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出生就不被所有人喜欢，三岁时，妈妈抛弃我出国。五岁时哥哥，给我灌辣椒水。

我笑着说好喝。三哥会故意把我丢在幼儿园门口。大哥二哥会跟幼儿园的小朋友，去堵我，不让我去厕所。看着我被所有小朋友嘲笑。直到邻居家的妹妹生病了，我也生病了，爸爸毫不犹豫，把她抱进医院，让我死远一点。可是后来爸爸看着我，眼泪止不住的掉。

“囡囡再叫我一声爸爸好不好?”我揪住衣角，张了张口，呆呆的，句话都说不出来。

1十六岁这年，我发着烧，蜷缩在被子里，感觉骨头缝里都在冒着寒气。房门被猛地撞开，是大哥苏寒。他甚至没有走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用那种命令下属的口吻。“苏念，换衣服，去医院。”我烧得有些迷糊，撑起身体。“我也生病了吗？”我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或许我也能像林薇薇一样，被爸爸抱着去医院。苏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

你那点感冒死不了人。是薇薇，她突发急病，需要马上手术。”我的心沉了下去。果然。

“那我去干什么？”“她的血型很稀有，医生说医院血库告急。家里查了一圈，只有你，是唯一能匹配的。”我懂了。我是去当血袋的。我攥着被子，烧得通红的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可是大哥，我发烧了，医生说发烧不能献血……”“别废话！”我爸苏建成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已经问过医生了，400cc，死不了人。

薇薇的命比你那点感冒重要一百倍。”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换上一种施舍的语气。

“你不是一直想要那套德国进口的专业画具吗？只要你乖乖去献血，救了薇薇，爸爸就给你买。”那套画具，是我攒了三年零花钱，又在画材店门口看了无数次的东西。

我的心脏不争气地跳了一下。也许，用400cc的血，换一个被承认的机会，是值得的。

我被他们几乎是架着塞进了车里。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得我头发晕。

林薇薇躺在VIP病房里，脸色苍白，我爸和我三个哥哥都围着她，嘘寒问暖。她看到我，眼眶立刻就红了。“叔叔，哥哥们，不要这样……念念姐姐也生着病，我不能用她的血……我死了算了……”我爸立刻心疼地安抚她。“薇薇你别胡说！

你这么懂事，怎么会死？不像某些人，一点小事就闹脾气，还要拿条件来交换。

”我二哥苏墨给我递过来一杯温水。“喝点水，别等下抽血的时候晕过去，耽误薇薇的手术。

”三哥苏景则在一旁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嘲讽。“装什么呢？不就是一套画具吗，至于拿命来换？真是穷酸。”我接过水杯，指尖冰凉。冰冷的针头刺进我的手臂，我偏过头，不敢看。血液从我的身体里被一点点抽离，我感觉越来越冷，越来越晕。400cc抽完，护士拔出针头，我眼前一黑，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大哥苏寒扶了我一把，但与其说是扶，不如说是把我拎起来。“行了，回去了。”他的任务完成了。我摇摇晃晃地走出抽血室，手臂上的棉签被血浸透，晕开一小团红色。我看到他们所有人都进了林薇薇的病房，里面传来一阵阵轻松的笑声和庆祝声。“太好了薇薇！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薇薇你真是我们的福星！”“想要什么跟哥哥说，都给你买！”没有人记得我，也没有人记得那套画具。我就像一个用完即弃的工具，被丢在走廊里。我独自一人，拖着虚弱的身体，一步步挪回家。天已经黑了，别墅里灯火通明，却没一盏灯是为我留的。

我走到门口，听见里面传来我爸和我最爱的林薇薇的对话。林薇薇的声音带着病后的娇弱。

“叔叔，今天谢谢你们，也谢谢念念姐姐。要不是她，我可能就……”我爸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傻孩子，跟叔叔客气什么。

你才是我的好女儿，我们家囡囡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我站在门外冰冷的黑暗里，感觉身体里最后一点温度，也被这句话抽干了。画具，认可，亲情。原来都是我的一场梦。

2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也是我被抛弃了十五年的母亲，沈青回国的日子。

家里没人记得我的生日。客厅里挂满了“欢迎沈青回家”的横幅，鲜花堆积如山，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所有人都在为晚上的欢迎派对忙碌，脸上洋溢着我看不懂的喜悦。我用自己攒了很久的零钱，去街角那家最便宜的蛋糕店，买了一个最小的奶油蛋糕。小到只能插上一根蜡烛。

我把它小心翼翼地藏在冰箱最角落的位置，像是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想，等所有人都睡了，我就把它拿出来，对自己说一句生日快乐。晚上，派对开始了。

