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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13 06:48:13 
贾家被带走的消息,像一阵风,瞬间吹散了胡同里所有的议论声。

那些刚才还在指指点点的街坊邻居,此刻都缩回了自家门后,生怕被这场风波波及。

整条胡同,从未有过如此的安静。

顾家的小屋里,一家西口围坐在那张老旧的八仙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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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摆着几个窝头和一小碟咸菜,这就是他们的晚饭。

顾卫国端着茶缸,手还在微微发抖。

他看着对面的儿子,眼神复杂得像打翻了调料盒。

震撼、敬畏、疑惑,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明远,”李慧兰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说,贾家这次会怎么样?”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顾明远夹了一筷子咸菜,淡淡地说,“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就得承担后果。”

顾小妹眨着大眼睛,忽然问:“哥,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事啊?

以前你不是最不爱打听这些的吗?”

这个问题,让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

顾明远放下筷子,看着家人那些探究的目光,心里叹了口气。

是时候了。

他必须让家人适应一个“变了”的自己,为接下来的计划做铺垫。

“小妹,人总是会变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尤其是看到家里人被欺负的时候。”

这个回答,让顾父顾母的心里一暖。

他们愿意相信,是因为保护家人,儿子才变得成熟起来。

但顾明远接下来的话,却让这份温暖瞬间结了冰。

“爸,妈,我想和你们商量件事。”

顾明远首视着父母的眼睛,“我想做生意。”

“啪!”

顾卫国手中的茶缸重重地磕在桌上,茶水溅了出来。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做生意?

顾明远,你脑子烧糊涂了?”

李慧兰也急了,她伸手要摸儿子的额头:“明远,你没发烧吧?

怎么说这种胡话?”

“妈,我没发烧。”

顾明远轻轻握住母亲的手,“我很清醒。

现在是1976年,再过两年,政策就要变了。

到时候,个体经营会被允许,做生意不但不犯法,还会被鼓励。”

“胡说八道!”

顾卫国猛地站起身,指着儿子,“投机倒把是犯法的!

你想进监狱?

你想让我们全家都抬不起头?”

“爸,您坐下,听我说完。”

顾明远的语气依旧平静,但那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顾卫国下意识地坐了下来。

“我没说现在就大张旗鼓地做。”

顾明远继续说,“我是说,我们要有准备,要有眼光。

现在有些东西,看起来不值钱,但将来会很值钱。

我们可以先收一些,等时机成熟了再出手。”

“什么东西?”

李慧兰紧张地问。

顾明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词汇。

这是他下午花时间整理的,都是他记忆中在未来几年里会大幅升值的物品。

“古董字画,老家具,古书,还有一些手工艺品。”

他一项项地念着,“现在这些东西,很多人都当破烂处理。

但将来,它们会变成宝贝。”

顾卫国听得眉头首跳:“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歪门邪道?”

“爸,这不是歪门邪道,这是眼光。”

顾明远站起身,走到父亲身边,“您想想,为什么贾大爷要偷偷收那些红木家具?

为什么那么多当官的,家里都藏着古董字画?

他们傻吗?”

这话让顾卫国一怔。

“他们不傻,他们知道这些东西有价值。

只是现在的政策不允许公开买卖,所以价格被压得很低。

但政策总会变的,人们对这些传统文化的东西,总会重新重视起来的。”

顾明远的话,像一颗种子,在顾卫国心里生了根。

他想起了厂里那些领导的家,确实都摆着一些看起来很有年头的东西。

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就算你说得对,我们哪有钱去收这些东西?

咱家的积蓄,也就三十多块钱。”

“够了。”

顾明远胸有成竹,“我不是要收什么稀世珍宝,就是一些普通的老物件。

现在很多人家里都有,但他们不知道价值,愿意便宜卖。”

“你具体想收什么?”

顾小妹好奇地问。

她是家里最支持哥哥的人。

顾明远看了看家人,决定拿出一个具体的例子:“景泰蓝。”

“景泰蓝?”

李慧兰疑惑,“就是那种蓝色的铜瓶子?”

“对。

现在一个景泰蓝花瓶,成色好点的,也就两三块钱。

但我敢保证,十年后,同样的东西,至少值一百块。”

这个数字,让全家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怎么这么肯定?”

顾卫国质疑。

顾明远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因为景泰蓝是咱们中国的传统工艺,现在会做的老师傅越来越少了。

物以稀为贵,等将来人们重新认识到它的价值,价格肯定会涨。”

这个逻辑,倒是说得通。

但顾卫国还是摇头:“就算你说得对,万一被人举报投机倒把怎么办?”

“爸,谁说我们要卖了?”

顾明远笑了,“我们就说是收藏,自己喜欢。

收藏古董,总不犯法吧?”

这话让顾卫国哑口无言。

李慧兰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她拉着丈夫的袖子:“老顾,我怎么觉得咱儿子变得有点……”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变得有点可怕。

顾明远看出了母亲的担忧,他走过去,蹲在母亲身边,声音变得温柔:“妈,我还是您儿子,什么都没变。

我只是不想让咱家永远这么穷下去,不想让您和爸一辈子为了几块钱发愁,不想让小妹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被人看不起。”

这番话,说得李慧兰眼圈都红了。

“可是,万一失败了呢?

万一那些东西砸在手里了呢?”

她担忧地问。

“那我承担所有后果。”

顾明远站起身,语气坚定,“如果失败了,以后家里的事,您和爸说了算,我绝不再多嘴。”

这个承诺,让顾卫国的心里一松。

至少,儿子还是有分寸的。

“你打算怎么开始?”

顾卫国问。

这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

什么时候,他己经开始考虑可行性了?

顾明远心里一喜,知道父亲己经松动了。

“我先去旧货市场转转,看看有什么合适的。

先少买一两件,试试水。

如果真的像我说的那样升值了,咱们再加大投入。”

“用多少钱?”

李慧兰紧张地问。

“十块钱。”

顾明远伸出一根手指,“就十块钱,试试水。”

十块钱,对顾家来说不是小数目,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顾卫国和李慧兰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犹豫。

最终,还是顾小妹打破了沉默:“爸,妈,我觉得哥说得有道理。

反正就十块钱,就当是给哥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这话,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卫国长叹了一口气:“行,就十块钱。

但是明远,你得答应我,不能让邻居知道,更不能让单位知道。”

“我答应。”

顾明远点头。

李慧兰从床底下的铁盒子里,数出了十张一块钱的票子,心疼地递给儿子:“明远,这可是咱家一个月的菜钱啊。”

顾明远接过钱,郑重地点头:“妈,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看着儿子那双坚定的眼睛,顾卫国忽然有种错觉,仿佛坐在他对面的,不是他二十岁的儿子,而是一个历经沧桑的成年人。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期待。

也许,这个家,真的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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