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把“夜色”酒吧的玻璃门染成暧昧的橘紫色，陈默推开时，风铃晃出一串虚浮的响。吧台后，老周正用擦杯布慢悠悠转圈，不锈钢杯壁映出他半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还是老样子？”老周抬眼，视线扫过陈默衬衫领口没系紧的扣子，还有眼底那片化不开的青黑。

陈默没应声，往高脚凳上一坐，后腰撞到凳腿，疼得他嘶了声——昨晚宿醉的后遗症还没消。他摸出烟盒抖了抖，空的。老周从吧台下摸出半包递过来，打火机“咔”地窜出火苗。

“谢了。”烟雾漫过鼻尖时，手机在裤袋里疯了似的震，屏幕上跳动的“苏琳”三个字，让陈默的眉骨突突跳了两下。

他划开接听键，没等对方开口先骂了句：“你他妈有完没完？”

听筒里的女声尖利得像指甲刮玻璃：“陈默你不是人！当初是你把我介绍进公司的，现在我出了事你不管？那可是五万块！你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陈默冷笑，烟灰落在深色牛仔裤上，“苏琳，你自己玩脱了搞大肚子，跟哪个野男人的种都分不清，凭什么找我要钱？我是开慈善堂的还是你爹？”

“你少废话！当初你跟我……”

“闭嘴！”陈默的声音陡然沉下去，“那是你情我愿，现在拿这个讹钱？要点脸。”

“我不管！明天中午之前见不到钱，我就去你公司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始乱终弃的混蛋！”

电话被狠狠挂断，听筒里只剩忙音。陈默把手机往吧台上一掼，屏幕磕出道新裂痕。老周递过来一杯威士忌，冰球在琥珀色液体里轻轻撞着杯壁。

“又是那个苏琳？”老周问，语气听不出是好奇还是嘲讽。

“不然呢？”陈默灌了大半杯，喉咙火烧似的，“当初看她简历还行，想着多个人手，谁知道是个惹祸精。上个月刚买了个三万的包，转头就跟人去开房，现在搞出人命找我买单？”

老周没接话，转身去调另一杯酒。酒吧里光线昏沉，角落里几桌客人的笑闹声隔着烟味飘过来，像隔着层毛玻璃。陈默盯着杯底的冰球，忽然想起什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赵宇。

“在哪儿呢？”赵宇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惯常的沉稳，“我刚下班，过去找你。”

“夜色。”陈默说，“顺便带点现金，身上没零钱了。”

半小时后，赵宇推门进来。他穿着熨帖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跟这酒吧的颓靡气氛格格不入。看见陈默面前那杯快空了的威士忌，他皱了皱眉，在旁边坐下。

“又喝？”赵宇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红票子放在吧台上，“苏琳的事？”

“不然还有谁能把我逼成这样。”陈默把刚才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末了骂道，“真是瞎了眼才介绍她进公司，现在全公司都知道她花钱跟流水似的，上个月业绩垫底，还敢去买奢侈品，脑子被门夹了？”

赵宇沉默了会儿，说：“她找你要多少？”

“五万。”陈默嗤笑，“想屁吃。”

“你自己也注意点。”赵宇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上次你说的那事……措施没做好的那个，不会就是她吧？”

陈默的动作顿了顿，指尖捏紧了酒杯。“关你屁事。”

“我是关心你！”赵宇的声音提高了些，“陈默，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白天在公司装模作样做方案，晚上就泡在酒吧里，要么就是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鬼混——”

“我什么样用得着你管？”陈默打断他，眼神冷下来。

“我不管你谁管你？”赵宇也来了气，“两年了！你还没从林溪那事儿里走出来？”

“林溪”两个字像根针，精准地扎进陈默最敏感的地方。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周围几桌的目光瞬间投过来。

“你他妈提她干什么？”陈默的声音发紧，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我跟她早就完了，死了这条心吧！”

赵宇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那里面有愤怒，有不甘，更多的是被戳破伤口的狼狈。他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些：“我不是想戳你痛处，我是想让你醒醒。你这样作践自己，林溪知道了……”

“她知道个屁！”陈默吼道，“她现在说不定在哪儿过她的好日子，早就把我忘了！”

说完他抓起桌上的现金，转身就往门口走。赵宇在后面喊他：“喂！钱够不够？不够我这儿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