衣着华丽的母亲沈青，像个女王一样被簇拥在中央。她带回了给所有人的礼物。

给爸爸的是限量款名表，给大哥的是最新款的跑车钥匙，给二哥的是他梦寐以求的绝版球鞋，给三哥的是顶级配置的游戏机。甚至连林薇薇，都得到了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

她抱着沈青的胳膊，甜甜地叫着。“谢谢阿姨！阿姨你真好，比我亲妈还好！

”沈青优雅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傻孩子，就你嘴甜。”她从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

仿佛我不是她的女儿，只是客厅里一个碍眼的摆设。我默默地退到角落，想把自己缩成一团空气。三哥苏景喝多了，嚷嚷着要去冰箱找酒。他拉开冰箱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塞在角落里的小蛋糕。他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把它拿了出来，高高举起，对着满屋子的宾客大声嚷嚷。“喂！你们快看这是什么？谁买的这种垃圾？

包装都low死了，是给狗吃的吗？”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身上。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人群中。大哥皱着眉。“苏念，你又在搞什么丢人现眼的东西？”二哥则是一脸嫌恶。“快扔了，看着就倒胃口，别影响了妈的心情。”我爸的脸色铁青，他觉得我在他最重要的客人面前，让他丢了脸。

“不像话！我们苏家什么时候需要吃这种廉价货了？你要是想吃，我叫人去订米其林的，你拿这个东西出来恶心谁？”沈青终于开了金口，她端着红酒杯，语气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刀。“囡囡，我知道你从小节俭惯了，但今天是重要的日子，不该把这种东西拿出来。你爸爸和哥哥们会不高兴的。”她叫我囡囡。却实在指责我。

林薇薇走过来，装作要打圆场的样子。“哎呀，景哥哥，你别这么说。

念念姐姐可能就是想尝个新鲜，我们别怪她了。”她越是这样说，苏景越是来劲。

他拎着那个小蛋糕，走到我面前，脸上是恶劣的笑容。“想吃？行啊，你求我，求我我就让你舔一口。”我看着他，没有说话。我的沉默似乎激怒了他。他手一扬，那个我给自己买的、唯一的生日礼物，划过一道抛物线，被精准地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砰”的一声。奶油和果酱糊在了垃圾桶内壁上。客厅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他们笑我的寒酸，笑我的不自量力，笑我的自取其辱。我站在所有人的哄笑声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只是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和那个蛋糕一起，被摔碎了。

碎得再也拼不起来。3在那个家，我唯一的精神寄托，是绘画。

我把所有被忽视、被欺凌的痛苦，都画进了画里。我偷偷参加了全国青年美术大赛，用我所有的积蓄支付了报名费和邮寄费。对我来说，那不是一场比赛，而是我逃离这个地狱的唯一希望。我没想到，我真的拿了金奖。

获奖通知书和美院的入学邀请函一起寄到了家里。我躲在房间里，把那封信看了无数遍，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了我的心脏上。我终于可以走了。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我把这些年画得最好的作品，整理成一本画册，那是我的参赛作品集，也是我未来入学需要提交的凭证。我把它视若珍宝，藏在床下最隐秘的角落。可我忘了，这个家里还有一个叫林薇薇的人。

她总能在我看到一丝光亮的时候，亲手把它掐灭。

她在我房间里“无意”中发现了那本画册和获奖通知书。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她拿着画册，哭着跑到了我父亲面前。“叔叔，你快看看念念姐姐……我不知道她心里怎么会这么想我们……”她一页页翻开我的画册。

第一页，是小时候，哥哥们把辣椒水灌进我嘴里的场景。第二页，是被关在厕所门外，无助哭泣的我。第三页，是爸爸抱着生病的她，却对我视而不见。……每一幅画，都是一个血淋淋的伤疤。林薇薇却用她最擅长的、颠倒黑白的语言，给它们赋予了全新的意义。“叔叔你看，念念姐姐画的这些，眼睛里都没有眼珠，好吓人……她是不是在用这种方式诅咒我们？我好害怕……”我爸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他冲进我的房间，一把将我从椅子上拽起来，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你这个孽障！

我们苏家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画这些阴暗恶毒的东西来诅咒家人？

”他根本不听我解释，一把抢过我手中的获奖通知书和那本画册。“全国金奖？美院入学？

就你这种心思歹毒的人，也配学艺术？艺术都要被你玷污了！”我疯了一样去抢。“不要！

爸，你还给我！那是我唯一的希望！”“希望？你的希望就是诅咒我们全家都去死吗？

”他怒吼着，当着我的面，开始一页一页地撕碎我的画。

“撕拉——”那是我心脏碎裂的声音。每一张被撕碎的画纸，都像是在凌迟我的灵魂。

我跪在地上，徒劳地想去捡起那些碎片，可它们已经残破不堪。那张金色的获奖证书，那张决定我未来命运的入学邀请函，也被他撕成了两半。他还不解气。他抓起所有的碎片，走向客厅的壁炉，一把将它们全部扔了进去。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纸张。

