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的心电监护仪在响。声音很急。我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有人在我肚子上用力压。太疼了。比赵明磊踹我那脚还疼。血好像流不完。护士在喊什么。

听不清。我好像飘起来了。看见下面躺着个女人。头发乱糟糟的。脸白得像刷墙的腻子粉。

肚子那儿一片暗红。那是谁？有点眼熟。哦。是我。纪珮玖。快死了。赵明磊呢？

我模模糊糊地想。他把我从楼梯上推下来的时候，吼得整栋楼都在震。他说我活该。

说我逼他。现在我真要死了，他总该消气了吧？眼前彻底黑了。我成了个魂儿。轻飘飘的。

跟在赵明磊后面飘出医院。天刚蒙蒙亮。路灯还惨白地亮着。他掏出手机打电话。

手指头有点抖。“喂？晓薇？”他声音哑得像破锣，“…没了。孩子也没保住。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传来林晓薇的哭声。细细的。抽抽搭搭。赵明磊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哭什么！赶紧过来！手续一堆事！”他吼了一句，又压低声音，“…行了，知道你难受。

我等你。”他挂了电话。靠在医院冰凉的墙上。点了根烟。烟雾里，他那张曾经让我着迷的脸，皱得像个发霉的橘子。看不出多少伤心。就是累。烦。没过多久。

林晓薇来了。跑得气喘吁吁。眼睛肿得像桃子。妆都没化。素着一张脸。

她扑到赵明磊怀里就开始哭。哭得撕心裂肺。

“珮玖…珮玖她怎么会…”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赵明磊搂着她。手在她背上拍。

像拍个小孩。“别哭了。医生说…送来得太晚了。”他声音闷闷的，“大出血。

孩子月份也小…都没保住。”林晓薇哭得更凶。脸埋在他胸口。肩膀一耸一耸。

我飘在他们头顶。冷眼看着。心里那点残存的温热，一点点凉透。林晓薇。我最好的朋友。

从高中就认识。穿一条裙子。吃一碗泡面。我所有的心事都倒给她。

包括赵明磊最初追我时那些笨拙的情书。包括我发现他手机里那些暧昧短信时的崩溃。

也包括…我发现自己意外怀孕时的惶恐和无助。昨天下午。我就是去找林晓薇商量的。我说。

晓薇，我怀孕了。**个月了。赵明磊不想要。他说现在事业关键期。养不起。让我打掉。

我抓着她的手。冰凉。我说我不想打。舍不得。晓薇，你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让他心软？

