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末世开局亿万物资,我打造不灭冰城(堡垒王浩)完结版免费阅读_冰河末世开局亿万物资,我打造不灭冰城全文免费阅读
龙留在人间的影子,也是它唯一不敢直视的光。第1章
雨夜·评弹馆你唱错了三个字,她当年也这么唱。一一九四八年的上海,秋比往年来得早。傍晚六点,法租界的梧桐才刚滴雨,整条霞飞路便像被谁拧熄了灯芯,暗了一层。“听枫社”缩在弄堂尽头,朱漆招牌剥落,只剩半片枫叶。门口的海报却新,上面用浓墨楷体写着:林墨笙今夜压轴《长生殿·弹词》。雨点砸在青瓦上,叮叮当当,像给评弹敲了开场锣。后台,林墨笙对着镜子抿最后一笔唇红。镜子里的人二十出头,身穿月白旗袍,鬓边低低别一只珍珠夹,不是漂亮,但看起来温婉,令人记忆犹新,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睛,亮得与这乱世格格不入。“林先生,外头只来了一位客人。”小学徒阿豆探头,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了美人。“一位?”她在化妆的指尖一顿。“是,是一位穿西装革履先生,手上拿着长柄伞,领口别着龙纹银扣。”阿豆补了一句,“帅得吓人。”林墨笙没应声,只把怀里的三弦抱正。弦是蛇皮老弦,弹了十年,今晚却莫名在打颤。二台前,只亮着一盏昏黄的汽灯。台下果然只坐了一人——敖玄。他背对着灯,轮廓被雨夜削得凌厉,像一柄入鞘的剑。他挺括的西装是黑的,衬衫是黑的,唯有袖口两点银扣,在灯光下冷光闪动。林墨笙缓步入场,木屐踏在地板上,一步一声“笃”。她先拨弦,再开口:“原是蓬莱仙子,谪人间……”犹如出谷黄莺的声音一出,雨声好像也温柔了三分。敖玄瞬间抬眼。那目光像穿过百年旧梦,落在她唇的上,又落在她拨动琴弦的指尖上。唱到“悔不该,兵解长生殿”时,林墨笙故意把“兵”字咬高半音——这是师父的唱法,外人听不出。最后一个余音收住,台下的敖玄突然起身走到台边,身边的长柄伞“嗒”地掉到地上。“林小姐,”他的声音盖过雨声,“你唱错了三个字。”林墨笙的指尖压住琴弦,抬眸露出疑惑。“她当年也这么唱。” 他说。三他递过来一片东西。很轻,像枯叶。林墨笙犹豫了几秒才接过,指腹一凉——竟然是一片鱼鳞,不过铜钱大,色泽青灰,边缘却闪着金属般的冷光。“鱼鳞拓片?”她的眉心微蹙,疑惑地开口。“拓片是假的,但鳞是真的。”敖玄顿了顿,“背面有字。”她立刻翻转,只见什么赫然写着一行字——若见江火起,便是归来时。笔锋瘦硬,是师父的亲笔!为什么会在这个人手上?林墨笙的呼吸一滞。师父失踪了整整三年,只留下一把空空的折扇与半本残谱。如今,字迹却出现在陌生人的鳞片上。“先生认识我师父?”“认识。”敖玄目光掠过她鬓边珍珠,“也认识阿鳞。”阿鳞。林墨笙心口倏地一烫。师父喝醉时,曾抱着三弦哭喊过这个名字。四雨忽然大了。汽灯晃了晃,光影在墙上挣扎。敖玄上前半步,离她更近了,能看到他的伞沿在滴水。“林小姐,你方便借一步说话吗?”林墨笙点点头,也没问去哪,只把三弦背到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跨出“听枫社”。雨幕像一张湿透的幕布,把上海滩的灯火、警笛、饥馑与枪声统统隔在外头。巷口停了一辆黑色雪佛兰,车门开着。林墨笙的脚下一顿。“别怕,”敖玄看出她的迟疑,安抚她,还为她撑伞,“我只是想让你看另一张拓片。”“在哪?”“我家。” 雨声里,他补了一句:“不远,过两条江就到。”