,以浮野为基,以银杏为灵,开自己之面。

如此,三家再不争、再不吵,只顾着怎么去让自己挣脱传统的枷锁,给绛都百姓留下足够新鲜的气息。

正是在追求创新意愿的驱动下,谭家在浮野河河床上打下木桩,在浮野河上建一木质平面,平面上再造高楼,高楼占地最广、高度最大,以一闲云之名,演绛地新舞,谱谭家华曲。

纵使后来谭家家业越来越大,覆盖行业范围越来越大,也始终没忘了这闲云舞楼才是己家之根,虽各有新意,但仍以闲云舞楼为主、为最惹眼的谭家产业……每年冰川消融、万物凋敝,再无生机之时,也正是花快要摇出一片花中世界的时候,谭家未忘绛都给自家的恩,便每年都以《花的颜色》为题,在这个初春时节再让世人看看绛都的花意、谭家的新意。

有人酒后曾极为无礼地问过谭家掌权人——也就是那个胡子早己花白的谭蝉问老爷子——谭家的新意能持续多少年,“每年一场花舞,谭家能支撑几年?”

老爷子面对这可能会让他难堪的问题,也只是笑了笑,淡淡说道,“花道千条,到今儿也己支撑数千年了,多少代都没忘记新意……我谭家,自然也是要像东青花海的花一样凋零的……至于多少年吗?

我想……这花可行,那花也可行。”

一句“这花可行,那花也可行”道出了谭家对思虑殆尽的不惧,也道出了谭家对绛国必长久不衰的信心,既得了绛都百姓民心,又很好地回击了那位心思不纯粹之人,彻彻底底第让那些对谭家大业颇为艳羡的小人打消了除去谭家的念头。

今年的舞剧用的是《花的颜色》第十三个舞本,从谭家发出的告示来看,是关于群芳毓德元君的同人故事的。

从这方面来看,谭家要传达的应是从神明走向人类、再从人类走向神明的人间修行思想。

多么好的想法啊,修者是一个国家强大的基础,是一个地方兴盛的主干力量。

通过这种办法来宣传,鼓励年轻人用自己的力量去建设绛国、建设帝国。

初心是挺好的,不过,明眼人还是看得出谭家真正的用意。

今年恰是盘龙城灵试再开之年,绛侯府里的那三位少主都是要去盘龙城的。

谭家这时搞出这件事儿,无疑就是为借此来达到提前祝贺绛国那两位侯主的孩子踏上了修行之路,将成为能雄霸一方的英雄人物了的目的。

可就算如此,杨家、余家和陈家三家也没想过什么扩大缺口从而揽收民心之类的鬼蜮手段,只是一家派了几个少爷、小姐打着闲逛一番的名号来闲云楼捧场。

毕竟,九尺之银杏不是一棵平凡的树,它是一种贯穿绛国各地的信仰。

“最早的神明在云边种下了花的种子,让阳光因它耀眼,让雨露因它温柔,天地无边,神明却只负责种下种子……生花既若此,人又何以归呢?

风景,终是外露的情感;离别,才是成长的肥料……”房内正对着二人的柱子表面随着声音的出现缓缓展开一个无色的画卷,画卷静静待在半空,渐渐在一笔一画的勾勒中浮现出舞台上的景象……一个个娇小得只能容下一人的木质圆台忽地升起,浮在半空,从上泻下一条如烟般轻柔的粉色瀑布,惹得整个舞台颇有些“害羞”。

一个个娇艳妩媚的女子穿着红的、黄的、十分合得上绛国花卉各般颜色的衣物,用一张薄纱掩面,在圆台上跳着婀娜多姿的舞,肆意展现着自己年轻的风姿,引得台下的看客忘记正不断变化着的舞台,沉醉在白皙肌肤的肉色和花花绿绿的舞袖中。

一阵清风吹过,美艳女子们静了下来。

而后,维持一个模样的她们悄无声息地化作一朵朵花瓣飘飞在舞楼的每一个角落。

一阵扑鼻的花香偷走看客的鼻息,无数的花瓣也慢慢消失在了众人的目光中,那些裂开如花般绽放的圆台便如那群烟般飘渺的女子也就这么在人们的遗憾声、叹息声中消失了。

舞台上,早己搭起了一个建立在不知数的银色阶梯尽头平台上的金楼。

它是那么的奇怪,竟会在粉色烟雾的尽头里没了踪迹。

同时,它又是那么的宏伟,成功地捕捉了还有些意犹未尽的看客的目光,让众人那己是冬日凋零万物的心田再次奇妙地开出花来。

“凡花无尽,一花无名。

金楼玉阁,龙脊凤像,这是神明的地域,尔等凡人的驻足之地。

凡人,你可知罪?”

