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污言秽语中，我妈忽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冷笑，扎破了祠堂里的悲痛气氛。

秦秀莲脸色一沉：“你笑什么？”

“我笑这祠堂里的列祖列宗，竟要看着一群豺狗，来审判我的女儿。”

我妈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落下一滴。

“我的孩子，轮不到你们来置喙！”

“反了天了！”秦秀莲被她眼里的决绝刺痛，勃然大怒，“给我把这个贱人的嘴堵上！”

“够了。”

我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这个五岁的孩子身上。

秦秀莲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小孽种，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我没理她，径直走到那个嚷嚷着要“浸猪笼”的三爷爷面前。

“三爷爷。”我仰着头，声音清脆。

我头顶那根连接着他的暗红色情欲线上，像放电影一样，快速闪过一个画面：他把一个亮晶晶的翡翠镯子，塞进隔壁张奶奶的手里。

“我昨天晚上，看见你从张奶奶的房间里出来了。”

三爷爷的脸瞬间充血，他下意识地朝后缩了缩，眼神惊恐地瞟向身旁的老婆：“你、你个小屁孩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呀，”我眨了眨眼，一脸天真。

“你出来的时候，嘴上还有口红印呢，跟张奶奶今天涂的颜色一模一样。你还把一个镯子给了她。”

话音未落，旁边的三奶奶“嗷”地一声扑了上去，一把揪住三爷爷的耳朵。

“好你个老不死的！我的镯子！你跟我说当了给儿子凑学费，原来是送给那个骚寡妇了！我跟你拼了！”

祠堂里瞬间乱作一团。

我又转向那个刚才附和得最起劲的婶婶。

“三婶婶，上个星期你带我去商场，为什么要把一件很漂亮的衣服藏在包里带出来？老师说，没付钱就拿走，是小偷。”

“你胡说！”三婶婶尖叫一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伸手就要来捂我的嘴，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死死按住了自己裙子的口袋。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她裙子口袋上露出的半个牌子，发出了毫不掩饰的嗤笑。

我一连点了七八个人，每个人都是一桩见不得光的丑事。

祠堂里同仇敌忾的气氛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彼此猜忌的眼神和压不住的争吵。

没有人再帮腔了。

秦秀莲的脸色铁青，她没想到，自己精心组织的批斗大会，竟被一个五岁孩子搅得天翻地覆。

“够了！”她厉声喝止，“不管他们如何，都改变不了你妈秽乱门风的事实！来人，把这对不知廉耻的母子给我扔出去！”

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立刻上前来，凶神恶煞地伸出手。

我妈张开双臂，像护崽的母狼一样把我死死护在身后。

就在那两只粗糙的手即将碰到我妈衣角的瞬间——

祠堂那两扇沉重百年的厚木门，伴随着“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动静，被从外面，缓缓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