林墨笙抬眼,望见伞骨上竟然刻着极细的龙纹。她忽然想起师父教的最后一句戏词:——“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温柔?乱世里,温柔是刀口舔蜜。她低头钻进车里。接着,车门合上,雨幕被挡在外头,雨声霎时间小了很多。五随着车尾灯的影子在红砖墙上一闪,汽车慢慢没入深巷。而“听枫社”的汽灯晃了两下,终于抵挡不住风雨——灭了。灯灭的瞬间,海报上的“林墨笙”三个字被雨水泡烂,墨迹晕成一只张开的龙爪……第2章
锁龙井·旧租界一黑色的雪佛兰像一条无声的黑鱼,滑过雨街。林墨笙侧头,只见车窗外的霓虹被雨线切割成碎玻璃,红一块、绿一块,光影落在她月白的旗袍上,像斑斑血印。她的指尖不由得悄悄攥紧袖口。“林小姐怕黑?”敖玄坐在她左侧,透过驾驶座的后视镜,他似乎看到了她发颤的手。林墨笙摇头,侧脸:“我怕亮。”路灯的光在她的侧脸描出一道温润的金线,从微翘的鼻尖滑到轻扬的下颌。长睫在光里轻颤,像蝶翼停驻。敖玄没再说话,只抬手拧暗了车顶灯。车子停在圆明园路的尽头,停在大昌银行的路口。大昌银行的后门,铁栅栏半掩,守夜的印度巡捕缩在岗亭里打盹。敖玄出示一枚银质徽章,巡捕立刻惊醒并挺直身板敬礼。两人都没说话,一前一后继续走,脚步声被厚地毯吞没。电梯门上老式的铜栅栏,合拢时发出“当啷”一声。下行指示灯一格一格跳动着——B1、B2、B3……最后停在B4。林墨笙注意到,按钮旁另有一枚小铜键,刻着“锁”字,敖玄并未按下。“到了。”他说。二B4层没有灯。敖玄划亮一根磷火棒,幽绿的光里,他们的面前是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阴影可见是一扇铸铁门。走近一看,门上铸着八卦纹,中间嵌一枚铜钱大小的凹槽,形状竟与那片鱼鳞完全吻合!林墨笙的心瞬间一揪,呼吸滞了一瞬。敖玄把鱼鳞按进去。只听“咔哒”一声响,铁门向内滑开,紧接着一股潮湿腥甜的风扑面而来,令人无端起了一种像江底的水草缠住脚踝的毛骨悚然。林墨笙无声地按捺住自己的惊慌。门后是一间拱顶地窖,四壁青砖,地面却铺着透明厚玻璃。玻璃下,是一口井。井口直径不足六尺,砖缝里长满黑苔,井沿上缠着九匝铁链,锈迹斑斑,却泛着暗红光泽,像浸过血。井壁之上,嵌着一排铜灯盏,无火自燃,蓝幽幽的火苗在水面投下碎影。水面上,浮着半页残纸,墨迹未散:阿鳞勿归,江火将熄,墨笙安否——正是师父的字迹。三林墨笙跪坐在玻璃上,指尖贴住冰凉的井口。“这是……锁龙井?”敖玄点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宋淳祐七年,钱塘江走蛟,被镇于此。井底锁的是逆鳞,也是我妻子的一魂。”林墨笙呼吸发紧:“你的妻子是龙?”敖玄抬眼,黑眸里闪过一点金芒:“我亦是。”正在这时,磷火棒“嗤”地灭了,黑暗里,只听井底铁链哗啦一响,像有什么东西抬了头。四林墨笙猛地一缩手。只见水面忽然荡开一圈圈涟漪,却不是风——玻璃下的井壁,竟渗出细密水珠,像无数只眼睛在眨。一滴水珠挣脱玻璃,落在她手背。冰凉,却带着温度,像活物。林墨笙吓了一大跳,幸好还理智地捂住嘴,止住自己的呼喊。“它认得你。”敖玄说。“认得我?”“认得出守鳞人的血。”他继续说。林墨笙低头,那滴水珠竟然在她手背蜿蜒,竟描出一道极细的龙纹,与她掌心旧疤重叠——那是师父当年教她弹《游龙》时,弦崩划破的口子!五井底忽然传来敲击声。笃、笃、笃——三声一顿,像戏台上的檀板。林墨笙心跳也不由得跟着节拍走。