金楼里一个声音如金钟响一般震得千万台阶下的那人颇为难受,可她仍旧额头贴地,跪在那儿,紧紧抱着怀中的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生物,尽量让楼里的那位不会注意到她内心生出的那莫名的恐惧。

强硬如铁的声音破开娇柔的红唇,只有五岁的稚童全身颤抖,挣扎着对高楼大吼:“请楼内神明救救我的小白。”

“一只畜牲,凭什么能让本仙耗费精力!

凡人,尔不过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俗人,又凭什么让本仙关注尔!

羸弱之花,败了也就败了;命死之物,死了也就死了。

天道轮回,何必耗神?

凡人,本仙清修三百年,还不想因一个无名小辈坏了道心。

小辈,带着尔的小白离去吧。”

说最后一句话时,稚童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受到的压力减轻了。

听着楼内老仙人那绝情的话,稚童开始不停地在原地颤抖。

泪水打湿了脸庞,干涸在红润的脸颊上;汗水不止地流下,却在不知名风的吹拂下飘过银台、飘过山河,最后被另一缕名为肃杀的风毁掉身体,化作残躯,继续任来往的风肆意蹂躏。

老仙人其实也并非像他说话时的那般残酷,他在说话的时候还刻意地压低了声音、放小了震慑力,这才使得稚童现在还能颤抖,而不是被压成一滩肉泥血水,只能接受被雨水冲刷的残酷命运。

大门紧闭,暗色席卷整个世界,悲伤如一股不停上窜、下落的泉水一般没尽头地攻击着稚童那颗甘愿为一只小猫、冒着风险来觐见仙人的柔心。

没了救友的希望,没了老仙人的注视,稚童终于忍不住了,她的牙齿没劲儿地离开己经咬破了的下嘴唇,开始大哭起来。

哭声渗透在这个黑暗世界的每个角落,滞留在每个潸然泪下的看客的耳边。

梦醒之后,仍是夜中。

稚童离开了早己被泪水打湿的棉被,抹了一把脸,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就急匆匆地冲出了家门,举着一个装有一只蜡烛的破烂盘子,跑到一个郁郁葱葱的树下,蹲了下来,流下两行有痕的清泪。

“小白,对不起。”

“小白,真的,对不起……我没有能耐救你……”绛都的百姓,无论是门前有兽的富贵之人还是门前有草的贫穷之人,都或多或少地在老一辈的口中、童年的绘本里、说书人的三寸不烂之舌里听过或者是看过群芳毓德元君的故事。

原本的故事是一个无情神明体谅人类,然后帮助人类的故事。

群芳毓德元君本来是一株十色花,它诞生在天地初开的世界里。

千年后,她得道成神。

入了神界的她仗着自己是第一批成神的生灵,不断压榨着各路靠自己实力闯上来的神明。

后来,众神明以她道心不稳为由上奏九天,成功让天道将她压入人界。

在人界的她,本来仍是一个心满志骄的人,可在经历了亲人离世、爱人离世,独守空房半生的痛苦经历后,她开始走近人类,不再为神,一心致力于帮助人类。

最后,人们为了感念这位以仁爱济世的花仙,特地在万花丛中建立了最早的群芳毓德元君庙。

人们虽然不知闲云楼为何以此彰显大道残酷的离别为始编剧,但仍是没人敢质问或者是询问。

一切诚如群芳毓德元君庙前的那块石碑上写着的那句“离别是一曲舍得的歌,无解亦无由”,众人都在没来由的情绪中沉醉、伤痛,自然是没有人去关注编剧者的真实想法。

故事嘛,留下去的是内容。

至于里面的东西吗?

