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箱子回到家门口，正好撞上一个女人从里面开门出来 。

一件宽大的黑毛衣，领口开得很大，锁骨精致得像画出来的。

下面光着腿，玩“下衣失踪”那套，脚上踩着一双 YSL 的细高跟 。

我认得她，路轩乐队那个弹贝斯的，叫胡晨。

二十岁出头，嫩得能掐出水来，漂亮得很有攻击性 。

我下意识地，像做贼一样缩回了走廊门后，没动 。

没一会儿，路轩跟了出来。他就穿了条牛仔裤，赤着上半身，懒洋洋地靠在墙上，点了根烟 。

他侧腰上那几条漂亮的鲨鱼肌，还在往下滴着水，带着刚洗完澡的湿气 。

他抽了口烟，随手把一个香奈儿的包扔了过去 。

拿着。他声音淡淡的 。

胡晨眼睛瞬间就亮了，跟只猫似的扑到路轩身上，尖叫起来：

啊！这个包！我做梦都想要！你从哪儿弄来的？

上次去香港，顺手买的。

我爱死你了！谢谢宝贝！

胡晨还腻歪着不肯走，路轩眉心微微一蹙，不耐烦了 。

行了，赶紧滚。

那女孩从他身上滑下来，嘴上嗔怪，眼里全是得逞的娇媚：

真够绝情的。刚才在床上还叫人家宝贝，现在提上裤子就赶人走。

她倒也不真生气，美滋滋地挎上新包，冲路轩飞了个吻：

走了啊，明天见。

等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远，我才从门后阴影里走出来 。

路轩估计也没想到我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愣了一下，但那点惊讶很快就消失了，恢复了一贯的散漫 。

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 。

太晚了，怕打扰你休息。我语气平静无波 。

路轩脖子上那几道暧昧的红印子还新鲜得很，但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伸手就揽过我，把我带进屋里 。

饿了，给我弄点吃的。他往沙发上一瘫，打开电视，好像刚才那一幕根本不存在，只是我的幻觉 。

我站着没动，像尊雕像 。

他终于从电视上挪开眼，拧着眉看我：

怎么了？

然后他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眉梢一挑，嘴角勾起一个又懒又坏的笑：

想我了？

他站起来，从背后抱住我，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脖子上，又麻又痒。他的手顺着我衣服下摆就往里钻 。

那就先吃你，再吃饭——

他常年弹吉他，指尖有一层薄茧，蹭过皮肤时，带着点刺痛的痒，很能撩拨人 。

我闭上眼，一股无法言说的厌恶从心底涌上来，伸手，冷静地拉开了他的手 。

我承认，我挺迷恋路轩这副身体的。当初倒追他，一大半原因就是馋他这张脸和这身皮囊 。

但现在，可能因为刚下飞机太累，也可能因为刚才那个女人，我什么心情都没了，只觉得恶心 。

路轩很少被我这样拒绝，他愣住了，接着脸色就沉了下来 。

你什么毛病？

我低下头，目光落在了地毯上那一团黑色的东西上 。

是一条***，被撕得不成样子，烂得像块破布 。

路轩显然也看见了，他“啧”了一声，表情有点挂不住了，难看起来 。

客厅里死一样的寂静，空气都变得焦灼。他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根烟点上，咬碎薄荷爆珠的声音，格外清脆 。

她租的房子到期了，没地方住，我收留她一晚。

我们什么都没干。

我抬头看着路轩，我们的视线被他吐出的白烟隔开，谁也看不清谁脸上的表情 。

但我们心里都清楚，这借口有多烂，多侮辱智商 。

这不是路轩第一次偷吃了。他骨子里就是个浪子，我认识他第一天起，他就是这副德性 。

那时候闺蜜非要拉我去看一个摇滚乐队的现场，吹主唱帅得人神共愤，票巨难抢 。

我对摇滚没兴趣，全程兴致缺缺 。

直到路轩走上舞台 。

他低着头，调试着手里的吉他。额前的黑发没上发胶，软软地垂下来，偶尔扫过白皙的额头，能看见他薄薄的、透着粉色的眼皮 。

他穿得最简单，一件黑 T，一条牛仔裤，却像个发光体，瞬间吸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