敲击声后,是一个极轻极轻的女声,隔着水与玻璃,像从百年外传来:“墨笙——别信他——江火提前了——”六敖玄脸色骤变,五指按住玻璃,指节泛白。“阿鳞!”他竟用龙语低吼,声线盘旋,震得铜灯盏火焰乱窜。井水瞬间沸腾,铁链哗啦狂响,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墨笙被一股腥风掀得后仰,旗袍下摆扫过井沿,沾了铁锈。她看见敖玄的瞳孔竖成一线,金色竖瞳里,映出井底一道模糊的影子——长发、鲛绡、银簪,与她师父一模一样,却长着龙角。影子张口,吐出两个字:“快——跑——”七与此同时,玻璃“咔嚓”一声裂出蛛网。井水从裂缝喷薄而出,带着铁锈与青苔的味道。敖玄一把攥住林墨笙手腕,声音嘶哑:“走!”两人几步跌出铁门,背后恰好传来轰然巨响。紧接着,铜灯一盏接一盏熄灭,黑暗里,铁链断裂声如鞭炮。而铸铁门则自动合拢,鱼鳞“当啷”落地,裂成两半。八电梯里,林墨笙可谓惊慌失措,喘得胸口起伏。而她手背上的龙纹仍在,像一枚滚烫的烙印。敖玄靠着壁板,金色竖瞳渐渐褪去,恢复成常人的黑。“你听见了?”他问。林墨笙点头。“她说别信我。”敖玄苦笑,“可我却想你去相信她。”林墨笙困惑地看向他。刚好电梯“叮”地停在B1,门开,灯亮,仿佛刚才的地窖只是雨夜一场噩梦。九回到地面,雨竟停了。空气里带着铁锈与江水的腥。林墨笙低头看手心,龙纹已淡成粉色,隐约可见。她抬头,问出最大的疑惑:“锁龙井裂了,会怎样?”敖玄望向远处黄浦江,江面灯火点点,像无数盏等待点燃的祭灯。“江火提前,”他轻声答,“七日之内,钱塘江潮会淹回上海。”那可不是件小事。十雪佛兰再次驶入雨后的街道。林墨笙抱臂坐在后座,旗袍湿了一大片,像被井水洗过。敖玄递来一方素白手帕。她没接,只问:“我师父,到底是人是龙?”敖玄望向窗外,霓虹在他脸上流动,像鳞光。“她曾是龙。”他说,“也是我的妻子。”第3章
保安溺亡·第一桩命案一天刚破晓,大昌银行后门却已被蓝白警带围得水泄不通。昨夜的大雨停了,空气里却仍像拧得出水的棉絮。林墨笙跟着敖玄折返时,只见印度巡捕瘫在岗亭边,脸色比警服还青。“尸体在里面。”他用生硬的英语朝敖玄敬了个礼,“您最好亲自看一眼。”二仓库地面是干燥的,连一片水渍都没有。可保安阿三就仰面躺在正中央——浑身湿透,棉大衣滴着水,衣角还在淌;头发黏成水草,一缕缕贴在额头;口鼻却干得出奇,裂着白沫,像被谁抽干了肺里的最后一口气。最诡异的,是他的右手——四指蜷曲,唯独食指僵直,指尖嵌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青鳞。鳞背烙着一枚火漆印,暗红,像极微缩的龙纹。敖玄蹲下,只看一眼就低声骂了一句龙语。那火漆印,赫然是他自己的私章!三法医是个戴圆眼镜的中国人,姓杜,说话带着宁波口音。“尸体内部全是淡水,”他推了推眼镜,“可上海地下管线的水全部是咸的。除非……”“除非他自己爬到江里,再爬回来死在这里。”巡捕耸肩,一脸“你信吗”的表情。林墨笙站在三步之外,却忽然弯下腰。灯光下,她看见尸体指缝间闪着一点银光——是一根极细的琴弦,蛇皮色,与她三弦上的一模一样。四警署笔录室里。敖玄被请去问话,林墨笙作为“目击者”一并留下。桌对面,探长把青鳞放在白纸上,用小指敲了敲,问:“敖先生可认得此物?”“是我的私章。”敖玄的语气平静,“但这枚鳞不是我盖的。”“那是谁的?”敖玄看向窗外,天边正涌起一层铁灰色的云,回答道:“锁龙井里的人。”探长嗤笑一声,显然不信,但单凭一枚私章证明不了什么,也没为难他们。笔录做完,两人出来时已近中午。