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雪与狐雪。 天地间只有雪。 白色的雪，冰冷的雪，无边无际的雪，埋葬了一切痕迹，也掩盖了所有秘密。在这片连苍鹰都冻僵坠落的绝寒之地，本该只有死寂。

但此刻，却有一个黑点在移动。 是一个人影。 他在深可及腰的积雪中艰难前行，身形踉跄，却奇快无比。仿佛不是人在踏雪，而是一柄刀在劈开雪浪。

他穿着一件早已被雪浸透、冻硬的黑色单衣，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青白，嘴唇紫黑。

但他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那不是野兽的眼，也不是君子的眼。

那是一种极度疲倦、却又极度清醒，仿佛看透了所有虚妄，只余下最后一点执念支撑着的眼神。他叫胡斐。 但他宁愿自己不是胡斐。

“飞狐”胡斐的名字，曾经响彻江湖。不是因为他有富可敌国的宝藏，不是因为他学成了天下无敌的武功，只因为他做了一件很多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他挑战了“金面佛”苗人凤。 挑战天下第一高手，并不需要理由。

就像雪山之巅必然有雪，狐狸天生就会追逐自己的尾巴。 那场决斗的结果，无人知晓。

只因目睹那一战的人，除了决斗的双方，都已死了。 自那以后，“飞狐”胡斐就从江湖上消失了。 如同被这场大雪彻底抹去。雪更大了。 胡斐眯起眼，前方的雪幕被风撕开一道缝隙，隐约露出一座山的轮廓。 那不是普通的山。那是一座刀山。

山的轮廓，像极了一柄倒插天地间的、巨大无比的冷艳锯。 大雪山，狐鸣峰。

传说那里是千年雪狐的巢穴，每逢月夜，便能听到狐鸣凄厉，引人发狂。

也传说那里埋藏着当年李闯王留下的最后宝藏，得之可号令天下。

胡斐对这些传说毫无兴趣。 他来，只因为一个人。 一个死人。

二、 刀与人峰下竟有灯火。 几点昏黄的光，顽强地穿透暴雪，像几只窥探人世的眼睛。

那是一家客栈。 一家开在绝地、等着绝客上门的不祥客栈。招牌早已被冰雪覆盖，模糊难辨，只隐约看到一个“忘”字。

胡斐推开了那扇被厚冰裹挟、仿佛永远不该再开启的门。 门内，温暖，嘈杂，气味混浊。

劣酒、烤肉、汗臭、还有种若有若无的、甜腻的脂粉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几乎让他窒息。店里坐着不少人。 靠窗的位子，几个彪悍的关东客正围着铜锅涮肉，腰间的皮鞘弯刀随意搁在桌上，油光满面，笑声粗野。 角落里，一个青衣文士独自温酒，面前只有一碟茴香豆，他吃得极慢，仿佛每一颗豆子都值得用一生去品味。 柜台后，掌柜的正在拨算盘，手指干瘦如鸡爪，头也不抬。 火炉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正蜷缩着打盹，鼾声如雷。 还有一个女人。

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女人，穿着极鲜艳的红裙，坐在最暗的阴影里，慢慢地用一把小锉刀修着指甲。她的手指很长，很白，白得不像活人。所有的声音，在胡斐进来的那一刻，骤然停止。 所有的目光，都像针一样刺在他身上。 他太扎眼了。

在这冰天雪地里，只穿一件单衣，浑身湿透，却没有丝毫发抖。他的脸苍白，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锋。他走到柜台前。 “一间房。一壶酒。一斤牛肉。

”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生了锈的铁片在摩擦。 掌柜的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张枯槁蜡黄的脸，眼珠浑浊：“房有，酒有，肉也有。什么价？” “你说。

” “外面的雪，三天三夜不会停。”掌柜的慢悠悠地说，“这里的规矩，雪停之前，进门容易，出门难。房钱酒钱，只怕你付不起。” “我付得起。”胡斐道。

“你用什麼付？”角落里那修指甲的女人忽然开口，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奇异的磁性，“你的命吗？” 胡斐缓缓转过头，看着她：“我的刀。”刀就在他腰间。

