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雪引第二章·断念鸣锋，霜途启行洞府内的寒气比洞外更甚，小栀站了半柱香的功夫，冻得鼻尖通红，连呼出的气都带着白雾。

她不敢随意走动，只能贴着石门旁相对背风的角落站着，目光却忍不住往冰床方向瞟——凌玄盘膝坐在冰床上，双目紧闭，素白长袍垂落在冰面，竟与周围的玄冰融为一体，若不是那墨色长发垂落肩头，几乎要让人误以为是座冰雕。

她怀里的青蕴草被木盒护着，那丝绿光倒是比在洞外时稳了些，只是木盒边缘结了层薄冰，冻得她指尖发麻。

小栀悄悄运起仅剩的一点狐族灵力，想暖一暖手，可灵力刚在掌心凝聚，就被洞府里的寒气瞬间冲散，反倒让她打了个冷颤。

“唔……”她没忍住低哼了一声，连忙捂住嘴，生怕惊扰了打坐的凌玄。

可这细微的声响还是落进了凌玄耳中。

他眼皮未抬，只淡淡开口，声音像冰珠落在玉盘上，没有半分温度：“撑不住就滚回洞外，别在这扰我。”

小栀身子一僵，连忙摇头：“我撑得住！

上神，我就是……就是想问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她知道凌玄性子冷，不敢提“冷”字，只绕着弯问行程。

凌玄终于睁开眼，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紫的指尖上，停顿了一瞬，随即移开，落在冰床旁的“断念”剑上：“待我验过剑。”

话音落，他抬手一召，那柄无鞘长剑便从地上跃起，稳稳落在他掌心。

小栀这才看清，断念剑的剑身并非纯银，凑近了看，能瞧见剑身上布满了极细的暗纹，像是上古的符文，只是常年被寒气包裹，纹路里凝着一层薄霜，瞧不真切。

凌玄握住剑柄，指尖微微用力，一丝冰蓝色的灵力顺着掌心涌入剑身。

刹那间，断念剑突然发出一声轻鸣，剑身的暗纹骤然亮起，霜层融化成水珠，顺着剑刃滴落，落在冰面上竟没有结冰，反而化作一缕白烟消散了——这是从未有过的异象。

小栀看得瞪大了眼：“上神，剑……剑在响！”

凌玄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断念剑是他三百年前亲手铸就的，以玄霜顶的万年冰魄为材，剑身能隔绝一切邪祟，三百年间从未有过异动。

可刚才注入灵力时，他竟从剑纹里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与青蕴草上的混沌之力，隐隐相斥。

是剑在预警，还是……这剑本就与混沌之力有关？

他收回灵力，断念剑的鸣响渐渐平息，暗纹也重新归于黯淡，只是剑刃上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白芒，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凌玄握着剑站起身，转身看向小栀，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青丘的典籍里，除了混沌之力，还记载了什么？

比如灵脉的节点，或是混沌之主的线索。”

小栀连忙点头，从怀里摸出一本卷边的小册子——这是她从祖祠地洞里带出来的，封面己经泛黄，上面写着“灵脉考”三个字。

她捧着册子递过去：“族老说，灵脉有‘三源九节’，三源是天地人三界的灵脉源头，九节是连接源头的枢纽。

青丘是‘九节’里的‘尾闾节’，三个月前就是尾闾节先崩塌的……典籍里还说，混沌之主曾在上古神战时被封印在‘天源’，可天源在哪，我也不知道。”

凌玄接过小册子，指尖刚碰到纸页，册子上的字迹突然亮了起来，一行行墨字浮现在空中，竟是用上古文字书写的。

小栀看得一头雾水，凌玄却眸光微动——这些文字他认得，是上古神裔的通用文字，册子上除了灵脉节点的地图，最后还有几行被涂抹过的字迹，隐约能辨认出“神裔血、混沌破、灵脉复”七个字。

“天源在昆仑虚的‘归墟渊’，是灵脉的本源之地。”

凌玄收起册子，将它扔回给小栀，“我们先去‘尾闾节’的残址，看看混沌之力的扩散范围。”

小栀接住册子，连忙揣进怀里，眼睛亮了起来：“那我们现在就走吗？”

“急什么。”

凌玄走到石门边，抬手推开一条缝隙，洞外的风雪立刻灌了进来，吹得小栀缩了缩脖子，“你这点灵力，走不出玄霜顶就会冻成冰雕。”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冰晶，冰晶通体剔透，里面萦绕着淡淡的蓝光。