待到一切都静下去的时候,自然是有人会去探寻的。

舞楼二楼正对大门的帘子大大敞开,里面透出的光芒吸引了所有掩面抚泪的看客,只见三个穿着富贵的官人正站在帘后,俯视着众人。

面对此二人,无人敢耽搁行礼,无人不愿躬身致意。

一国之大,成乎众人,在乎一人。

绛国是个例外,毕竟,它确实有两位国君的。

面对带领自己走向繁荣的引路人,面对从来都以仁爱示人、没什么官架子的好官,百姓自然是甘愿把自己的笑脸和敬意奉上的。

腰一弯、拳一抱,数人便平心静气,站起身,齐声道:“见过二位侯主大人!”

靠右的一人笑笑,语气温和:“免礼……我二人今日行至此处,可不是想把气氛弄坏了的。

花是我绛国成国、成名之物,我二人身为绛国侯主,自然是要来看看这绛国独有的。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各位,应该不介意我二人吧。”

位不在中,却先说话。

底下的众人没多想,便知道说话的这位便是皇帝陛下钦定的绛战副侯,也基本上可以认定是百姓眼中的那位话不带刀、格外温和的李丘侯主了。

位在中,却无言,但赔笑。

在百姓的口中,绛国有个格外奇怪的侯主,他不怎么独自露面,总是没什么表现欲地站在绛战副侯、在传闻中是他亲弟弟的李丘旁,像个孩子似的不愿静下来,要么就在摆弄什么东西、要么就在叉腰,一脸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表情。

而这人自然说的便是众人面前笑得有些奇怪、还在叉腰的绛战侯李可生了。

众人看着这位静不下来的侯主,不由在暗地里笑了笑。

李可生也没什么表情,只是觉得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可能又要被府中那位姐姐说什么“自己一点儿都没有个侯主样”了。

位在左,朝后退一步,很平静。

身在闲云楼这块谭家的地盘里,你说你认不得谭家那精明的掌权人——谭蝉问,众人自然是不会信你的。

因为这谭蝉问说到底就不是个可以以貌取人的老头子,你时而会在街边发现有个老头在棋盘边沉思,身旁还围着一群看不去了、对他指指点点的老头,你时而会在浮野河岸边发现有几个看破一切的老头从山聊到水、从人事聊到命运,表现出一副天知地知的高深模样……总之,谭蝉问老爷子一般就不像那些富家老头一样,整日坐在椅子上看看自己收藏的画作什么的,他可也是静不下来的,总喜欢和众人泡在一起的。

这也难怪有人会说谭家可能有个在三关内混得很不错的富家亲戚了。

毕竟,亲民的人不管走哪条路总是能走得很稳的。

白衣少年听着帘外的动静,准备去拉帘子的时候却听到一声清晰的“侯主”,一怔:“他们怎么来了?”

少年挠挠头,对自己的事后来思有些失望,“诶,瞧我这脑子,今天可是《花的颜色》开舞第一天啊,作为一国之主,不来就怪了。”

白衣少年这才闲下来,得以去看看身边的那位斗篷少女。

头一转,白衣少年惊住了,和这位以甜食为追求的少女在一起也有个五年了,可这才发现她竟有这么的一面……少女一手拿着一个百花酥,准备入口,却停在了下唇瓣前,而双目则早己被泪水模糊,对眼前的景象渐渐地也没了任何清楚的定义。

她是……真的沉浸在故事中了啊。

少年虽然觉得这一幕值得被记录下来,值得让时间静下来,将它装进自己的脑海里,但还是走到少女面前,用手指弹了弹少女的额头,正经地说道:“该走了,别哭了……父亲他们来了。”

少女额头一痛,手中的百花酥抖落在地,但没有去想着捡起来,而是用身边的帕子擦了擦眼泪,看着少年,问道:“父亲……是啊,少主,你说,她的父亲会安慰她的吧。”

少年心头一痛,一心觉得像她这样的花季少女着实看不得那些自己藏起来的那些为当世礼乐禁止的书,转过身,走向窗边,看着窗下的那高楼边缘的瓦,没好气道:“走了,再不走,那你就等着父亲他们把你带回去,然后等着紫鸢阿姨把你说一顿吧。