林晓薇当时怎么说的？她反握住我的手。指尖也凉。她说珮玖，你别急。我帮你劝劝明磊。

男人嘛，当爸了可能想法就不一样了。她眼睛亮亮的。带着一种…我当时没看懂的兴奋。

“不过…”她话锋一转，凑近我，压低声音，“珮玖，你可别冲动去找他闹啊。

明磊那脾气你知道，吃软不吃硬。”我信了她。我说好。我不闹。我等你好消息。结果呢？

晚上赵明磊就冲回家了。像头发疯的狮子。他指着鼻子骂我。说我心机深。

故意想用孩子套牢他。说我找林晓薇告状，是想让他难堪。我懵了。我说我没有告状。

我就是…想找人商量。“商量？！”他眼睛血红，一把将我推搡到楼梯口，“林晓薇都告诉我了！她说你威胁她！说要是我不认这个孩子，你就去我公司闹！

让我丢工作！让我身败名裂！”我脑袋嗡的一声。像被雷劈了。林晓薇？她怎么会这么说？

“不是…我没有…”我急得想解释。“闭嘴！贱人！”他根本不信。怒火烧红了他的眼。

他抬起脚，狠狠踹在我肚子上。剧痛瞬间攫住了我。天旋地转。我像片破麻袋一样滚下楼梯。

后脑勺重重磕在水泥台阶上。最后看到的，是他居高临下、充满厌恶的脸。

还有…楼梯拐角处，一闪而过的身影。穿着我送给林晓薇的那件米白色风衣。

记忆的碎片像冰锥。扎得我魂体都在抖。现在。林晓薇还在赵明磊怀里哭。哭得真情实感。

仿佛天底下她最伤心。“明磊…”她抬起头，泪眼婆娑，“以后就剩我们俩相依为命了…珮玖她…太可怜了…”赵明磊叹了口气。把她搂得更紧。

下巴蹭着她的头发。“嗯。我知道。以后…我照顾你。”呵。照顾。我的尸体还没凉透呢。

这“照顾”的算盘，打得可真够响。我冷笑着。飘开了点。再看下去，我怕自己这刚成型的魂儿，会被这俩人气得魂飞魄散。我的葬礼。在一个阴天。风不大。

吹得人骨头缝里发冷。赵明磊一身黑西装。胸前别着朵小白花。他站在亲属的位置。低着头。

表情沉痛。林晓薇陪在他身边。也是一身黑。眼圈红红的。时不时拿纸巾按按眼角。

她扶着赵明磊的胳膊。小声说着什么。来吊唁的人不多。几个远房亲戚。

几个以前关系还凑合的同学。他们走过去。跟赵明磊握手。说“节哀”。

赵明磊就沉重地点点头。哑着嗓子说“谢谢”。林晓薇也跟着点头。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她甚至还伸手，帮赵明磊理了理有点歪的领带。动作自然得刺眼。我爸妈没来。

他们早就不认我了。因为我死活要跟赵明磊这个除了脸和甜言蜜语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我妈气得心脏病发作过。我爸指着门让我滚。说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现在我真死了。

他们大概只会觉得解脱。觉得我活该。也好。省得他们看到这场面更伤心。葬礼结束。

人群散去。墓地空旷。只剩下赵明磊和林晓薇。林晓薇看着我的墓碑。新刻的字。

纪珮玖之墓。下面一行小字。爱女。她叹了口气。声音幽幽的。“珮玖走得…太突然了。

留下你一个人…”她侧过头看赵明磊。眼神软得像水，“明磊，你要振作。”赵明磊没看她。

盯着墓碑上的照片。那是我二十岁生日时拍的。笑得没心没肺。他看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他终于动了。抬手抹了把脸。声音疲惫。“晓薇。

”他叫她的名字。很轻。“你说…她是不是恨我？”林晓薇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随即立刻靠过去。握住他的手。“别瞎想！珮玖那么爱你！她怎么会恨你？

意外…谁也不想的…”她把“意外”两个字咬得很重。赵明磊没说话。

只是反手握紧了她的手。攥得很紧。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走吧。”他说。拉着她转身。

没再看墓碑一眼。“家里…还得收拾。”林晓薇“嗯”了一声。乖顺地跟着。走了几步。

她似乎想起什么。脚步顿住。回头看向我的墓碑。那一刻。风好像停了。

她脸上那种悲戚的、柔弱的表情，像潮水一样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冰冷的东西。

像是…得意？还是嘲讽？她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然后。

她转过头。重新挽住赵明磊的手臂。两人相携着。越走越远。背影在灰蒙蒙的天色里。

渐渐模糊成一个点。我飘在墓碑上方。那股冰冷的恨意，终于冲破魂体的束缚。凝结成形。

原来鬼魂真的不会流泪。但那种剜心剔肺的痛，比流血更甚。林晓薇。你赢了。用我的命。

铺了你的路。赵明磊以未亡人的身份。开始处理我的“遗产”。其实没什么东西。

租的房子快到期了。我的工资卡里剩几千块。几件不值钱的首饰。

一个用了三年的旧笔记本电脑。还有…一堆书。大部分是些小说和杂文。

角落里塞着几本孕期指南。崭新。只翻过几页。上面还有我用荧光笔划的线。

赵明磊收拾得很快。像在清理一堆垃圾。书和衣服被他粗暴地塞进大号黑色垃圾袋。

准备扔掉。我的照片。从墙上摘下来。随手丢进抽屉深处。林晓薇在帮忙。她动作麻利。

带着一种…急于抹去我所有痕迹的迫切。她拿起我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陶瓷马克杯。