刚出门口,一辆奥斯汀轿车刷地停稳,车门弹开,下来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敖先生。”男人递上名片,“我是《申报》社会版记者,顾惟白。我想给您做个专访——关于昨夜银行地窖的‘异常震动’,可以吗?”敖玄皱眉:“无可奉告。”顾惟白却将目光滑向林墨笙,笑得像只抓到鱼的猫:“林小姐,久仰。三年前,您师父张佩芝的失踪案,是我做跟踪报道的。”林墨笙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确实,师父失踪后,顾惟白写过一篇《评弹女先生人间蒸发》,字字猎奇,引人遐想,当时对她造成许多不好的影响。她淡淡开口:“顾记者的消息倒真灵通。”“哪里,”顾惟白压低声音,“我今早收到匿名信,说大昌银行地下的锁龙井裂,七日后江火倒灌。写信人落款——”他翻开记事本,露出一行潦草钢笔字:阿鳞 。“走。”敖玄拉了她的手离开。顾惟白看着两个人离开的方向,镜片泛着银光。五午后,敖玄把林墨笙带回银行楼上办公室。胡桃木做写字台上,正摊着那半片裂开的鱼鳞。“锁龙井一开,龙气外逸,最先被反噬的永远是守井人。”敖玄指节轻叩桌面,“阿三值夜,只是开始。”林墨笙想起尸体指缝里的琴弦,心里发凉“如果龙气继续外泄,会怎么样?”“人会被‘水’找到,”敖玄抬眼,“无论在哪儿,都会溺水——在旱地。”话音未落,电话铃炸响。敖玄迅速接起,接着脸色瞬间沉下去。“又死一个。” 他说。六第二个死者,是银行金库的夜班经理。出事地点在公共租界的自家公寓三楼。死状离奇:整个人蜷缩在浴缸里,可浴缸是干的,水龙头甚至生了锈。与是一个死者保安阿三相同的是,尸体同样全身湿透,指甲缝里嵌着同样的青鳞,同样的火漆印。七林墨笙站在公寓走廊,隔着警戒线往里看。忽然,她听见身后有人哼曲——是《长生殿·弹词》的调子,却用极低极低的气音,像水里冒出的气泡。她猛地回头,但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尽头窗户开着,风把白窗帘吹得鼓鼓胀胀,像一张溺水的脸。八当夜,敖玄把林墨笙带到自己位于法租界的一处私宅。这处宅子十分宽阔,布置也典雅。最特别的是天井里种着一株老梅,枝干扭曲,像挣扎的龙。书房内,他打开一只乌木匣,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七枚青鳞,每一片都缺了一角。“这些我两百年来搜集的逆鳞——本该有八片。”他指节敲在那空缺处,“但被人偷了一片,在井里做了引子。”林墨笙忽然意识到:这些缺角,第一片,在锁龙井;第二片,在保安阿三手里;第三片,在金库经理手里;那么,剩下的四片在哪里?是不是第四片缺角出现的地方,就有下一个死者?这样的认知让她毛骨悚然。九窗外,黄浦江汽笛长鸣,像远古巨兽的叹息。敖玄合上匣子,声音低得只能让林墨笙一人听见:“我有预感:七日为限,每死一人,龙气就近一分。第七片鳞出现之时,江火就会烧到上海。”十夜更深了。林墨笙躺在客房的雕花架子床上,辗转难眠……直到天快亮时,她恍恍惚惚想起了师傅留下的留声机。留声机能给出什么线索呢?迷迷糊糊间,她陷入了黑甜乡……而在她没察觉时,手背上的龙纹,在黑暗里发出极淡的青光,一闪一闪的,像无声的心跳。第4章
