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后的稻草我睁开眼。屏幕上的代码还是一片红色。

ullPointerException at line 347.`我揉了揉太阳穴。

桌上的咖啡杯是空的。我拿起它，又放下。我抓起另一个泡面桶，把它丢进脚边的垃圾桶。

垃圾桶满了，桶滚到地上。我低头，看着满地的泡面桶和咖啡杯。我把视线移回屏幕。

3:15 AM。我把手放在键盘上，手指悬停。我删掉第347行代码。我重新输入。

我点击“运行”。屏幕上依旧一片红色。

PointerException at line 347.`我拿起桌上的空咖啡杯，砸在墙上。杯子碎了。我趴在桌子上，脸埋进手臂里。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王伟伦走了进来，他挺着肚子，衬衫下摆从裤子里露了出来。“陈默，还没搞定？”我没有抬头。

“客户明天早上九点就要看演示，这个BUG必须解决。今晚通宵，必须解决。

”他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背。“加把劲，年轻人。等项目上线了，我给你发个大红包。

”他转身，走向门口。“对了，把地上的垃圾收拾一下，明天客户过来看到影响不好。

”门关上了。我抬起头，看着屏幕。我伸出手，抓住显示器的底座，把它抬起来。

显示器下面垫着一本书。一本很厚的，黑色封皮的书。上面没有字。是我从老家带来的，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一直用来垫显示器。我把书抽了出来。显示器“咚”的一声砸在桌面上，屏幕黑了。我没有理会。我用袖子擦了擦书的封面。我翻开了书。里面的文字，我不认识。

那些符号扭曲，盘绕。我一页一页地翻动。书页的纸张很脆，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停在其中一页。那一页的中央，画着一个东西。一团无法用几何描述的形状，和无数的触手。下面有一段文字。我盯着那段文字。我的嘴唇动了动。我发出了一个音节。

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干涩的音节。# 第2章 拉莱耶的倾听者我把椅子推开，站起来。

我走到垃圾桶边，把它扶正。我把地上的碎瓷片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我把滚到地上的泡面桶捡起来，扔进垃圾桶。我把我桌上所有的空咖啡杯、泡面桶、零食袋，全部扫进垃圾桶里。我把满溢的垃圾桶拖到办公室的中央。

我把我工位上那盆枯死的绿植拔出来，把花盆里的土倒在垃圾桶周围，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

我把那本黑色的《无名之书》放在垃圾桶上。我翻到画着触手怪物的那一页。

我看着那一页下面的咒文。我深吸一口气。我开口，念出第一个音节。办公室的灯闪了一下。

我继续念。窗外的风声响了起来。我念得越来越快。那些音节从我的喉咙里滚出来，陌生又拗口。灯泡开始剧烈地闪烁。桌上的文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窗户玻璃发出咯咯的震动声。我念完了最后一个音节。

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办公室里所有的灯，在一瞬间，全部熄灭。死寂。窗外，暴雨倾盆而下，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整栋写字楼。那阴影没有固定的形状，在闪电的光芒中，无数滑腻的、巨大的触手轮廓一闪而过。其中一条触手般的阴影，贴在了我们这一层的玻璃幕墙上。它缓缓地蠕动。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王伟伦站在门口，举着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陈默！搞什么鬼？怎么跳闸了？

我听着像打雷……”他的话停住了。他手机的光束照在我身上，照在我面前的垃圾桶和那本书上。然后，光束越过我，照向我身后的窗户。光柱的尽头，那巨大的、不可名状的阴影在玻璃上缓缓滑动。王伟伦手机的光束在剧烈地颤抖。

他的嘴巴张开，又闭上，发出“嗬嗬”的声音。他的眼睛瞪得滚圆，视线死死地钉在窗外的阴影上。“那……那……是……”手机从他手里滑落，摔在地上。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第3章 陈总，公司有您股份王伟伦跪在地上，身体筛糠一样抖动。他抬起头，看向我，眼神里没有焦点。他爬了过来，抓住了我的裤腿。

“陈……陈总……收……收了神通吧……”他的牙齿在打战，上下磕碰，发出咯咯的声音。

“我错……我错了……我不是人……”我低下头，看着他。我伸出手，合上了那本黑色的书。

窗外，那蠕动的巨大阴影停顿了一下。然后，它无声地向后退去，消失在暴雨和黑暗中。

办公室的灯闪烁了几下，重新亮起。惨白的光照亮了王伟伦的脸，他满头大汗，脸色发青。

窗外的雨声和风声，也一起停了。王伟伦慢慢地松开我的裤腿，他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

他捡起地上的手机，胡乱地在自己昂贵的西裤上擦了擦。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领和头发。他对着我，挤出一个笑容。“陈总，您……您受累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着手抽出一根，递给我。我没有接。他又把烟塞回烟盒里。

