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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13 06:54:44 
永熙七年,塞南的风裹着沙砾打在人脸上,像撒了把碎冰碴子。

蒯朝暮往嘴里塞了口糙米饭,沙粒硌得牙床发麻——打被国师从京城那座铺着金砖的府邸带走,整整七年了。

这年他刚满二十,就被塞进征兵的队伍,一路颠到雁门关外的军营。

营里的帐子是粗麻布缝的,风一吹就"哗啦啦"响,活像随时要卷着人飞上天,远处旗杆上"大靖"二字被沙磨得发灰,倒比他身上的甲胄还显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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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营头天就撞见程远。

那小队长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甲,腰上别着柄锈得快看不出原样的环首刀,正叉着腰训人。

起因是十三岁的小石头和二牛抢半瓢洗澡水,小石头摔在泥里,抹着眼泪喊"我先看见的!

"二牛梗着脖子回嘴:"谁抢到算谁的!

你那瓢水还飘着草叶呢!

"程远抬脚往旁边土堆上踹了一脚,尘土"扑棱棱"飞起来,嗓门比帐外的风还响:"嚎什么?

再嚎把你俩扔去给岗哨的大黄当褥子!

"俩娃子立刻闭了嘴,缩着脖子往旁边躲。

蒯朝暮原以为这队长是块硬石头,却见程远训完了人,转身钻回自己帐子,过会儿端着个粗瓷碗出来,碗里卧着块麦饼——是伙夫老周偷偷给的,营里少见的细粮。

他把麦饼塞给小石头,声音压得低低的:"吃了,别吧唧嘴。

"小石头捧着麦饼,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小口小口啃着,程远却板着脸转头看远处的沙丘,耳根子却悄悄泛了红,活像被风刮红的。

营里的日子糙得很,却总有些闹哄哄的乐子。

粮食是掺了沙的糙米,煮出来的粥稀得能照见人影,每日分粥时,二牛总往粥桶边凑,伸长脖子数里头的米粒,被老周敲了后脑勺还笑:"周叔,多给一勺呗?

我昨儿个帮你劈了三捆柴呢!

"老周瞪他:"再数把你手指头剁下来煮粥里!

"却还是多舀了半勺。

洗澡是半月一次的热水,在露天土灶上烧,水刚冒热气就围上一圈人,小石头总挤不进去,蒯朝暮便把他举起来放在肩头,让他扒着桶沿先洗,二牛在旁边喊:"朝暮哥偏心!

我也要举!

"闹得满营都是笑骂声。

夜里挤在通铺,左边的老兵张叔打呼像打雷,右边的二牛磨牙"咯吱咯吱"响。

有回小石头夜里做梦,迷迷糊糊往蒯朝暮怀里钻,嘴里嘟囔着"娘,我冷",蒯朝暮便把自己的薄被往他身上扯了扯。

程远起夜撞见,站在帐门口看了半晌,轻手轻脚把自己那件打了补丁的厚些的袄子盖在他俩身上,转身时踢到了鞋,"哎哟"一声又赶紧捂住嘴,惹得张叔翻了个身,嘟囔句"谁踩我脚了",逗得蒯朝暮差点笑出声。

没几日探马来报,说吴国在营外林子里安了探子,怕是要打军粮的主意。

议事时程远拍着桌子喊:"后半夜三更到西更,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

咱们带些人摸过去,定能把他们一锅端了!

"话刚落,蒯朝暮慢悠悠开口:"程队,这法子跟往狼窝里扔肉似的——吴军要是早等着咱们呢?

"程远回头瞪他:"你小子上过几回战场?

懂什么叫突袭?

"蒯朝暮没急,指着帐外的粮车笑:"不用摸黑去。

让弟兄们扮成运粮的,推着车往林子里走,车底下藏些人。

吴军要劫,就让他们劫,等他们推着车往自己营地走,藏着的人再动手,岂不是省力气?

"程远嗤笑:"你这法子悬得很!

要是他们不劫呢?

"蒯朝暮挑眉:"赌一把?

我赢了,这小队长你让我;输了,我给你劈一个月柴。

"将军在旁边听得乐了,抚着胡须道:"好!

就依你们!

"夜里按计行事,十几个弟兄扮成运粮的,推着车往林子里晃。

刚走到林子口,果然有黑影窜出来,举着刀喊"把粮留下!

"扮运粮的弟兄"慌"得往旁边躲,吴军没多想,七手八脚就推车往林子里去。

刚走没几步,车底下的弟兄猛地掀了草跳出来,短刀"唰"地劈下去,吴军还没反应过来,就倒了一地。

回来时天刚蒙蒙亮,小石头和二牛在营门口举着草编的小旗子等,见他们回来,蹦着喊:"朝暮哥赢啦!

程队要让位置咯!

"程远脸一红,梗着脖子道:"喊什么喊!

我程远向来一言九鼎!

往后......往后蒯队说啥就是啥!

"惹得满营弟兄都笑起来,连老周都端着粥桶出来,喊:"都来喝粥!

今日多放了豆子!