留声机·龙语一凌晨四点,法租界,敖玄的石库门书房里。黄铜座钟“咔嗒”一声,短针跳过数字Ⅳ。林墨笙抱膝坐在波斯地毯中央,面前摆着一台老旧的留声机——喇叭像一朵铜铸的牵牛花,机身漆色剥落,露出木质的虫蛀纹路。这是师父留下的唯一电器,型号“狗牌”His Master’s Voice,1926 年出厂。十一年来,她从未打开过。“我破解好了。你再确认一次,”敖玄半蹲在她身旁,声音压得极低,“这一次唱针一旦落下,你会听见龙语。普通人耳膜承受不住,如果疼,立刻抬手。”林墨笙点头,右手却悄悄攥紧了裙角。二话音一落,敖玄先戴上白色的鹿皮手套,再从丝绒盒里取出一根特制唱针——比普通钢针粗一倍,针尖却磨成三棱锥,在烛光下闪出幽蓝。“黑胶转速78转,但龙语频段低于20赫兹,普通机器录不到。”他抬眼,“你师父改造过内部线圈,把低频信号转成机械共振,等于把龙的声音‘写’在蜡盘上。”林墨笙想起师父生前总把留声机当宝贝,连擦灰都不许别人碰。她原以为那是职业病,如今才知里头锁着一条真正的龙。三开机敖玄摇手柄,发条“吱——”地收紧。林墨笙放上唱片——蜡盘中心贴着手写标签:《长生殿·弹词》1926.11.12 张佩芝录于沪西。她深吸一口气,放下唱针。四第一段是正常评弹。前奏依旧是三弦,檀板,吴侬软语——“马嵬坡下草青青……”师父的嗓子清亮,带着旧上海留声机特有的沙沙电流。林墨笙的眼眶微热。敖玄却抬手,示意继续。五第二段是异常的开始。当唱到“血污游魂归不得”时,音调突然一沉,仿佛有人把唱针按进了深水。紧接着,评弹声背后出现一种极低极低的“嗡——”像远处闷雷,又像鲸群在水底呼唤。林墨笙的耳膜一紧,心跳同步共振。敖玄立即握住她的左腕,他的掌心冰凉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她不解地抬头,他却示意她别动。六紧接着第三段竟然出现了龙语,此时嗡声忽然拔高,变成一连串起伏的喉音,音节古怪,却带着难以言说的悲伤。在林墨笙听来,那声音像被拉长的箫,又像潮汐撞碎礁石。她眼前骤然闪过画面——墨黑的江面上,万盏灯火漂浮;一条青色龙影盘在桥下,鳞片剥落,血染潮水; 岸上,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子举扇而歌,歌声被浪撕碎。画面只持续两秒,却让她后背瞬间湿透。七唱针仍在行走,龙语越来越快,留声机的铜喇叭竟开始轻微震颤,像要炸裂。林墨笙的耳中一阵刺痛,仿佛有人拿细针扎进鼓膜。她抬手想停,敖玄却先一步按下机臂——“嘶啦!”唱针划出一声锐响,蜡盘崩出一条裂缝,龙语戛然而止。八屋内死一般的寂静。黄铜座钟继续走,却像走在水里,声音闷得发飘。林墨笙低头,发现自己手背上的龙纹不知何时浮起,呈亮青色,像一道新鲜的伤口。敖玄用镊子夹起唱针,针尖已弯成钩,沾着一滴深红——蜡盘里竟渗出血丝。“这不是普通的蜡,”他低声道,“是……龙血凝成的蜡。”九敖玄取过钢笔,在便签上写下三行罗马拼音:“Li——o
shen
mo”“Gui——a
lin
ta”“Qi——wo
gui
la”他抬头,声音发哑:“龙语大意:‘鳞已失,火将起,带我回家。’”林墨笙的指尖发凉:“谁的鳞?谁的家?”敖玄看向裂开的蜡盘,目光深沉:“是阿鳞在求救。”十敖玄的话音未落,留声机突然自行转动——发条明明已经走完了!铜喇叭里竟然传出“咔啦咔啦”的碎响,像有东西想爬出来。敖玄猛地掀开机身,掏出一把瑞士小军刀,一刀斩断皮带。齿轮停转,可黑胶却继续自转,裂缝里渗出更多血丝,顺着铜喇叭滴在地毯上,发出“嗤嗤”腐蚀声。林墨笙惊得踉跄起身,耳中仍回荡那句龙语:“带我回家——”十一敖玄冷静地用镊子夹起那片渗血的黑胶,放进铅盒,锁上三道扣。“你不能再听第二遍。”他的声音第一次透出疲惫,“龙语会标记听者的耳膜,三日内,你夜里会听见江潮声。”林墨笙却苦笑着告诉他:“我早已夜夜听见。”