那张脸，本身就是最顶级的奢侈品 。

他一掀眼皮，迷离的灯光落进他琥珀色的瞳孔里，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又野又纯 。

那是我第一次看 livehouse，带我来的闺蜜和台下所有姑娘都疯了，尖叫声能把屋顶掀翻 。

他的目光随意地扫过台下，和我的视线撞上了一秒，然后又漫不经心地移开 。

那天晚上他唱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

因为那一刻，世界都静音了，我只听见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

演出结束，一群姑娘疯了似的涌向后台要联系方式，我也混在里面 。

母胎单身二十三年，那大概是我这辈子干过最大胆的事了 。

路轩来者不拒，所有去要微信的，他都？u?x给了，包括我 。

一年后，那些围着他的狂蜂浪蝶都败下阵来，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还坚持着 。

也不知道他是被我感滤昼动了，还是可怜我，路轩就这么默许了我俩的关系。我成了他名义上的女朋友，直到现在 。

可我知道，这几年，路轩从来没真正喜欢过我 。

或者说，他也喜欢我，但喜欢的是我的懂事、我的大度、我从不追究 。

他出轨被我抓到过很多次，但每次他只要随便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我就会像狗一样摇着尾巴原谅他 。

他不止一次说过，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对他好 。

他还开玩笑说，等哪天他找到真爱了，就一脚把我踹了 。

我们这段关系能维系到今天，全靠我一个人犯贱死撑 。

你答应过我，不会再有下次了。

我的声音很低，像蚊子叫，眼睛还盯着地上那条破碎的巴黎世家*** 。

路轩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完全没有要哄我的意思 。

说着玩儿的你也信？

他勾着嘴角凑过来，把带着薄荷味的烟雾全喷在我脸上，眼神里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恶劣：

受不了啊？

受不了，就分手啊。

这句话，他以前对我说过无数次了 。

每次的结局，都是我抱着他，哭着求他别不要我 。

时间长了，他早就拿捏住了我的死穴。他知道，只要他说出这句话，我就彻底没辙 。

我偏过头，躲开他的烟雾：我累了，想去睡了。

路轩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很大。他眉骨很高，面无表情的时候，压迫感很强 。

舟燕，差不多行了啊。

我甩开他的手，走进了房间 。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门被摔得震天响 。

路轩走了 。

他生气了，我知道 。

毕竟，过去三年，一直都是我哄着他，***他，从来没敢像今天这样给他甩过脸子 。

我翻了个身，拿起手机 。

家庭群里，我妈艾特了我 。

妈以前从没催过你，但你今年都 27 了，是不是该考虑结婚的事了？

妈妈同事的儿子，条件很好，我看了照片也挺顺眼的。这次放假，你回来见见吧。

再点开领导的微信 。

小舟，分公司那边现在缺人手。凭你的能力，一直做个部门副经理太屈才了。有没有兴趣去分公司当经理？刚开始肯定辛苦点，你自己考虑一下。

我妈喊我回家相亲 。

公司新开的分公司，正好就在我老家那个城市 。

天时、地利、人和，全都齐了。我好像，真的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了 。

我叹了口气。说实话，我还真挺喜欢路轩的 。

他长得帅，身材好，我俩在床上也合拍得要命 。

最关键的是，他够渣 。

和他在一起，很轻松。我不用对他负责，也不用考虑我俩的未来 。

我刚上班那会儿，累得像条狗，特别想找个人发泄压力。偏偏我又是个死颜控，长相普通的根本看不上，挑来挑去，直到遇见了路轩 。

他最鲜活的这几年，都耗在了我身边。在我为事业拼死拼活的时候，他的肉体给我提供了不少慰藉 。

而且，他虽然男女关系乱，但这方面还算讲究。我听说，跟他鬼混的女人，都得拿出三天内的体检报告 。

我自己也做足了措施，倒也不怕染上什么病 。

以后想再找一个这么称心如意的“床伴”，恐怕是难了 。

但没办法，谈恋爱是一回事，结婚过日子是另一回事 。

我很喜欢路轩 。

但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不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 。

现在，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