杯口缺了个小口。是我最喜欢的杯子。上面印着一只傻乎乎的猫。“这个还要吗？

”她问赵明磊。赵明磊正把最后一个垃圾袋口扎紧。头也没抬。“扔了。看着烦。

”林晓薇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手腕一扬。杯子划出一道弧线。

精准地落入敞口的垃圾袋里。“哐当”一声脆响。碎了。我的魂体猛地一抽。

那声音像砸在我心上。那只傻猫。四分五裂了。收拾完。赵明磊坐在空了一半的沙发上抽烟。

烟雾缭绕。林晓薇挨着他坐下。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很轻。像只温顺的猫。

“以后…有什么打算？”她声音柔柔的。赵明磊吐出一口烟圈。沉默了一会儿。

“换个地方住吧。这儿…待着不舒服。”他环顾了一下这个我们住了三年的小窝。

眼神里没有一丝留恋。只有厌恶。“晦气。”林晓薇“嗯”了一声。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他衬衫的扣子。“那…工作呢？你之前不是说，那个项目黄了…”她小心翼翼地提起。赵明磊脸色沉了沉。

把烟头摁灭在茶几上一个空可乐罐里。“妈的！别提了！本来十拿九稳的单子！就是纪珮玖！

非要闹！跑去公司找我！搞得老板觉得我私生活混乱！影响公司形象！到手的鸭子飞了！

”他越说越气。拳头攥紧。“现在好了！人死了！债还得我背！真他妈晦气透顶！

”我飘在半空。气得魂体都在震荡。闹？我去找他？明明是那次我孕吐得厉害。

打电话问他能不能早点回来。他关机。我担心他出事。才去了他公司楼下等。

正好碰到他老板出来。随口问了一句。仅此而已！谎言！全是林晓薇编织的谎言！

她在我面前说赵明磊工作不顺压力大让我体谅。转头在赵明磊面前，就把我塑造成一个无理取闹、毁他前程的疯婆子！“好了好了。别气了。

”林晓薇拍着他的背安抚。“都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关键是要振作起来。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带着钩子。“那个…刘总那边的路子。我表哥不是能搭上话吗？

要不…我帮你约出来聊聊？”赵明磊猛地转头看她。眼睛里瞬间有了光。“真的？

你表哥肯帮忙？”林晓薇抿唇一笑。带着点小得意。“那得看…你怎么谢我呀？”她歪着头。

眼波流转。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圈。赵明磊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变了。

那是一种我熟悉的、带着欲望的光。他一把将林晓薇搂进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头顶。

“小妖精…想要我怎么谢？嗯？”声音低哑下去。林晓薇“咯咯”地笑起来。

欲拒还迎地推了他一下。“讨厌…先办正事嘛…”后面的画面。我不想看了。我穿墙而出。

飘在冰冷的城市夜空下。高楼大厦的霓虹灯闪烁。车流像移动的星河。

可这一切的热闹和光亮。都与我无关了。我只是一缕冤魂。带着未出世孩子的怨念。

看着害死我的人。鸠占鹊巢。恩爱缠绵。看着那个我掏心掏肺对待的闺蜜。踩着我的尸骨。

铺就她通往赵明磊身边的路。恨意像藤蔓。紧紧缠绕着我的魂体。勒得我喘不过气。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对鬼魂来说毫无意义。却又格外漫长。

我看着赵明磊在林晓薇和她那个“神通广大”的表哥帮助下。重新搭上了一条线。

拿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项目。他搬出了我们租住的小屋。换了个地段更好的公寓。

林晓薇搬了进去。顺理成章。她的东西越来越多。占据着曾经属于我的空间。

我的气息被彻底覆盖。消失殆尽。他们像一对真正的情侣。不。比我们当初更像。

赵明磊看她的眼神。带着欣赏和依赖。而林晓薇。

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满足他的虚荣心和大男子主义。她比我更“懂事”。更“体贴”。