一把很普通的刀，榆木鞘，铁镡口，没有任何装饰。但刀柄已被磨得光滑发亮，不知曾被他的手掌握过多少次。 店里忽然变得很静。 连那老乞丐的鼾声都停了。

“刀不错。”关东客中，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咧嘴笑了，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可惜，在这里，刀不如一块烙饼实在。” 胡斐不理他，只看着掌柜。

掌柜的浑浊眼珠转动了一下：“你的刀，值一夜。” “够了。

” 胡斐拿起掌柜推过来的钥匙和酒壶，转身走向楼梯。“等等。”那红衣女人又叫住了他。

她抬起眼，目光像沾了蜜的钩子，上下打量着胡斐：“你看来很累，也很饿。

为什么不先吃点东西？我请你。” “我不饿。” “哦？”女人笑了，笑容妖娆，“人怎么会不饿？除非……你不是人。” 胡斐的脚步停住：“我是什么？” “你是狐。

”女人轻轻吹了吹锉好的指甲，“一只被猎人追得快累死的……雪狐。

”胡斐的瞳孔微微收缩。 店里的气氛瞬间绷紧，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弓弦。“雪狐的皮，很值钱。”那刀疤脸关东客舔了舔嘴唇，手已按上了桌上的弯刀柄。

青衣文士依旧慢条斯理地嚼着他的茴香豆，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老乞丐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谁也听不清的梦话。 掌柜的低下头，继续拨他的算盘，算珠噼啪作响。

胡斐慢慢转过身，面对着整个大堂的人。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红衣女人身上。

“猎人是谁？” “你猜。” “是你？” “我不配。”女人笑了，“猎狐，自然要用最好的猎人。比如……” 她的话音未落，客栈的门，又一次被猛地撞开。

狂风卷着雪片倒灌而入，吹得灯火一阵明灭。 门口，站着一个人。 一个极高极瘦的人，穿着一件雪白的袍子，白得几乎与外面的天地融为一体。他的脸也很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冰雕而成。 他手里拿着一杆枪。 一杆亮银枪，枪缨鲜红如血，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白衣人目光扫过大堂，最后定格在胡斐脸上。 他的声音冰冷，平滑，不带丝毫感情： “胡斐？” “是我。” “很好。”白衣人点头，“我找了你很久。

” “很多人找过我。” “但他们都没找到。而我找到了。”白衣人踏前一步，枪尖微微抬起，“所以，你的命是我的。”胡斐看着那杆枪，看着那红得刺眼的枪缨。

“银枪血缨……你是塞北‘一点红’公孙雨？” “曾经是。”白衣人道，“现在，我只是一个猎人。” “猎狐的猎人？” “是。”胡斐忽然笑了。 他笑得极其疲倦，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讥诮。 “你的价码不低。苗人凤给了你什么？

” 公孙雨的脸上肌肉似乎抽搐了一下，但声音依旧冰冷：“杀你，不需要苗人凤出价。

” “那为什么？” “因为有人要你死。” “谁？” “一个死人。”死人？

胡斐的心猛地一沉。 公孙雨的枪尖已抖动，挽起碗大的枪花，红缨炸开，如同雪地里泼出一腔热血。 店里的客人早已躲开，生怕被沾上一星半点。

唯有那红衣女人，依旧坐在阴影里，嘴角噙着一丝莫测高深的微笑。枪出如龙！

直刺胡斐咽喉！ 快！准！狠！ 塞北“一点红”的枪，本就是天下最快的枪之一！

胡斐没有拔刀。 他甚至没有动。 他只是看着那一点夺命的寒星逼近，瞳孔里映出枪尖的冷光。就在枪尖即将刺入他皮肤的前一瞬。 一道乌光，毫无征兆地闪过。

比枪更快！比闪电更疾！叮！ 一声极轻微、极清脆的响声。 像是冰棱断裂。

公孙雨的动作突然僵住。 他的枪尖，在离胡斐咽喉只有半寸的地方停住。

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一柄刀，一柄普通的、毫不起眼的刀，不知何时已出鞘三分，用刀镡的顶端，精准无比地撞在了枪尖的侧面上。 力量不大，却恰到好处地打断了枪势所有的变化。公孙雨的瞳孔收缩。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刀法。

