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浩，今年三十二岁，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做着普通职员的工作，月薪五千。

但我的妻子苏婉，一直以为我月入五万。

此刻，我正站在奢侈品专卖店的柜台前，手心冒汗地看着苏婉试戴一条钻石项链。灯光下，项链熠熠生辉，与她白皙的脖颈相得益彰。

“老公，你看这个怎么样？”苏婉对着镜子左右转头，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和上周买的那个蓝宝石项链比起来，这个更配我新买的那条裙子。”

销售员脸上挂着职业微笑：“这条项链是我们本季新品，设计精致又不失大气，非常适合这位女士的气质。”

我瞥了一眼价签——28888元。感觉心脏骤停了一拍。

“确实...很好看。”我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喉咙干得发紧。

“那就这条吧！”苏婉开心地说，随即又指向玻璃柜里的一对耳环，“对了，把那对钻石耳环也拿出来给我看看，配套戴应该更好看。”

销售员眼睛一亮，迅速取出耳环。我不用看价签都知道，那对耳环至少又要上万块。

“婉婉，这个月我已经...”我试图委婉地劝阻，却被她打断。

“知道啦知道啦，你这个月项目忙嘛。”苏婉撒娇地挽住我的手臂，“但这个季度的新品就这些了，错过就要等下一季。反正你年终奖马上就到了，没关系啦~”

我咽了口唾沫，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是啊，年终奖。那个我编造出来，用于解释为何我们能过着月消费五万生活的年终奖。实际上，我的公司根本没有什么丰厚的年终奖，五千月薪就是全部。

三年前，我和苏婉刚结婚时，她偶然看到我的工资短信，误将5000.00看成了50000.00。我当时本想解释，但看到她眼中闪烁的崇拜和欣喜，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一刻的懦弱，酿成了今日的苦果。

起初只是个小误会，后来却需要无数个谎言来维系。为了不让她失望，我开始借贷维持这个假象。信用卡套现、网贷平台、甚至向私人高利贷借款...

“老公？你怎么发呆呀？”苏婉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耳环好看吗？”

我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很好看，但你戴什么都好看。”

这是真话。苏婉确实很美，即使不靠这些奢侈品点缀，她依然是人群中耀眼的存在。大学时她是系花，而我只是个默默无闻的穷小子。能追到她，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奇迹。

也许正是这种自卑，让我无法开口告诉她真相。

“那就项链和耳环一起要了吧。”苏婉轻快地说，仿佛只是在超市决定多买一包零食。

销售员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好的女士！总共是四万六千八百元。请问怎么支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我机械地掏出那张已经快要刷爆的信用卡，祈祷这次还能通过。

POS机发出吱吱的打印声——交易成功了。我暗自松了口气，随即又感到一阵窒息：这笔钱是从哪个平台借来的？我几乎记不清了。

走出专卖店，苏婉开心地挽着我的手臂：“老公最好了！晚上李晓雅她们约我喝下午茶，我先去啦？刚好可以展示一下新项链~”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去吧，玩得开心。”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路边的栏杆。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短信：

贷上钱林先生，您尾号3388的借款已逾期15天，当前应还金额18764.39元，请尽快还款，否则将采取催收措施...

我迅速删除了短信，深吸一口气。这不是第一条催收信息，也不会是最后一条。各种平台的欠款加起来，我已经负债四十多万了。

回到公司，同事小张看我脸色苍白，关心地问：“浩哥，没事吧？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没事，可能就是有点累了。”我敷衍道。

小张压低声音：“是不是又给嫂子买奢侈品了？要我说，你也太宠她了。虽然你赚得多，但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我苦笑一下，没有解释。全公司都知道我有个“挥霍无度”的妻子，却没人知道我真实的工资水平。因为苏婉偶尔会来公司找我，穿着名牌，拎着贵包，同事们自然以为我收入不菲。

下班回到家，我照常系上围裙准备晚餐。苏婉不喜欢做饭，所以家务活基本都是我承包。她说这是“分工合理”——她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

七点半，苏婉才姗姗归来，手里又多了几个购物袋。

“回来啦？饭马上好。”我从厨房探出头。

她走过来，给我看新买的东西：“看，爱马仕的新款丝巾，限量版的哦！还有这个，CPB的顶级护肤套装，听说效果特别好~”