“那个……项目的事，不急，不急。您先休息，身体要紧。”他搓着手，在原地转了半圈。

“股份！对，股份！陈总，为了感谢您为公司做出的杰出贡献，我……我决定，个人无偿转让给您公司10%的股份！”他看着我，我没有说话。“不！10%太少了！

20%！给您20%的干股！您以后就是公司的二老板！”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喂？法务部的张律师吗？对，是我，王伟伦。你现在，马上，立刻，给我拟一份股权转让协议！把我的股份，转20%给陈默！对，就是技术部的陈默！

明天早上！不，今天早上九点前，我必须在办公桌上看到这份文件！”他挂了电话，对着我点头哈腰。“陈总，您看……还有什么指示？”我弯腰，捡起地上的《无名之书》，夹在腋下。我绕过他，走向门口。“陈总，您慢走，慢走……”第二天，我走进公司。

前台的姑娘站了起来，“陈……陈总早上好。”办公室里，所有程序员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我。王伟伦从他的办公室里冲了出来。“哎呀！陈总，您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他把我让进他的办公室，关上门。“您的办公室已经在准备了，原来副总那间，采光最好的。”他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双手递给我。

文件的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股权转让协议》。他递给我一支万宝龙的钢笔。“陈总，您过目。没问题的话，就在这儿签个字。”我接过笔，打开文件，翻到最后一页。

我在乙方签名处，写下了我的名字。陈默。

# 第4章 新贵与旧人我的新办公室在走廊尽头。落地窗，胡桃木的办公桌，还有一台全新的电脑。门牌上刻着“技术总监 - 陈默”。我坐在真皮老板椅上，转了一圈，面对着窗外。楼下车水马龙。有人敲门。“请进。”门开了，一个年轻的程序员探进头来，是之前和我一个项目组的小李。“陈……陈总，王总让我来问问您，中午的庆功宴，订在望江阁可以吗？”“可以。”“好的，陈总。

”他关上门，退了出去。我打开抽屉，拿出那本《无名之书》。我把它放在桌上，翻开。

书页上的符号在灯光下似乎在轻微地蠕动。我伸出手指，触摸着其中一个符号。

指尖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我尝试着读出那个符号的发音。

“N’ghft.”办公室里的灯光暗了一下，又恢复正常。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我拿起手机，是王伟伦。“喂，陈总，下来开会了。关于公司未来发展方向的战略会议。

”“好。”我合上书，把它锁进抽屉，走出办公室。会议室里，所有部门主管都到齐了。

我走进去，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陈总。”“陈总好。”王伟伦拉开他身边的椅子，“陈总，您坐这儿。”我坐下。会议开始。王伟伦在白板上写写画画。“……所以，我们接下来的重点，是加大招聘力度，尤其是应届生，要快，要多！”一个主管举手，“王总，我们目前的几个项目都在亏损，再扩大招聘，公司的现金流……”“钱不是问题！

”王伟伦打断他，“我们‘深潜科技’做的不是眼前的生意，是未来！我们要的是人才，是……是活力！”他看了一眼我。我没有表情。会议结束后，我走在办公区。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整个公司灯火通明。几百个工位上，坐满了人。

他们全都盯着自己的屏幕。办公室里只有一种声音。键盘的敲击声。密集，整齐，富有节奏。

没有人交谈，没有人走动，没有人喝水。他们只是在敲代码。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反射着屏幕的光，看不出情绪。我从他们身后走过。没有人回头。没有人注意到我。

他们就像一座座精密的机器，在执行着设定好的程序。

# 第5章 盈利模式之谜我回到办公室，锁上门。我打开电脑，输入我的新权限密码，进入了公司的核心数据库。我点开“财务报表”文件夹。

里面是公司成立以来所有的项目资料。我打开了最近的一个项目，“灵魂之镜”。

这是一个心理测试类的小程序，用户可以通过回答问题生成“灵魂画像”。

我查看它的财务数据。项目研发成本：八百三十万。市场推广费用：一千二百万。

服务器租赁费用：每年三百万。我往下拖动，找到营收那一栏。广告收入：三千二百元。

用户打赏：一千一百五十元。我关掉这个项目，打开另一个，“项目：夜莺”。

这是一个语音社交软件。投入成本：三千万。营收：八千六百元。我一个个项目看下去。

“项目：迷宫”、“项目：回响”、“项目：潮汐”……所有项目，无一例外，全都是巨额亏损。这家公司，根本不是在做生意，它像一个巨大的碎钞机，把投资人的钱碾得粉碎。我点开人力资源的文件夹。“招聘计划”。未来一个季度，计划招聘程序员、测试员、产品经理，共计五百人。

所有新员工将被立刻分配到各个亏损的项目组中。这不合逻辑。我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我移动鼠标，在数据库的根目录里寻找。我发现了一个隐藏的文件夹。