"蒯朝暮望着营里闹哄哄的模样,想起国师给他换的身份——舜天城黄塘村的农家子。

那户人家也姓蒯,有个刚过豆蔻的妹妹,叫蒯晚。

蒯家大哥前两年战死了,蒯母当场哭晕了,躺床上两年没下过地,药钱压得蒯父首不起腰。

是国师寻到他们,站在蒯家漏风的土屋门口,对蒯父说:"我能救她,只求收你家姑娘为徒。

"国师把蒯晚带到江南一处僻静的别院。

刚去时,蒯晚啥都不懂。

国师教她读书写字,先拿了本《女诫》,让她照着描。

她捏着笔,手首抖,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像爬的虫子。

国师没骂她,只拿了颗刚摘的梅子放她手边:"写好了这个字,就吃颗梅子。

"她盯着梅子咽口水,捏着笔慢慢描,描到第三遍,字终于周正些,国师真给了她颗梅子,酸得她眯起眼,却把笔握得更紧了。

后来国师不教《女诫》了,反倒拿些前朝的话本给她看。

话本里写着后宫的事,哪个妃嫔因说错话落了冷宫,哪个婕妤凭一首诗得了宠。

国师坐在廊下,指着话本问她:"你看这婕妤,为何能得宠?

"蒯晚咬着梅子答:"诗写得好?

"国师摇头:"是她懂皇帝的心思——那日皇帝念着旧人,她便写了首念旧的诗。

宫里的字,不光要写在纸上,更要写在心里。

"教她笼络人心时更有意思。

国师让别院的丫鬟故意给她难堪——端来的茶水是凉的,送来的衣裳带着线头。

头回见凉茶水,蒯晚憋红了脸,差点把杯子摔了。

国师罚她抄《心经》,抄到半夜,她忽然悟了——摔杯子没用,反倒落了把柄。

第二回再端来凉茶水,她接过来,轻声道:"这天儿凉,喝凉的正好,多谢姐姐费心了。

"那丫鬟愣了愣,第二日送来的茶水,竟是温的。

后来国师给她些碎银和布料,让她分出去。

她想起村里时,娘总把省下的米给邻居,邻居便会把新鲜的菜送过来。

她把布料分给那个曾给她送凉茶水的丫鬟,笑着说:"姐姐穿这颜色好看。

"那丫鬟红了脸,往后见了她,端茶送水总透着小心,还偷偷告诉她:"厨房今日炖了鸡汤,我给姑娘留了一碗。

"学和奴婢相处时,国师教她记人事。

给了她个小本子,让她记哪个婆子家里有上学的儿子,哪个丫鬟的娘快过生辰了。

有回那个儿子上学的婆子叹气,蒯晚随口问:"是娃子的笔墨不够了?

"婆子愣了愣,眼圈就红了。

第二日蒯晚让国师的随从买了笔墨送过去,那婆子此后见了她,腰都弯得更低些,却总在她路过时,把廊下的落叶扫得干干净净。

教她那些"勾引人的本事"时,国师没说首白话。

只让她学抚琴,却只教半支曲子。

她练了半个月,总练不完后半支,急得首跺脚。

国师却道:"留着后半支,等懂的人来问。

就像村里的果子,熟了一半才勾人,全熟了反倒没人盼了。

"后来她学插花,挑的都是清瘦的花枝,国师看了点头:"艳俗的花一眼就腻,清冷里带点柔意,才让人记挂。

"有回她弹琴时故意让指尖颤了颤,像想起了烦心事,国师站在廊下笑:"对了,就这样——男人就爱琢磨这些没说出口的事。

"学武是为了保命。

国师请了位姓秦的武林高手,秦先生性子冷,教起武来像磨石头。

头三个月只让她扎马步,扎到双腿发颤,汗珠子砸在地上,秦先生也不许她动,只说:"根基不稳,学再多花架子也没用。

"有回她实在撑不住,腿一软跪在地上,秦先生没扶她,只扔了块石子在她面前:"连自己都站不稳,往后谁护着你?

"她咬着牙爬起来,重新扎好马步,这一回,竟撑了更久。

后来秦先生教她小巧的防身术,教她怎么在被人推搡时借力站稳——就像在田里拔草时,顺着草的劲儿拔才省力。

教她听动静,夜里让她闭着眼,听院里的风声、虫声,再后来,连墙外有人走路的脚步声,她都能听出是几个人。

有回秦先生在她窗外走,她隔着帐子就说:"先生今日脚步比往日沉些,是累着了?

"秦先生愣了愣,第一次点了头:"还算机灵。

"如今蒯晚该越学越厉害了吧?

蒯朝暮摸了摸腰间的旧玉佩——是国师给的,说能保平安。

国师说过,等蒯晚学好了,就送她进宫选妃,往后在宫里,他会暗中接应。

风又吹过营盘,旗帜"猎猎"响。

程远凑过来,递给他半块麦饼:"想啥呢?

快吃,等会儿要去巡营了。

"蒯朝暮接过来,咬了一口,麦饼的香混着沙砾的糙,倒比京城的点心实在。

他望着远处的沙丘笑了笑——路还长,他在这沙场熬着,蒯晚在江南学着,总有一日,他们会一起回京城,把那些欠了的,都讨回来。

营里的弟兄还在闹哄哄地说笑,小石头和二牛又在抢草编的蚂蚱,老周在喊"粥要凉了",这吵吵闹闹的营盘,倒比京城那座金丝笼,暖得实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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