我看着那些价格不菲的商品，感觉胃部一阵抽搐。

“婉婉，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我终于鼓起勇气。

“怎么啦？”她漫不经心地问，注意力还在新买的丝巾上。

“关于我们的...消费问题。”我艰难地组织语言，“我觉得最近我们花钱有点太多了。”

苏婉终于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我：“老公，你怎么突然这么说？你赚得那么多，我们享受生活不是应该的吗？李晓雅她老公赚得还没你多呢，她上个月都买了两个香奈儿了。”

又是李晓雅。苏婉的那个闺蜜，全职太太，人生最大的成就就是嫁了个有钱老公，每天的工作就是购物和炫耀。我打心眼里讨厌那个女人，她总是在无形中推动着我们的消费水平。

“但是...”我试图继续。

苏婉走过来搂住我的脖子，撒娇道：“知道啦知道啦，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周末我们去度假吧！我发现一个超棒的温泉酒店，网红打卡地，据说环境特别棒~”

“婉婉，我认真的。”我拉开她的手，“我们真的需要控制一下开支。”

她的表情终于严肃起来：“林浩，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嫌我花得多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句“其实我月薪只有五千”在嘴边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但我心里清楚——又是催债的。

“我接个电话。”我如获大赦般地逃到阳台。

果然，电话那头是一个冰冷的男声：“林浩先生吗？关于您的借款...”

“我会还的，再给我几天时间。”我压低声音，生怕被苏婉听到。

“这是您上周的承诺。我们已经宽限很久了，如果明天还不能收到至少一万元的还款，我们可能会联系您的家人和工作单位。”

电话挂断后，我靠在栏杆上，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明天，一万元。我所有信用卡都已经刷爆，各个网贷平台也借不出更多了。我该怎么办？

“谁的电话啊？神神秘秘的。”苏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迅速调整表情，转身笑道：“没什么，一个客户，项目上有点问题。”

苏婉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刚才的话题没有再继续。晚餐在沉默中进行，我们各怀心事。

睡前，我看着她安详的睡颜，心中五味杂陈。我爱她，但这段建立在谎言上的婚姻，正在将我们拖入深渊。

凌晨两点，我悄悄起床，打开电脑，浏览各种借贷平台。但我的信用已经一塌糊涂，没有一家愿意再借款给我。

绝望中，我想起上个月认识的一个放贷人——老王，据说他可以提供“无门槛”贷款，但利息高得吓人。

犹豫再三，我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

“王哥，我急需一万，明天就要...”我压低声音说。

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笑声：“林浩啊，早就该找我了。利息你知道的吧？周息20%，利滚利。”

我闭上眼睛，知道这是在饮鸩止渴：“我知道。”

“好，明天上午打给你。记住，逾期不还，后果自负。”

挂掉电话后，我坐在黑暗中，感觉自己正在坠入无底深渊。

周息20%，这意味着如果一周后还不上，我就欠他12000元；一个月后，就是将近两万。

但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第二天，我请了半天假，去老王那里拿了现金，还了那笔催得最急的债。回家的路上，我感觉自己像行尸走肉。

刚到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苏婉和她闺蜜李晓雅的谈笑声。

我调整了一下表情，推门进去。

“老公你回来啦！”苏婉今天看起来特别高兴，“晓雅带来个好消息！”

李晓雅得意洋洋地坐在沙发上，仿佛这是她自己家：“林浩，我可给你们争取到一个难得的机会。万达那边新开了一个高端楼盘，我老公认识他们销售总监，可以拿到内部价！”

我心里一沉，强装镇定：“我们现在有房子住，暂时不考虑买房吧。”

“哎哟，这你就不懂了。”李晓雅摆摆手，“那是投资房！现在买房是最好的投资。而且内部价哦，比市场价低15%呢！转手就能赚一笔。”

苏婉接着说：“晓雅和她老公已经订了一套大户型的，我们可以要那个小户型的，首付大概就八十万左右。”

八十万？我差点没站稳。

“婉婉，我们...”我试图拒绝。

但苏婉已经沉浸在购房的幻想中：“我们可以把现在这套租出去，用租金还部分贷款。晓雅说了，那边地段好，租金肯定不低。”

李晓雅补充道：“是啊，而且你们家林浩这么能赚，这点贷款压力算什么？我老公说了，这个机会错过就太可惜了。”