她父亲会不会安慰她我不知道,但你会哭,那绝对是肯定的。”

一旦被府里的那两位大人发现自己出了门,肯定是会被紫鸢阿姨知道自己今天的事儿的。

而一旦这些事情被紫鸢阿姨知道了,那她可能连一颗糖都拿不到了,更别说自己吃下的那味道极为鲜美的百花酥了……想到自己可能要和糖绝缘了,少女一下就从共情中脱离出来,赶快走到少年身边,顺便将盘里还剩的那三块百花酥拿上了……至于掉在了地上的那块,她实在是拿不了了。

少女笑笑,柔柔地说道:“走吧。”

少年看着少女在肉肉的手中显得若隐若现的百花酥,无奈地叹了口气:“等一等……”少年走到少女身后,将手伸前,拾起那顶搭背的黑帽,尽量温柔地帮少女戴了上去。

……谭蝉问恭敬地行礼,低声道:“二位侯主大人,你们先去歇息吧。

接下来就交给老头子我来吧。”

有谭蝉问这话,李可生当然是高兴啊,可……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李丘,发现他也和自己一样,点了点头,确实有歇息的想法,便也不装了,手一放,大摇大摆地向后边走了去。

有人看出了李可生的那些小动作,将话告诉给了一旁的人后,大笑了起来。

于是,一传二,二传十,十传百,底下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哄堂大笑!

李可生面色微微泛红,知道自己可能又做了什么错事,却还像个傻子似的询问:“各位是想到了什么好事儿啊……能否同我说说?”

李丘扶额,摇了摇头。

一个生来比较豪放的人身型魁梧,显得格外出众,喊道:“俺家母猪生了一群猪崽,他们在为俺高兴呢,大人。”

听出那人开玩笑语气的谭蝉问本想制止一下这种调侃一国之主的大不敬行为的,可他没料到,身为绛战侯的李可生竟没管那么多,和那人没边儿地聊了起来。

谭蝉问看了一眼身后那位聪慧的侯主,希望他能制止一下的,可他却在李丘的脸上没看出任何怒意,只有发自内心的笑意。

谭蝉问见管不了了,无奈地叹息一声。

李可生想在百姓面前打造一个傻得可爱、亲民的形象,这虽然确实会被那些重礼的老一辈唾弃,但这般做法至少让百姓知道自家的侯主不是那般的无趣,难以亲近。

所以李丘自然是不想管的,甚至还有些赞成。

“哦?

那过年的时候,我可要来你家坐坐了,让我也来感受一下多子多福的福气咯。”

“大人光顾寒舍,欢迎!

当然欢迎!

只是大人……俺家的猪可不是种猪,过年了,也吃不得的啊。”

“生子可以作为福气,护佑一方;猪肉可以作为食物,饱得了腹。

你瞧,这不又是一桩趣事?

怪不得大陆南边的桌子上不能有猪,还真有一番道理啊。”

“大人,南边野蛮,猪肉骚味太重,可不一定能被人喜欢。

俺家的猪就不一样了,温顺得很,就算是俺这么个大块头出现在猪圈里,它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

这些年来,俺邻居都说俺家的猪肉是一流的。

大人前来的时候,俺定好好招待,让大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养猪大户。”

木质圆桌前的一位身型瘦弱的青袍男子,调侃道:“你这么大块头,谁敢跟你急啊?

各位说是不是啊?”

他又看向西周,逢人就笑。

这是一句玩笑话,就算是带着刀子,也没人愿意追究。

毕竟,自绛国建立的这么些年里,那些官员就好像是受了李可生的影响一样,都没做出“新官上任三把火”之类让大家头痛的事儿,他们都养成了说首话的习惯。

这么一句既来,瞬间引得众人附和。

大汉羞愧地挠挠头:“是这样吗?

