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次开口说话，稚嫩地喊出那声“妈妈”开始，仿佛只是眨眼之间，林漾就己经长到三岁了。

她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羊角辫，发梢还别着颗亮晶晶的小草莓发卡。

圆脸蛋像刚蒸好的奶黄包，肉乎乎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鼻尖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饼干渣。

小手攥着个布兔子玩偶，说话奶声奶气，尾音总拖着软软的调子。

林漾的童年，是被一层温温柔柔的呵护包裹着的。

父母在小县城打工，虽满心牵挂，却总抽不出完整的时间陪她。

于是，打从她记事起，陪伴她最多的就是奶奶——那个头发花白、衣襟总带着皂角香的老人。

奶奶的呵护藏在细节里：清晨醒来时，灶上永远温着甜甜的小米粥，碗边卧着个金黄的溏心蛋；午后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奶奶会搬来小马扎，让她坐在膝头，一边用蒲扇慢悠悠地扇风驱蝇，一边给她讲“嫦娥奔月”的故事；傍晚她跑出去玩得一身泥，奶奶从不会责备，只是牵着她的小手到压水井边，用清凉的井水细细搓洗，嘴里念叨着“慢点跑，别摔着”。

那些年的日子，像奶奶腌在坛子里的蜜饯，甜得纯粹又绵长，没有半点忧愁的影子。

村里的小学就在村口，隔着两道田埂。

只要天气好，奶奶就会牵着她的小手，拎着个装着水壶和小点心的布包，去学校的后窗根下“旁听”。

语文老师领着学生读“床前明月光”时，林漾就趴在奶奶腿上，跟着小声嘟囔，奶声奶气地把“霜”念成“双”；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写算术题，她就用小手指在奶奶的手背上画圈圈，跟着数“一、二、三”。

有时老师看见窗外的小不点，会笑着递出一块水果糖，林漾就羞答答地躲在奶奶身后，接过糖后又脆生生地喊一声“谢谢老师”。

久而久之，她竟也认得不少字，能断断续续地读奶奶的旧画报，还会算简单的加减法——这些在窗根下捡来的知识，成了她童年里最特别的礼物。

这天清晨，奶奶刚回来，放下装着新鲜蔬菜的竹篮，就笑眯眯地蹲到林漾面前，用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漾漾，你当姐姐啦，妈妈给你生了个小妹妹！”

林漾手里的玻璃弹珠“啪嗒”掉在地上，眼睛一下子亮得像院子里挂着的星星：“真的吗？

我有妹妹了？”

得到奶奶肯定的点头后，她立刻蹦起来，拽着奶奶的衣角催：“奶奶我们快去医院看妹妹！”

祖孙俩匆匆收拾了些，坐着车往医院赶。

推开病房门时，阳光正透过玻璃窗洒在床头，妈妈脸色还有点苍白，却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小襁褓。

林漾放轻脚步凑过去，奶奶轻轻掀开襁褓一角——里面躺着个小小的娃娃，眼睛闭得紧紧的，睫毛像两把细细的小扇子，脸蛋圆滚滚、粉嘟嘟的，软乎乎的一团，真像奶奶蒸的白面小包子。

她忍不住伸出小手指，想碰又不敢碰，生怕碰疼了妹妹，只小声对奶奶说：“奶奶，妹妹好可爱呀。”

奶奶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可不是嘛，跟你小时候一样招人疼。”

这时爸爸从外面缴费回来，笑着宣布：“我们给小丫头起名叫林溪，希望她像山间的小溪一样，清清爽爽、灵灵秀秀的，一辈子快快乐乐长大。”

“林溪……”林漾跟着念了一遍，觉得这名字和妹妹软萌的样子特别配。

她盯着妹妹小巧的鼻子和嘴巴，突然挺起小小的胸膛，举起胖乎乎的小手像宣誓一样大声说：“我是姐姐了！

我一定会保护好妈妈和妹妹！”

病房里的人都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了，妈妈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里满是欣慰。

接下来的两天，林漾俨然成了“小帮手”：妈妈想喝水，她就踮着脚尖去够床头柜上的杯子，小心翼翼地递过去；护士阿姨来换药，她就乖乖站在一边，提醒妈妈“别乱动哦”；就连爸爸出去买饭，她也会守在病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襁褓里的妹妹，生怕有人碰她的小宝贝。

有时妈妈想抱妹妹，她还会搬来自己的小凳子垫在妈妈脚下，小小的身体里仿佛藏着用不完的力气，一举一动都透着当姐姐的认真与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