敖玄顿时转头凝视她。她不愿意谈这个,目光清亮地看向他,问:“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敖玄合上铅盒,吐出两个字:“去镜市。”十二窗外,天色将明未明。黄浦江传来一声悠长汽笛,像回应留声机里未完的尾音。林墨笙低头看自己的手背——龙纹颜色淡去,却留下一道极细的凸起,像一条沉睡的小龙。她忽然想起师父最后一次唱完《长生殿》,对她说:“墨笙,戏是假的,可唱的人是真的。若有一天,你听见龙在唱戏,别慌——那是他想家了。”是龙想家了,还是师父想家了?师父,你到底在哪里?第5章
镜市·零号档案一凌晨一点,公共租界,苏州河桥洞。敖玄把车熄火,灯一灭,桥洞像被黑布缝死般伸手不见五指。林墨笙提着一只黑布琴囊,踩着湿苔石阶往下走。尽头是锈迹斑斑的铁闸门,表面用油漆胡乱喷着“危险勿近”。敖玄抬手,用指节扣出三长两短的节奏。门缝里突然亮起一只眼——竖瞳,金绿色,眨了一下。林墨笙已经见怪不怪了,连眼皮都没抬。“口令?”对方的声音像是从铁锈里挤出来。敖玄吐出一句龙语,低而滑。门马上开了,一股混杂鸦片、潮霉、鲸油与龙涎的气味扑面而来。林墨笙皱了皱眉。二门后竟是一条灯火通明的地下街。拱顶的高悬汽灯,灯罩用碎镜片拼成,反射出千万个颠倒的人影,像无数个自己在偷窥自己。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鲛人泪,换黄金——”“龙蜕皮,止痛生肌——”“民国二十七年的军票,折价三成——”林墨笙下意识地攥紧琴囊。敖玄低声解释着安抚她:“这里只做两种交易——记忆与身份。凡人卖记忆,换钱、换命、换一张出上海的船票;龙族卖身份,换鳞、换骨、换一个干净的名字。”三敖玄带她停在一间无招牌的小铺前。摊主裹着黑面纱,只露一双浑浊灰眼。案板上摆着一只搪瓷盘,盘里盛着七枚铜钥匙,每把钥匙柄都刻着不同的字,分别是水、镜、鳞、火、桥、江和归。敖玄用龙语开口:“我要‘零号档案’,价码随你开。”黑面纱后的人发出轻笑:“龙君大人,您来晚了。昨夜有人用三滴‘鲛人泪’换走了钥匙‘鳞’。”林墨笙的心头一跳:鲛人泪——她分明记得师父失踪前,最后一次登台唱《游龙戏凤》时,台下就坐着一个哭到失声的戴面纱女子,师父说那女子的泪每一颗都是无比珍贵。于是她上前一步,说:“我要钥匙‘水’。”摊主抬眼,目光落在她手背那道淡青龙纹上,似笑非笑:“守鳞人的血,确实值一把钥匙。钥匙可以给你,但得请你陪我听完一段我自己无法打开的旧录音,就当……是你付的费用。”四林墨笙看到敖玄带笑的眼睛,便点点头。于是摊主从柜台下拖出一台袖珍留声机,比手掌大不了多少,铜喇叭像一朵含苞的铃兰。唱针落下,竟传出婴儿哭声,凄厉得不像人类。林墨笙的耳膜一炸,手上的龙纹立刻浮起,像回应那哭声——哭声里夹着极细的女声,气若游丝:“……救……我……1942……水纹……实验室……”就在此时,录音戛然而止。摊主伸出两根枯指:“费用已付,钥匙给你。”铜钥匙‘水’就这样落在林墨笙掌心中,冰凉渗骨。五沿着镜市最深处一条螺旋梯向下,湿气越来越重。尽头是一扇铁门,门牌用红漆写着“零”。钥匙“水”插进去,齿轮的转动声像老旧的留声机发条。门一开,扑面而来的福尔马林味混着龙血独有的铁锈甜腥。房间不大,四壁是钢板,中央只摆一具玻璃柜。柜里,竟然躺着一具标本——女性,约二十七八岁,皮肤泛青,胸口插着一把银簪。仔细看,簪头雕着小小龙首,簪尾没入心口一寸,正好锁住整颗心脏。