不是格挡，不是劈砍，而是点。像用绣花针点破一个肥皂泡。 轻描淡写，却匪夷所思。

胡斐的声音依旧沙哑：“你的枪慢了。” 公孙雨咬牙，收枪，再刺！ 这一枪，更快！

更狠！枪尖震颤，幻化出七点寒星，分刺胡斐胸前七处大穴！ “梅花七蕊”！

这是公孙雨压箱底的绝技！乌光再闪！ 这一次，刀出鞘半尺。 依旧是轻轻一点。 叮！

七点寒星骤然消散。 公孙雨只觉得枪身上传来一股极古怪的力道，不是刚，不是柔，而是一种尖锐的螺旋劲，震得他虎口发麻，几乎握不住枪杆！他踉跄后退一步，脸上第一次露出惊骇之色。 “你……你的刀……” “我的刀，只杀人，不表演。

”胡斐淡淡道，“你还有一枪的机会。”公孙雨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 他狂吼一声，全身骨骼爆响，亮银枪如同毒龙出洞，携带着他全部的精气神，刺向胡斐的心口！

这是他生命中最巅峰的一枪！ 枪缨血红，仿佛真的要滴出血来！胡斐终于动了。

他侧身，拔刀。 动作并不快，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柄普通的刀完全出鞘，刀身也是普通的铁灰色，没有任何光华。 然后，他挥刀。 向着那势不可挡的银枪，轻轻一挥。没有金铁交鸣。 没有火星四溅。 只有一声极轻微的“嗤”声。

像是烧红的烙铁，浸入了冰水。银枪继续前刺，从胡斐身旁掠过，刺穿了空处。

公孙雨保持着前刺的姿势，僵立在原地。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胡斐的刀，已回鞘。 仿佛从未拔出过。“好快的刀……”公孙雨喃喃道。 他的眉心，出现了一道极细的红线。 红线迅速向下蔓延，划过鼻梁，嘴唇，下巴，喉结…… 然后，他的身体，从中整整齐齐地裂成了两半。 内脏和鲜血哗啦啦流了一地，热气腾腾，瞬间被地面的寒气冻凝。店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血滴冻结的细微“咔嗒”声。

胡斐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转身，再次走向楼梯。 这一次，再没有人阻拦他。

那刀疤脸关东客的脸，已变得比雪还白。青衣文士手里的茴香豆，掉在了桌上。

老乞丐的鼾声再也装不下去。掌柜的算盘停了。 唯有那红衣女人，眼中的兴趣却更浓了，甚至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红唇。胡斐走上楼梯，消失在拐角。 楼下，死尸、血腥、恐惧、沉默。 还有那女人，轻轻的笑声。“果然是好快的刀……” “可惜，刀再快，也斩不断往事。” “更斩不断……一个死人的诅咒。

”未完待续...---三、 鬼与谜房间很小，很冷。 除了一张板床，一张破桌，别无他物。窗户被冰雪封死，透不进光，只有呼啸的风声证明着外面的世界还存在。

胡斐关上门，将那楼下的血腥与喧嚣彻底隔绝。 他走到桌边，将那壶劣酒一口气灌下半壶。酒很辣，像刀割喉咙，一股热气从胃里升起，驱散了些许寒意，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疲惫。他不需要看，也知道这房间里里外外，至少有三双眼睛在盯着他。 掌柜的、老乞丐、还有那个红衣女人。 他们都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不会在这种地方开店，更不会在这种地方停留。 他们是谁？ 是苗人凤布下的棋子？

