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母坐完月子，气色红润得能掐出水来，林父终于松了口气，把藏在木匣子里的存折取了出来——那是他和林母加班加点、风里来雨里去攒下的积蓄，购置了县城里的小二楼。

这房子临街，一楼打通了前后门，刷上了干净的白墙，摆上了两排货架，左边码着油盐酱醋、洗衣粉这类日用品，右边堆着零食、饮料和作业本，林父还在门口支起个玻璃柜卖冰棍，“小林便利店”的木招牌一挂，许多人都愿意来凑热闹。

二楼则拾掇得温馨又利落：朝南的大房间留给林父林母和小林溪，靠窗摆了张婴儿床，阳光一照暖洋洋的；旁边两个小房间，一间给林漾，奶奶特意从老家带来了绣着小蝴蝶的被罩，书桌上摆着林母挑的卡通文具盒；另一间暂时空着，林父说等以后家人来住也方便。

中间是方方正正的客厅，摆着木沙发；厨房在走廊尽头，抽油烟机嗡嗡转着，总能飘出饭菜香；卫生间装了热水器，再也不用像在村里那样烧水洗漱；楼梯拐角的小隔间则当成了杂物间，堆着换季的衣物和奶奶腌菜的坛子。

林漾被接来，开学那天的太阳刚爬过县城的屋顶，林母就给林漾扎了两个翘翘的小辫子，还别上了新买的小红花发夹。

小林溪被奶奶抱在怀里，小手抓着林漾的衣角不放，首到林父笑着把姐妹俩分开，才带着林漾往幼儿园走。

幼儿园的大门敞开着，门口挂着五颜六色的气球，一踏进去，林漾的眼睛就瞪圆了——左边草坪上立着亮黄色的滑梯，几个小朋友正尖叫着从上往下滑；右边的游戏区里，蓝色的泡泡球堆得像小山，还有老师举着彩虹伞和孩子们追跑打闹。

她悄悄攥紧了林母的衣角，心里又好奇又发慌。

园长办公室里，林父林母正和班主任李老师细细交代着：“我们家漾漾没怎么接触过外界，麻烦您多照看些。”

“她吃饭不挑食，就是午睡的时候得拍着才能睡熟。”

林漾站在旁边，手指抠着书包带，眼神不停瞟向窗外的滑梯。

等大人们聊完，李老师笑着牵起她的手：“漾漾，咱们上楼去教室认识新朋友好不好？”

刚踏上楼梯，林漾忽然停下了脚步。

楼梯间的墙壁刷着粉嫩嫩的颜色，可身边没有妈妈熟悉的味道，只有陌生老师的手温和地牵着她。

一股强烈的恐慌猛地涌上来，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双手死死抱住冰凉的铁栏杆，小身子拧成了麻花：“我不要上去！

我要妈妈！”

林母蹲下来想抱她，她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哭得更凶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妈妈不走！

我要回家！”

林父伸手去掰她的手，可她抱得太紧，小拳头攥得发白，连指节都泛了红。

李老师也蹲下来，拿出卡通贴纸哄她：“漾漾你看，这是佩奇贴纸，等到教室就给你好不好？”

可林漾根本不看，只顾着埋头痛哭，哭声在楼梯间里荡来荡去，急得林父林母满头大汗，李老师也没了办法，只能无奈地看着这对父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这个突然闹起脾气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