更“有用”。赵明磊的事业似乎有了起色。人精神了不少。换了身行头。举手投足间，有了点成功人士的派头。林晓薇也变了。她不再穿那些廉价的淘宝爆款。

开始用不错的化妆品。背轻奢品牌的包。笑容里多了几分被娇宠的明媚。她挽着赵明磊的手。

出现在朋友聚会。出现在赵明磊新同事的饭局上。落落大方。俨然一副正牌女友的姿态。

没人再提起我。纪珮玖这个名字。像一粒投入深海的石子。连水花都未曾留下。

偶尔有不明就里的新朋友问起。赵明磊便轻描淡写一句：“以前…一个朋友。出了意外。

”林晓薇会适时地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黯然。轻声补充：“嗯…挺可惜的。

”然后很快转移话题。体贴得无懈可击。我像个幽灵。日复一日地飘荡在他们周围。

看着他们在我用命换来的“新生”里。如鱼得水。恩爱甜蜜。那股恨意并未因时间而消散。

反而沉淀得更加冰冷刺骨。像淬了毒的冰。可我依旧无能为力。直到那一天。

我在赵明磊新公寓的客厅里。看到了那份东西。是个快递信封。挺厚。林晓薇拆开的。

她坐在沙发上。拆信刀划开封口。抽出一沓印刷精美的纸张。赵明磊端着杯水从厨房出来。

随口问：“什么？”林晓薇没立刻回答。她翻看着那沓纸。脸上没什么表情。过了几秒。

才抬头。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语气带着点玩味。“喏。请柬。”她顿了顿。

红唇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周涛的。下个月结婚。请咱俩一起去。”周涛。

这个名字像一根烧红的针。猛地刺进我的魂体。激起一阵剧烈的、混乱的波动。

赵明磊的脸色瞬间变了。刚才的轻松荡然无存。他放下水杯。几步走过来。

一把夺过那张红得刺眼的请柬。眼睛死死盯着上面的名字。新郎：周涛。新娘：陈璐。

照片上。周涛笑得有点拘谨。新娘温婉地靠着他。很般配。

赵明磊捏着请柬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指关节凸起。手背上的青筋都绷了出来。

他腮帮子咬得紧紧的。眼神阴沉得吓人。“他还有脸发请柬？

”赵明磊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戾气。“请我？呵！”林晓薇看着他这副样子。

反而笑了。慢悠悠地靠在沙发背上。端起自己的水杯。小口抿着。“怎么？还放不下？

”她语调轻飘飘的。带着点试探。又像讽刺。“都过去多久了？人家现在过得挺好。

老婆孩子热炕头。”她特意加重了“孩子”两个字。赵明磊猛地抬头。

眼神像刀子一样剜向林晓薇。林晓薇丝毫不惧。迎着他的目光。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

“你这么激动干嘛？该放不下的人，早都化成灰了。”她意有所指。目光瞟过客厅一角。

那里空荡荡的。以前放着一盆我养的绿萝。早死了。“周涛请的是现在的你。

鼎峰项目的赵经理。不是那个…为了点钱，连自己女人都能卖的窝囊废。”“闭嘴！

”赵明磊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暴怒地低吼。额角青筋直跳。他扬起手。请柬被他攥得变了形。

几乎要撕碎。林晓薇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那双曾经被我视为最清澈的眼睛里。

此刻盛满了洞悉一切的嘲弄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这诡异的气氛。像冰冷的潮水。

瞬间淹没了整个客厅。也淹没了作为旁观者的我。周涛。孩子。这两个关键词。

像两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我记忆深处那扇尘封的门。锁芯转动。

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封存已久的真相。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绝望。汹涌而出。

一年前。赵明磊公司资金链断裂。焦头烂额。他整宿整宿睡不着。烟抽得凶。

脾气爆得像火药桶。那时。他认识了一个投资人。姓周。周涛。据说有点门路。

但那人看赵明磊的眼神。不对劲。带着赤裸裸的…兴趣。不是对项目。是对人。

赵明磊被恶心坏了。回来就摔东西骂娘。说死也不会去求那个变态。可公司的情况越来越糟。

工资都快发不出了。赵明磊眼里的红血丝越来越多。人也瘦了一圈。我看得心疼。

又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给他煮点清火的汤。那天晚上。赵明磊又喝得烂醉回来。瘫在沙发上。

眼神空洞。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我蹲在他身边。用热毛巾给他擦脸。心如刀绞。

突然。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力气大得吓人。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珮玖…”他声音嘶哑。“你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我心里咯噔一下。

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我能帮什么？”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躲闪了一下。