我眼睁睁地看着我所有的心血、我唯一的希望，在我面前化为灰烬。火光映着他狰狞的脸。

他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句地宣判我的死刑。“我告诉你苏念，从今天起，家里不准再出现任何跟画画有关的东西！我没有你这种不务正业、心思恶毒的女儿！

”壁炉里的火渐渐熄灭了。只留下一堆黑色的、无法辨认的灰烬。就像我的心。也死了。

4画册被烧毁后，我就不说话了。世界在我眼里，变成了一部无声的黑白默片。

所有声音和色彩都褪去了，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和死寂的沉默。他们起初以为我是在耍性子，闹绝食。三哥苏景把饭菜重重地砸在我桌上。“又装死给谁看？不吃就饿着，看你能撑几天。

”母亲沈青则是轻描淡写地路过我的房门。“这孩子，心理素质就是太差了，一点小事就闹成这样，以后怎么在社会上立足。”父亲苏建成更是直接无视了我的存在。

他把更多的关爱和资源，都倾注在了“懂事”的林薇薇身上。他们甚至会故意在我面前，高声讨论要送林薇薇去国外读最好的艺术院校。“薇薇啊，你喜欢画画，叔叔就送你去巴黎，去佛罗伦萨，把苏念没机会得到的，都给你。”林薇薇会假意推辞。“叔叔，这样不好吧……念念姐姐会伤心的。”“她？她活该！让她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我坐在房间里，听着这一切，没有任何反应。我的大脑好像给自己加了一个保护罩，那些伤人的话语，再也无法穿透进来，激起任何波澜。一周后，我在学校的美术课上晕倒了。

是唯一关心我的美术老师，把我送到了医院。他看着我手臂上新旧交错的伤痕，和我空洞的眼神，坚持要求医院给我做一个全面的身体和精神检查。并且，他通知了我的家人。当我爸和大哥苏寒不耐烦地赶到医院时，迎接他们的，是等候已久的主治医生。医生是一个看起来很严肃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检查报告。他没有请他们坐，只是让他们站在办公桌前。然后，他把那份最终诊断书，推到了他们面前。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诊断结果：获得性学者症候群Acquired Savant Syndrome，并发重度心因性失语症Psychogenic Aphonia。

我爸看不懂那些专业的医学名词，他不耐烦地问。“医生，你直接说，她到底是什么毛病？

装病装到医院来了？”医生抬起头，扶了扶眼镜，用一种冰冷到极点的口吻，一字一句地陈述。“恭喜你们，苏先生，苏大少爷。”他的用词，是“恭喜”。

“你们亲手‘杀死’了你们的女儿和妹妹。”我爸和大哥的脸色瞬间变了。“你胡说什么！

”医生没有理会他们的怒火，继续用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陈述科学事实的语调说下去。

“她的大脑为了进行终极的自我保护，以避免因长期、极端的精神虐待导致彻底崩溃，所以永久性地关闭了她的语言中枢和绝大部分的情感共鸣功能。”他顿了顿，拿起笔，在报告上的一张脑部扫描图上画了一个圈。“看到这个区域了吗？

这里的神经连接方式发生了改变。她把所有的、全部的能量，都转移到了她认知里唯一被允许、唯一安全的领域——视觉艺术。这种损伤，是器质性的，不可逆转。”“不可逆转”四个字，像四颗钉子，狠狠地钉进了我爸和大哥的耳朵里。

医生放下笔，最后做出了总结陈述。他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们伪装的一切。

“所以，从神经科学的层面上讲，你们所认识的那个会哭、会笑、会痛、会期待的‘苏念’，已经死了。现在活在这具躯体里的，只是一个拥有超凡绘画本能的、无法与你们共情的、人形记录仪。”5“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我爸苏建成第一次失态地咆哮起来，他抓着那份诊断书，手都在抖。

“什么叫不可逆转？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多少钱我都能出！我要找全世界最好的脑科专家！

我要把我女儿治好！”大哥苏寒也慌了，他抓住医生的手臂。“医生，是不是搞错了？

她只是在闹脾气，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两个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医生冷漠地抽回自己的手臂。“这不是钱的问题，苏先生。

打个比方，一根弦，你们日复一日地把它绷紧，直到最后‘啪’的一声，它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