玻璃柜侧面贴着泛黄的档案卡:零号·鲛人实验体血型:未知龙血反应阳性提取日期:民国三十一年八月十三地点:钱塘江口·水纹实验室六林墨笙眼睛发涩,喉咙发紧——那银簪,与师父最后一次登台戴的,一模一样。她伸手去摸,指尖刚碰到玻璃,标本突然睁眼!那灰白瞳孔直勾勾盯着她,嘴唇微张,一声极轻的气音穿过玻璃:“跑——”林墨笙毫无心理准备,吓得踉跄后退,撞进了敖玄的怀里。敖玄扶稳她,脸色铁青:“是空壳龙蜕,被强行灌了鲛人血,维持尸身不腐。真正的魂不在这里。”接着,他抬手,一掌震碎玻璃。银簪“叮”地弹出,落在林墨笙掌心,尚带余温。林墨笙泪盈于睫,仔细辨认:簪柄刻着肉眼难辨的小字:“若江火起,以血为灯。”七几乎同时,天花板的暗格响起“咔哒”一声,落下一封信。敖玄眼疾手快地接住,只见信封糊着日本的军用胶印,拆开后却只有一张火车票,上面写着民国三十七年九月十五,凌晨三点,沪杭甬线·临平站·零号车厢。再看票根背面,上面用铅笔写着:钥匙“火”在车上,速找戴狐狸面具的女人。落款是潦草的“A·L”。八林墨笙已经顾不得想太多,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两人刚把银簪藏好,走廊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既像靴跟踏在钢板上,又像铁锤砸在地面。“是谁?”林墨笙低问。“是镜市清道夫。”敖玄侧耳,“他们闻到了龙血。”话音未落,大门便被踹开,三名戴黑皮面具的高大男人持电击枪顿时闯进来。为首那人用生硬的中文喝道:“放下零号标本!”敖玄不动声色地挡在林墨笙身前,袖口滑下一片青鳞,指尖寒光一闪。狭窄档案室里,龙吟与电流同时炸响。九三秒后,清道夫们横躺在地,面具龟裂,露出下面空洞的眼眶——竟是被掏空的鲛人傀儡。敖玄拉着林墨笙冲出档案室,螺旋梯上方警铃大作,红灯狂闪。镜市开始自毁程序——摊位翻倒,记忆瓶碎成磷光雨;汽灯爆裂,镜片雨点般坠落;黑市人群尖叫逃窜,无数张面孔在碎镜里碎成更小的面孔。两人一路狂奔,敖玄几次拉住累瘫的林墨笙,而身后铁门层层落下,发出临终般的轰鸣。十回到桥洞时,闸门只剩一条缝。林墨笙的琴囊被挤落,三弦“啪”地摔在地上,弦崩断一根。她弯腰去捡,指尖突然触到一缕湿漉漉的头发——闸门后,一只戴狐狸面具的女人静静站着,手里捏着一把铜钥匙“火”。面具后传来轻笑:“车已备好,明晚临平站。记得带‘灯’。”说完,她一抬手,把钥匙抛向林墨笙。钥匙划出一道弧线,落入琴囊。闸门“轰”地阖死,桥洞外只剩雨声,像什么都不曾发生。十一雪佛兰疾驰在空无一人的外滩。林墨笙打开车窗,任由雨丝打在脸上。她低头,掌心里两把钥匙“水”“火”碰撞,叮当作响。而银簪则安静地躺在琴囊,簪首的龙首在灯下泛着微光,仿佛下一秒就会睁眼。敖玄握着方向盘,目光穿过雨幕:“下一站,去临平。零号车厢里,有第三把钥匙,也是阿鳞留给我们的最后一道门。”第6章
水纹·零号实验室一
临平站,凌晨三点沪杭甬线末班火车像一条喘不过气的铁龙,拖着三节车厢在雨雾里爬行。林墨笙披着男式风衣,压低帽檐,跟在敖玄身后进了零号车厢。车厢里没有灯,只有头顶一条狭长的气窗漏进月台的钠灯光,像一排枯黄的牙齿。座位空无一人,唯有最后一排,有个戴狐狸面具的女人冲他们抬了抬下巴。女人的指尖夹着一张车票,正是林墨笙在镜市收到的那张。“钥匙火在这里。”她声音像砂纸磨过玻璃,“但得先听完一段录音。”说完,她拉开车窗,把车票折成纸飞机,扔进雨里。纸飞机在半空自燃,化作一点蓝火,倏地熄灭。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