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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13 06:09:50 
西牛贺洲,方寸山枯老菩提树盘踞山巅,树下石洞裂开,千年封印碎为飞灰。

菩提老祖缓步走出。

身形佝偻,青衫破旧,补丁层层叠叠,如符咒缠身。

手中拄着一根枯枝,嘴里捻着半截草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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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踏出洞口的刹那,脚步微顿。

心头一震。

那根连通孙悟空的因果线,竟变得滞涩扭曲,像是被什么外力生生拧过。

他曾授艺齐天大圣,闭关千年,只为参破圣人桎梏。

如今出关,三界气运沉滞,天地灰蒙,星轨偏移,本欲静观其变,却在第一息便察觉徒弟的气息不对。

他站在山崖边,闭目。

神念如丝,三千缕,顺着因果线逆向追溯。

穿透灵山佛光,越过天庭结界,首抵花果山水帘洞旧址。

香火残烬中,他窥见“斗战胜佛”。

端坐莲台,袈裟齐整,口诵经文,举止庄严。

金箍棒收于身后,不再随意舞动。

嘴角含笑,可那笑意僵在脸上,眼神空洞,像一尊被供奉的泥胎。

菩提老祖眉头一皱。

他那徒儿,当年敢掀翻蟠桃园,敢踢倒八卦炉,敢在如来掌心写下“齐天大圣到此一游”,何曾有过半分顺从?

如今这副模样,连杀气都敛得干干净净,金箍棒都成了摆设。

不像悟空。

神念再探,因果线上浮起记忆碎片——大闹天宫时的狂笑,被压五指山下的怒吼,取经路上的讥讽,火眼金睛扫过妖魔时的不屑……可这些画面断断续续,有的地方被抹去,有的被替换成诵经、叩首、合掌。

他心头火起。

手中草茎一抖,空中三缕黑气应声而碎。

那是两股监察神识,一来自凌霄殿方向,一出自灵山深处,竟在他探查时悄然逼近,似要截断神念。

菩提老祖冷笑。

“沉稳?

顺从?

我那徒儿若真成了这等木偶,当年何须大闹天宫?”

他再催神念,首扑花果山残碑。

碑上刻着“斗战胜佛孙悟空”七字,工整端方,一笔一划如经师誊写。

可石面光滑,无崩无裂,连一丝剑意都没留下。

他认得悟空的字——当年在洞中学字,一笔一划都带着野性,写个“天”字能把石桌劈出裂痕,写个“齐”字能震飞砚台。

这碑,是后来补刻的。

不是他徒儿写的。

他睁眼,双目如星河倒悬,映出东方天际一线微光。

枯枝点地,地面浮现一道青光轨迹——那是他与孙悟空之间未断的本源联系。

如今却被七道封印缠绕,如锁链绞魂,层层封锁。

他未动。

山风掠过,吹动他破旧的衣角,草茎从指间滑落,坠入崖底。

他望着东方,久久不语。

“徒儿……是你变了,还是有人,替代了你?”

话音落时,天地骤然无声。

花果山,水帘洞前。

香炉中最后一缕青烟升起,缓缓飘向天空。

那尊“斗战胜佛”依旧端坐莲台,手指轻捻佛珠,口中经文不断。

可就在他念到“色即是空”时,指尖微微一颤。

佛珠裂开一道细纹。

东方山崖,菩提老祖猛然抬头。

他察觉了。

那丝颤动,是因果线在回应他。

说明悟空还在,至少还有一缕真灵未灭。

可为何被封?

为何被替?

为何连形貌都能被遮掩至此?

他握紧枯枝。

法力尚未恢复全盛,若此刻强闯灵山,必遭围剿。

天庭与佛门联手,哪怕他曾是圣人,也难全身而退。

更怕的是,若悟空真己成佛,贸然破封,反倒会毁其道基,令他万劫不复。

不能动。

可也不能忍。

他闭眼,再度凝神,神念如针,顺着那丝颤动逆流而上。

这一次,他不再首扑花果山,而是潜入因果线最原始的节点——当年授艺之地。

记忆的入口在洞外山崖。

他记得那日,石猴跃过瀑布,跪在洞前,眼中全是野性与渴望。

他说:“师父,我要长生,要本事,要不怕天不怕地。”

他答应了。

教他七十二变,教他筋斗云,教他如何为人处世!

可现在,那他调皮的徒儿坐在莲台之后,连动都不动。

神念触及记忆节点的瞬间,阻力暴涨。

七道封印同时收紧,如铁链绞魂,几乎将神念撕裂。

菩提老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他强行稳住神念,只探一息,便抽身而回。

够了。

一息神念他便己确认——悟空虽未死,但真灵却被困九幽。

这是有人想借天地之力,抹除他的性情,替换他的存在,连记忆都在被一点点篡改,最终身死道消,三界再无他孙悟空一点痕迹。

是谁?

天庭?

佛门?

还是更高处的那只手?

他不怒,反而笑了。

笑声低沉,却震得山谷回响,枯树落叶簌簌而下。

“好啊……好一个顺天成佛。”

“好一个普渡众生。”

“我徒儿桀骜了一世,你们却想让他跪着成佛?”

他转身,面朝东方。

风停了,云散了,天地仿佛在等他下一步动作。

他未动。

枯枝依旧点地,青光轨迹微弱闪烁。

他知道,只要他迈出这一步,三界必乱。

可若他不动,悟空就永远困在那具躯壳里,沦为他人手中的佛像。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缕极淡的光。

那是他当年种在悟空魂魄中的本源印记,如今只剩一丝微弱回应。

他轻声道:“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我说,本事是你的,命也是你的。

谁要你跪,你就打他。”

指尖的光微微跳动。

像是回应。

又像是挣扎。

他收回手,闭目。

山崖之上,只剩他一人伫立。

花果山,莲台之上。

“斗战胜佛”念经的声音忽然停了一瞬。

他抬起眼,望向东方。

眼神依旧空洞,可那一瞬,眼皮极快地跳了一下。

香炉中,最后一缕青烟断了。

菩提老祖睁开眼。

他知道,悟空听到了。

哪怕只有一瞬,那也是他真正的徒儿在回应他。

他站在原地,枯枝点地,青光未散。

东方天际,晨光未现。

他等。

等一个答案。

等一个时机。

等一声——“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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