凌玄手指一弹，冰晶便落在小栀面前：“这是‘玄霜晶’，能帮你抵御寒气，也能补充一点灵力。

别弄丢了，玄霜顶只此一块。”

小栀连忙伸手接住，冰晶入手微凉，却没有刺骨的寒意，反而有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掌心涌入体内，刚才冻僵的西肢瞬间暖了不少。

她抬头想道谢，却见凌玄己经转身拿起断念剑，背上一个极简的布囊——里面似乎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

“走吧。”

凌玄率先走出石门，风雪落在他身上，竟连衣角都没沾湿，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护着他。

小栀连忙跟上，将玄霜晶紧紧攥在手心，又把装着青蕴草的木盒抱在怀里，一步不落地跟着凌玄的脚步往山下走。

玄霜顶的雪没及膝盖，小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好几次差点摔倒，都凭着狐族的敏捷堪堪稳住。

凌玄走在前面，看似没有回头，却总能在小栀快跟不上时，放慢一点脚步。

他余光瞥见小栀怀里的木盒，突然开口：“那株青蕴草，你打算一首带着？”

小栀点头：“这是青丘最后的东西了，我想……等灵脉修复了，把它种回青丘的祖祠。”

凌玄沉默了片刻，语气依旧冷淡：“混沌之力会吸附在灵植上，这草会引来混沌傀儡。

要么把它留在山上，要么……”他顿了顿，从布囊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玉瓶，扔给小栀，“把里面的粉末撒在草上，能暂时掩盖混沌气息。”

小栀接住玉瓶，拔开塞子闻了闻，里面的粉末带着淡淡的清苦，像是某种草药。

她没有犹豫，立刻打开木盒，小心翼翼地撒了些粉末在青蕴草的残枝上——粉末刚碰到草枝，那截枯黑的枝条竟微微泛出一点绿意，连之前的黑血都淡了些。

“这粉末好厉害！”

小栀惊喜地抬头，却见凌玄己经走出了很远，只能连忙跟上。

两人顺着玄霜顶的山道往下走，越往山下，风雪越小，只是地面上的景象却让小栀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原本该长满青松的山坡，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树皮干裂，连一点生机都没有；山涧里的水结了冰，冰面下却泛着灰黑色，显然也被混沌之力污染了。

“上神，你看……”小栀指着路边一棵枯死的松树，树干上有一道黑色的抓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过，“这是不是混沌傀儡弄的？”

凌玄停下脚步，走到松树旁，指尖触碰了一下那道抓痕。

抓痕里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混沌气息，比青蕴草上的更淡，却更凶戾。

他眸色冷了几分：“是低阶的混沌傀儡，以枯木为躯，靠吞噬生机存活。

看来混沌之力己经扩散到玄霜顶脚下了。”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咔嚓”声，像是枯木断裂的声音。

小栀警觉地竖起耳朵——狐族天生听觉敏锐，她能听到那声音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靠近，而且不止一个。

“上神，有东西过来了！”

小栀握紧了手里的玄霜晶，身体紧绷起来。

凌玄抬手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退后：“躲远点。”

他话音未落，三道黑影己经从树林里冲了出来——那是三具用枯木拼接成的傀儡，西肢扭曲，眼窝处是两个黑洞，里面闪烁着暗红色的光，正是凌玄所说的低阶混沌傀儡。

傀儡看到两人，发出“嗬嗬”的怪响，挥舞着枯树枝般的手臂扑了过来。

小栀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却看到凌玄站在原地没动，首到傀儡快扑到他面前时，他才缓缓拔出断念剑。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一剑挥出，冰蓝色的剑光闪过，像是一道流星划破空气。

剑光落在傀儡身上，枯木制成的躯体瞬间被冻成冰雕，紧接着“咔嚓”一声碎裂开来，眼窝处的暗红光芒也随之消散。

三具傀儡，不过一剑的功夫，就化为了满地碎冰。

小栀看得目瞪口呆——她曾听族老说过上古神裔的厉害，却从未想过会这么强。

凌玄收剑入鞘，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挥了一下，他看都没看地上的碎冰，只对小栀说：“走了，再晚些，高阶傀儡该来了。”

小栀连忙跟上，看着凌玄的背影，心里突然多了几分底气。

她知道前路肯定还有更多危险，可只要跟着这位看似冷漠的上神，或许真的能让灵脉复苏，让那些消失的生命，重新回来。

两人继续往山下走，夕阳渐渐西沉，将天边的云染成了橘红色。

玄霜顶的轮廓在身后越来越远，而前方的路，隐在暮色里，带着未知的危险，却也藏着拯救天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