还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宝藏而来的亡命徒？ 或者……和那个“死人”有关？胡斐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一年之前。 那场与苗人凤的决斗。

天下人都以为那是为了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号。 只有他知道，不是。 那是一场赌约。

赌的不是胜负，不是生死。 赌的是一个真相。 关于他父亲，“辽东大侠”胡一刀之死的真相。决斗的地点，就在这片大雪山深处。 两人大战一日一夜，从峰顶打到深谷，从黎明打到黄昏。 最终，两败俱伤。

就在苗人凤的剑即将刺穿他心脏的那一刻，胡斐问出了那个困扰他半生的问题： “我父亲胡一刀，当年真是死于你的剑下？

” 苗人凤的剑停住了。 这位永远如冰山般冷酷的天下第一高手，眼中竟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痛苦、悔恨、还有一丝……怜悯。 “不是。”苗人凤说，“杀他的人，不是我。” “是谁？” “是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谁？！

”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说完这句话，苗人凤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重伤倒地，昏死过去。 而胡斐也已是强弩之末，他拖着残躯，想要离开雪山，却遭遇了雪崩，被埋于深雪之下，侥幸得脱后，江湖已传闻他与苗人凤同归于尽。 他索性隐姓埋名，一边养伤，一边苦苦思索苗人凤那句话。 一个死了的人？ 是谁？

他查遍了所有与父亲之死有关的、且已死去的人，却毫无头绪。 直到三个月前，他收到一封信。 一封没有署名，字迹娟秀，仿佛带着淡淡脂粉气的信。

“欲知胡一刀真正死因，冬至之日，狐鸣峰下，‘忘忧客栈’。”所以他来了。

带着满身的伤疤和满心的疑团，来了。 楼下那个公孙雨，只是第一个。 他知道，更多的杀手，更多的谜团，正在这暴风雪中酝酿，等着他。笃笃笃。 敲门声轻轻响起。

声音很柔，很小心，像是情人指尖的触碰。胡斐的手，按上了刀柄。 “谁？

” “送酒的。”门外是一个娇柔的女声，“掌柜的说，天冷，送壶好酒给客官暖暖身子。

” 是那个红衣女人。胡斐走到门后，缓缓拉开门栓。 门外，果然是那红衣女子。

她换了一身水绿色的衫子，在昏暗的走廊里，像一株妖异的水草。手里托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着一壶酒，两个酒杯。 她看着胡斐，眼波流转：“不请我进去坐坐？” “不必。

”胡斐挡在门口，“酒留下。” “一个人喝酒多无趣？”女人轻笑，“更何况，你不想知道那个死人是谁吗？” 胡斐的目光骤然锐利：“你知道？”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女人歪着头，样子有些俏皮，却更显危险，“这取决于你。

”胡斐沉默了一下，侧身让开。 女人嫣然一笑，端着酒盘，款款走进房间。

她身上的脂粉香气，顿时冲散了房间里的霉味和寒意。 她自顾自地在桌边坐下，倒了两杯酒。酒色琥珀，香气醇厚，果然是难得的好酒。 “请。”她将一杯推给胡斐。

胡斐没有动：“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老板娘’。”女人抿嘴一笑，“当然，我不是这黑店的老板娘。我只是一个……喜欢听故事，也喜欢讲故事的过客。

” “讲什么故事？” “关于胡一刀的故事。关于苗人凤的故事。

关于……那个死人的故事。”老板娘端起酒杯，轻轻晃着，“你想先听哪一个？

”胡斐在她对面坐下，目光如刀，盯着她：“你知道多少？” “不多不少，刚好够拼出一个可怕的真相。”老板娘迎着他的目光，毫不畏惧，“比如，我知道胡一刀和苗人凤当年并非决斗而死，他们是中了毒。” 胡斐的心猛地一跳。

父亲是中毒身亡？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什么毒？” “一种很特别的毒。无色无味，中毒者起初毫无察觉，只会觉得精神亢奋，功力仿佛有所提升。但一旦与人激烈动手，气血加速，毒性就会瞬间爆发，令人心脏碎裂而死。”老板娘缓缓道，“当年平阿四送来的那碗‘胜利酒’，里面就被下了这种毒。” 平阿四？

