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侯府失散多年的真千金。

回家这天，屋顶有乌鸦盘旋，族老说是霉运缠身之兆。

需得在佛寺虔诚悔过五年，经过三次考校，头顶没有乌鸦方可回到侯府。

于是假千金顶替我的身份住在家里，而我在佛寺祈福。

十年了，每次考校都有成群的乌鸦出现。

我依旧被族老狠狠斥责，说我心不诚。

只有兄长心疼安慰我：哥哥一定会帮你的。

再次考校失败后，我愤怒的驱赶乌鸦，却见它停在兄长肩头。

假千金冲他撒娇：鸦群听哥哥的话，今天也去了佛寺吗？

兄长沉默一瞬，点头。

你才是侯府的掌上明珠，霜霜。

我怔怔站在外面。

原来乌鸦是他养的。

安慰我的是他，阻拦我回家的也是他。

没关系，我都不要了。

真正爱我的养父一家，很快就要从边关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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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穹黑沉沉一片，我追到门口，就看见乌鸦落在院中人的肩头。

他一挥手，所有的声音都寂静，训练有素的鸦群无声无息散开。

恰如每次毫无预兆出现在我头顶一样。

看清这人脸庞时，我浑身僵硬，血都凝成了冰霜。

是我亲生的兄长，徐麟川。

前几日，我因被长老训诫而闷闷不乐，总觉得回家遥遥无期。

正是面前这个人单膝点地，递来我爱吃的点心，温声哄我。

灵犀是世上最好的姑娘，哥哥不会让你流落在外，不哭了好不好？

我难受的抱着膝盖，泪眼朦胧抬头看他。

真的吗？

族中不允不详之人入府，会连累全家。

我第三次考校屡战屡败，断然不能踏进老宅一步。

徐麟川狡黠地冲我眨眨眼，压低的声音里满是笑意：哥哥自然有哥哥的办法。

我破涕为笑，咬了一口糕点，甜到了心里。

哥哥说会想办法带我回侯府，让我做侯府真正的二小姐。

回不去就回不去，大不了再多等些时日。

乌鸦的叫声划破夜空，也彻底打破了我对他的信任。

以及我荒谬可笑的期待。

徐麟川熟悉的面庞在月光下近乎冷酷，他抬手放飞肩头的乌鸦。

我躲在门外，瞧见绿罗裙的少女从廊下一路小跑过来。

哥哥！

听见声音，徐麟川抬头，不自觉伸手抱住她，话语之中都是纵容。

知道我要回来，是长老告诉你的？

他们动作如此亲昵，俨然是一对感情深厚的兄妹。

仅仅见过几面，我就一眼认出了这少女。

是她！

我很少这样痛恨过谁，即便之前知晓假千金徐宁霜的存在，也从未因此仇恨她。

可在这个骤然撞破真相的夜晚，再也没有办法遮掩下去。

她顶着我原本的名字，享受我亲眷的宠爱十多年。

如今就连允诺过要带我回家的兄长，竟也对她纵容非常。

这不公平！

我呼吸急促起来，指甲深深掐在掌心里，试图以疼痛让自己冷静。

偏偏耳边又传来她的声音。

徐宁霜抱着他的手臂晃，撒娇道：姐姐今天又失败了，她一定很不高兴，哥哥安慰她了吗？

提起我，徐麟川皱起眉头。

他似乎不知如何提起我，隐晦的警告她。

霜霜，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

徐宁霜语笑嫣然，听到这话脸色一僵。

随即慢慢松开揽着他的手，垂下眼睫，低声道。

对不起，原本就是我对不起姐姐，是我占了她的位置。

我离开侯府一个人也能活，让姐姐回来吧。

谁都知道侯府嫡系一脉只有两个孩子。

有人来，就有人要走。

方才神色还有些犹豫的徐麟川骤然抬眼，想也没想：你胡说什么！

见徐宁霜低垂的眼睛已然通红，他有些着急，拉住徐宁霜的手腕。

生怕她真的离开。

她野惯了，只是在外面好吃好喝住几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神色焦灼：可你从小娇生惯养，没人照顾怎么行？

徐宁霜委屈的扑进他怀里，小声抽泣。

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不然也不会训练乌鸦，用不详的借口拖着姐姐，只为让我留在家里。

等到她情绪平缓下来，徐麟川才拍了拍她的脊背。

不知是故意还是意外，徐宁霜的目光从我藏身的地方轻飘飘掠过。

那姐姐呢？

徐麟川沉默片刻，随即轻描淡写。

反正灵犀也习惯了，再等等罢。

孤立无援，流言蜚语的十年。

我苦求结果，做梦都想回家。

可我最亲的人却说，她习惯了。

我忽然很想冲进去质问他。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又是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故意放乌鸦阻碍我回家？

等了十年，还不够么？

可这些话，竟只是在心中轰隆隆的滚过一遍，如烈火烹油。

连说出口的力气都没有，更不想得到一个注定绝望的答案。

我站在门外，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