我看着苏婉期待的眼神，又看看李晓雅那副“为你们好”的表情，感到一阵窒息。

“我需要考虑一下。”我终于挤出一句话。

苏婉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考虑什么呀？晓雅好不容易帮我们争取到的名额，下周就要截止了。”

“婉婉，买房是大事，我们不能这么冲动。”我试图理性地劝说。

李晓雅插嘴道：“林浩，你是不是最近生意不太好？听说你们行业最近不太景气？”

她的话中带着试探，我知道她在怀疑什么。这个女人总是这样，表面上热心肠，实际上最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然后到处传播。

我立刻否认：“没有的事，我们公司运营得很好。只是...”

“那就没问题啦！”苏婉打断我，“老公，我知道你最好了！这套房子就当是给我们未来孩子的投资嘛~”

孩子？她居然在这个时候提起孩子？我们曾经讨论过要孩子的事情，但我说过需要等经济更稳定一些。

李晓雅见状起身告辞：“那我就先走啦，你们夫妻好好商量。婉婉，明天给我答复哦，不然名额就给别人了。”

她走后，房间里陷入沉默。

苏婉看着我，眼神由期待转为不满：“林浩，你到底怎么回事？最近总是推三阻四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当然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她追问，“你是不是不想给我和孩子更好的生活？”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句真相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最终，我还是咽了回去。

“好吧，”我听见自己说，“买吧。”

说出这两个字的瞬间，我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八十万首付，我到哪里去弄这笔钱？

但比起这个，我更害怕失去苏婉，害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害怕承认自己这些年来都在欺骗她。

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脑子里盘算着各种弄到钱的可能性。

第二天，我请了一天假，开始四处奔波。银行、贷款公司、甚至民间借贷——但所有人都拒绝了我。我的负债情况已经一塌糊涂，没有任何机构愿意再借钱给我。

绝望中，我想起了老王。

“首付八十万？”电话那头，老王吹了个口哨，“林浩，你胆子不小啊。这么大数目，利息可不低。”

“多少？”我咬着牙问。

“月息10%，利滚利。三个月内还清本金，否则...”他没说完，但威胁意味明显。

月息10%！三个月后，如果还不上，我就欠他一百多万！

但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好。”我听见自己说。

“爽快！不过，这么大金额，我需要抵押。你有房产证吧？”

我犹豫了一下。我们现在的房子还在还贷中，但确实已经有了一定的净值。

“有。”我最终说。

“那就拿来抵押。明天过来签合同。”

挂掉电话后，我坐在车里，久久没有发动引擎。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在赌，赌一个几乎不可能赢的局。

如果三个月内我无法还清这笔钱，不仅会失去我们现在的住房，还可能面临更可怕的后果。

但眼下，我别无选择。

回家后，我告诉苏婉，首付的钱已经准备好了，是从一个“投资项目”中抽出来的。她高兴地搂住我的脖子，给我一个热烈的吻。

“老公最棒了！我明天就告诉晓雅这个好消息！”

看着她欣喜若狂的样子，我的心在滴血。

周末，我们一起去看了那套“投资房”。苏婉一路上都在规划将来要怎么装修，怎么出租。

而我，则在一旁强颜欢笑，内心计算着每个月要还的巨额利息。

签购房合同的那天，苏婉特意打扮了一番，拍照发朋友圈：“感谢老公，又给我们家添置了新产业~”

下面的评论清一色是羡慕和赞美：

“婉婉你命真好，找到这么能干的老公！”

“林浩真是模范丈夫啊！”

“什么时候请客庆祝一下？”

我看着这些评论，感觉无比讽刺。

如果她们知道真相，知道这个“能干的老公”实际上是个负债累累的骗子，会作何感想？

新房的首付付清后，我们的日子似乎恢复了往常的奢华。苏婉继续着她的高消费生活，每天购物、做SPA、和闺蜜喝下午茶。

而我，则陷入了更深的财务泥潭。

老王的借款利息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我不得不从其他高利贷那里借钱来还旧债。债务叠债务，我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欠了多少。

一个月后的傍晚，我加班到很晚才回家。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

苏婉坐在沙发上，面前摊开着几张银行账单和信用卡还款通知。她的脸色铁青。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发现了。

“林浩，”她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能解释一下，这些是怎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