那个忠心耿耿、为救胡一刀而自毁容貌的仆人？ “不可能！”胡斐脱口而出，“平四叔绝不会害我父亲！” “他当然不会。他也不知道酒里有毒。”老板娘道，“下毒的，是煮酒的人。” “煮酒的是……” 胡斐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外面的雪还要白。 他想起来了！ 根据苗人凤和其他当事人的回忆，当年那碗决斗前的酒，是…… 是那个女子煮的！ 那个温柔、善良、深爱着胡一刀，也深受胡一刀敬爱，最后为他殉情而死的女子！ 他的母亲——冰雪儿！“看来，你想到了。

”老板娘的笑容，变得有些残酷，“没错，就是你的母亲，胡夫人，当年天下第一美人，冰雪儿。” “你胡说！”胡斐猛地站起，刀已出鞘半寸，杀气弥漫整个房间！

这简直是世上最恶毒的污蔑！老板娘却毫无惧色，反而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信。

起初我也不信。世上怎会有妻子毒杀深爱的丈夫？但后来，我查到了一些事。” “什么事？

” “关于冰雪儿在嫁给胡一刀之前的事。”老板娘的声音低沉下来，“她并非普通的江湖女子。她来自一个极其神秘而古老的组织——‘幽冥山庄’。

” 幽冥山庄？ 胡斐从未听过这个名字。“那是一个培养杀手和细作的地方。他们的人，从小被训练成各种角色，潜入各大门派、世家，甚至朝廷，窃取机密，执行暗杀。

”老板娘道，“冰雪儿，就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个。她的任务，本是接近苗人凤，窃取苗家剑法的奥秘。” 胡斐屏住了呼吸。这太匪夷所思！ “但人算不如天算。

她遇到了胡一刀，并且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为了脱离幽冥山庄，她与胡一刀隐居辽东，本以为能摆脱过去。”老板娘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可惜，幽冥山庄从不会放过叛徒。” “他们……威胁她？” “不只是威胁。

”老板娘的声音更低了，“他们抓走了她和你父亲唯一的孩子。一个刚满月的女婴。

” 女婴？！ 胡斐如遭雷击！他从未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姐姐！

“他们用女婴的性命威胁冰雪儿，让她在胡一刀与苗人凤决斗时，在酒中下毒。无论谁死，都能重创对方势力，符合幽冥山庄的利益。”老板娘道，“冰雪儿挣扎痛苦，最终，作为一个母亲，她选择了自己的孩子。” 房间里死寂。 只有胡斐粗重的呼吸声。所以，父亲是被母亲毒死的？ 所以，母亲是因为愧疚和痛苦，才殉情而死？ 所以，那个“死了的人”，竟然是他的母亲？！ 这真相，比任何刀剑都更锋利，瞬间将胡斐的心割得粉碎！他踉跄一步，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不……这不可能……你有什么证据？”他的声音颤抖。 “证据就是那个女婴。

”老板娘道，“她没有死。她被幽冥山庄抚养长大，成了山庄新一代最厉害的杀手。

她这次也来了。” “来了哪里？” “就在这里。”老板娘看着胡斐，眼神变得诡异，“就在这座大雪山。她的任务，就是杀了你。杀了胡一刀和冰雪儿最后的儿子。

” “为什么？！” “因为幽冥山庄不需要留下任何痕迹。更因为……”老板娘缓缓起身，靠近胡斐，吐气如兰，“她恨你。恨你得到了父母所有的爱，而她，却在黑暗中挣扎求生，变成一把杀人的刀。” “她……是谁？”胡斐艰难地问道。 老板娘的笑容变得无比妖异，她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 “你猜？”就在这一刹那！ 窗外，一道极细极亮的银线，毫无征兆地穿透冰封的窗户，直射胡斐后心！ 快得超越了视觉！ 与此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