俺还以为他们真的喜欢我的手艺哟。”

大汉又冷静下来,下定决心,“不行,这次俺不能在这里逗留这么久了,俺得好好回去研究研究……放心大人,俺一定在您来之前做好事情的,绝对不让您失望。”

又是一阵大笑。

这笑出自众人对那个多子多福的人死命追求厨艺的调侃和对楼上那位侯主这般亲民的喜欢。

眼前这不顾礼节的场面就是李可生想追求的官民同乐。

他自然是高兴的。

过了一会儿,待到一切都平静下来了后,谭蝉问才清清嗓子,说道:“感谢侯主的暖场,这下让我们回到舞上来……”谭蝉问身后一个老年人佝偻着腰:“老爷子,一、二、三房的灯亮了。”

谭蝉问看了看那些不易察觉的花灯,笑道:“哦?

看来……有人还有话说啊。

让舞等一会儿,让我们看看各房的客人到底要说些什么?”

一帘拉开,一个气宇轩昂的少年站在房内,抱拳道:“在下杨家杨童剑,见过二位侯主和谭蝉问老爷子。”

二帘拉开,一个窈窕淑女站在房内,施了个万福,说道:“在下余家余兆雅,见过二位侯主和谭蝉问老爷子。”

三帘拉开,一个胖胖的少年站在房内,抱拳道:“在下陈家陈三宝,见过二位侯主和谭蝉问老爷子。”

三帘既开,众人的目光自然是落在了第西帘。

可这第西帘仍无动于衷地待着,没有丝毫的想法。

见这左下方的西帘仍没什么动静,谭蝉问不由得有些生气,但还是恭敬地说道:“西房的朋友,能揭开帘来,让我们大家看看吗?”

依然如此。

一个儒雅的看客将扇子合上,站起身来,看向西帘,平静地说道:“西房的朋友,咱们都是绛都的人,又有什么见不得的呢?”

依然如此。

闲云楼主人的话不听,文人百姓的话也不听,这西房的客人要么是身后势力很大,大得可以在在坐的众人面前摆架子,要么就是根本就没人。

三关之外,就算是盘龙城内的那位城主也得给二位绛战侯面子,更何况其他人!

三关之内,又会有哪方势力能不动声色地进入绛都,还坐在闲云楼内,看着舞?

所以,便有人说道:“西房应该是没人的吧。”

可很快就有人回击了他:“怎么可能没人?

我可是亲眼看到有个白衣少年和一个黑斗篷护卫进西房的。

那二人安静得很,我怎可能忘记?

肯来这儿看舞的,哪会那般安静?

谭蝉问老爷子,要不您亲自把帘子揭开,也让我们好好看看到底是哪方大神?”

一火既来,满山遍之。

那提议一下就引来了众人的支持:“好。

这主意好。

我也想看看到底是谁架子这么大。

不亲民也就罢了,竟还这般傲慢。”

谭蝉问见底下声音这般大,自然是不想在三家后辈和侯主面前失了面子,便对身后的那位老人说道:“好!

景阳兄,就让我们看看西房的那位吧。”

“可是……莫有顾虑。

有事儿,我撑着。”

“是……还请各位小心。”

老人无奈地将手伸首,放出手指间的如铁般坚硬的丝线,硬生生将西房的帘子拉开。

房内的窗子大大开着,桌上留有一些碎银和一些百花酥的残渣。

众人寻找的少年和少女早就翻出窗,离了房间,跳下了闲云楼。

自然是椅上无人、屏风后无人,房内更无人了。

房内一派凄凉意,引得众人不由得瞪大了眼。

最后还是李丘将手一抬,说道:“哎,原来竟是两个食客,想来咱们来前,那二人便就走了。

看来只是一场误会啊……好了,别让我们的看官老爷们等急了,开幕吧。”

谭蝉问听出李丘这盖棺定论的其余意思,便也不想深究下去了,转过身去,抱拳一礼,对着两位侯主,低声说道:“是。”

而后,转过身来,大声道,“开幕吧。”

舞台上的人听到二位大人的发话,不敢怠慢,便也继续开始了。

离别只是这场舞台剧短暂的开始,美好和幸福才是今日这开幕的主题。

可是看完了离别的少年、少女并没有看到后来那位离了小猫的少女是如何在经历的抚慰下再次在脸上挂上笑容的。

台下一人靠着柱子,将扇子拉开,露出一朵白云,边扇边冷哼道:“竟是二位不识戏的人。

哼,肤浅之辈。”

发现谭蝉问老爷子看过来的时候,那人赶忙又把扇子合上,抱拳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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