随即又变得疯狂而急切。“周涛…那个姓周的…他…他对你有意思！我看见了！上次饭局。

他老盯着你看！”他语无伦次。“你…你去陪他吃顿饭！就一顿！把他哄高兴了！

只要他点头投钱…公司就能活！”我脑子“嗡”的一声。全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

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手脚冰凉。“赵明磊！你疯了？！”我猛地甩开他的手。

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让我去…去陪那个变态？！

”赵明磊被我吼得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他“腾”地坐起来。指着我鼻子骂。

“装什么清高？！纪珮玖！老子养你这么久！现在让你帮点忙怎么了？！就吃顿饭！

又不会掉块肉！公司倒了！你喝西北风去？！”“那是卖！是脏！”我气得浑身发抖。

眼泪不争气地涌上来。“赵明磊！我是你女朋友！不是妓女！”“女朋友？”他嗤笑一声。

眼神刻薄又轻蔑。“你吃我的用我的！现在让你为公司做点牺牲都不肯？！行！你有骨气！

那就等着一起完蛋吧！”他摔门而去。留下我一个人。在冰冷空荡的客厅里。发抖。

心碎了一地。那晚。我抱着膝盖哭到天亮。心里一片绝望的冰凉。我没想到。

赵明磊会为了钱。把我当成可以交换的筹码。后来。他几天没回家。公司彻底关门了。

他欠了一屁股债。追债的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上。言语污秽不堪。那段日子。暗无天日。

赵明磊像条丧家之犬。整天躲在家里喝酒。脾气更加暴躁。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毒。

直到…我发现我怀孕了。两个多月。算算时间。正好是公司出事前。

赵明磊对我还算温柔的那段日子。这个消息。像黑暗里投下的一束微光。

我小心翼翼地告诉他。带着一丝卑微的期望。期望这个孩子。能唤回他一丝良知和温情。

能让我们重新开始。他先是震惊。然后沉默了。久到我以为他高兴傻了。可当他抬起头。

我看到的不是喜悦。是烦躁。是更深的阴鸷。“打掉。”他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现在养不起。拿什么养？”我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冻僵了。我摇头。眼泪无声地流。

“不…明磊…这是我们的孩子…留下吧…求你了…我们一起努力…”“努力个屁！

”他粗暴地打断我。眼神凶狠。“纪珮玖！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想用孩子绑死我？！

让我一辈子翻不了身？！我告诉你！这孩子必须打掉！没得商量！”他摔门出去。

又去喝酒了。留下我一个人。抚摸着平坦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脆弱的小生命。而我。

连保护他的能力都没有。巨大的无助和恐惧包围了我。我像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一根浮木。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林晓薇。我哭着去找她。把赵明磊逼我打胎的事说了。林晓薇抱着我。

陪我一起掉眼泪。“珮玖…你怎么这么傻啊…”她拍着我的背。声音哽咽。

“明磊他…现在压力太大了。说话肯定难听。你别往心里去。

”“可是晓薇…我不想打掉…”我抽泣着。“我舍不得…”林晓薇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也束手无策。她突然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

神秘兮兮地说：“珮玖…我想到一个人…也许能帮我们！”我抬起泪眼。茫然地看着她。

“谁？”“周涛。”她吐出这个名字。我浑身一激灵。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他？！不行！

”我下意识拒绝。那个油腻恶心的眼神。让我生理性反胃。“你听我说完！

”林晓薇按住我的手。眼神热切。“周涛他…最近好像挺顺的。他老婆刚生了个儿子！

心情好得很！而且…我听说…他好像对你…一直念念不忘的…”她观察着我的脸色。

声音放得更柔。“珮玖，我知道委屈你。可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你想让我去求他？

求那个畜生借钱给我生孩子？”我声音发颤。心凉了半截。“不是借钱！”林晓薇打断我。

眼神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是…合作！对！合作！周涛他老婆刚生完孩子。身体不行。

管不住他。他那个人…你知道的。就爱新鲜刺激…”她舔了舔嘴唇。凑得更近。

吐出的字像毒蛇的信子。“你去找他。不用真做什么。就…陪他聊聊天。吃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