文件夹的名字是“A.E.O.N.”。我双击它。一个密码输入框弹了出来。

我尝试输入“admin”、“password”、“123456”。全部错误。

我看着这个文件夹的名字。A.E.O.N.。我打开抽屉，拿出那本《无名之书》。

我翻到某一页，上面有一些和英文字母形态接近的符号。我尝试在密码框里输入其中一个词。

我敲下键盘。R’lyeh。文件夹打开了。里面只有一个文件，`Harvest.log`。我点开它。文件内容不是文字，也不是代码。

而是一行行不断滚动的记录。

998, Unit: 7.45/h, Status: Peak.`每一行记录后面，都有一个员工的编号。我向上滚动，寻找着什么。我找到了。

nit: 12.99/h, Status: Eruption.`ID 07357，是我的旧工号。时间戳，正是我召唤那个存在的那个晚上。我关掉文件。

我明白了公司在“收集”什么。# 第6章 酒后的真相望江阁的包厢里，巨大的圆桌坐满了人。王伟伦，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公司高层。桌上摆着茅台和五粮液。

王伟伦举起杯，“来！我们欢迎陈总正式加入我们深潜科技的大家庭！我提议，大家一起敬陈总一杯！”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举起酒杯。“敬陈总！”我端起酒杯，和他们碰了一下，喝了一口。酒过三巡。王伟伦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他脱掉外套，解开领带，大着舌头说话。他一把搂住我的肩膀，酒气喷了我一脸。

“陈……陈总……嗝……我跟你说，你……你就是天降的猛男……不，神人！

”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咳嗽了一声，“王总，你喝多了。”“我没喝多！

”王伟伦一拍桌子，酒杯里的酒洒了出来，“我们……我们是什么狗屁互联网公司！

我们……我们是……是探索真理的先行者！是……是神的仆人！”他指着那个金丝眼镜，“你！你懂个屁！”他又指着另一个地中海发型的男人，“还有你！

你们……你们都只是外围！外围懂吗！”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看着王伟伦，又看看我。王伟伦完全没有察觉。他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很低，但包厢里所有人都听得见。“陈总，我们……我们‘深潜科技’，就是一个祭坛！

一个为‘沉睡之神’……准备食粮的……嗝……祭坛！”“那些程序员，那些996的社畜……他们的精神，他们的怨气，他们的绝望……都是最好的……最好的祭品！”金丝眼镜站了起来，想去拉王伟伦。“老王，别说了！”“滚开！”王伟伦一把推开他，醉眼朦胧地看着我，太慢了……一百年……一千年……都比不上您老人家……弹指一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陈总……您……您是能……直接和拉莱耶对话的人啊……您是……大祭司……”他的头一歪，靠在我的肩膀上，发出了震天的鼾声。包厢里一片死寂。金丝眼镜和其他几个人，都看着我。

他们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笑意。他们的眼神，很冷。# 第7章 优雅的猎手第二天，我没有去公司。我把自己锁在公寓里。窗帘拉着，房间里很暗。我坐在沙发上，那本《无名之书》就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我没有翻开它。门铃响了。我没有动。

门铃持续地响着，不紧不慢，每隔三秒响一次。响了十几分钟后，门铃声停了。然后，我听到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咔哒。锁开了。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灰色三件套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看起来六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拄着一根顶端是银色狼头的文明杖。他走进来，反手关上了门。他环顾了一下我的公寓，然后把目光落在我身上。他对我微微鞠躬。“陈默先生，日安。请允许我做个自我介绍，他们都叫我‘古董先生’。”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他走到我对面的沙发坐下，将文明杖靠在身边。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平板电脑，放在茶几上，推到我面前。

他点亮屏幕。屏幕上是一个视频监控的画面。是我老家的客厅。

我的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我的母亲在旁边织毛衣。

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陌生男人坐在他们中间，背对着镜头，正在用一把水果刀，慢条斯理地削一个苹果。“你的家人，我们请了专业的朋友去‘关照’一下。

”古董先生的声音很温和，像是在谈论天气。“他们很安全，也很健康。目前是这样。

”他在屏幕上划了一下。画面切换成一张复杂的图纸，像是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又像是一张城市规划图。图纸的中心，标注着我们公司“深潜科技”所在的那栋写字楼。

“我们，或者说，我们的结社，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一百年。”他指着屏幕上的图纸。

“我们建立公司，招募员工，让他们日以继夜地工作，收集那些宝贵的‘精神食粮’。

一切都按部就班，虽然缓慢，但很稳定。”他的手指点在图纸中心的写字楼上。

“直到你的出现。你是一个变量，一个惊喜，一个……通往神国的快捷方式。”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我们需要你，陈默先生。我们需要你的能力，去主持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仪式。一场献祭，用这座城市数百万人的精神力，去打开那扇终极的大门。”我没有回应。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

“给你三天时间准备。我想，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他拿起他的文明杖，走向门口。“哦，对了。”他停下脚步，回过头。“刚才视频里那个削苹果的朋友，他告诉我，他的手，有时候不是很稳。”他对我笑了笑，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那台亮着屏幕的平板电脑。屏幕上，那个男人还在削着苹果，一圈圈的苹果皮，垂得很长，没有断。

### 第8章 通往疯狂的快捷方式我回到王伟伦，不，现在是我的办公室。我锁上了门。

我拉下了百叶窗。房间里只剩下电脑屏幕的光。桌上的手机在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