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掠蹲在礼堂后台的角落，手忙脚乱。地上散着一捧满天星，刚被苏沐晴那几个闺蜜撞的。她们嘻嘻哈哈过去，看也没看他一眼。

这花不便宜。陈掠省了一个月早饭钱才买的。白的、紫的小碎花，他挑了好久。现在枝啊叶的散了一地，他一根一根捡。

后台挤满了人。唱歌的、跳舞的、演小品的，都等着上台。还有不少看热闹的。没人注意陈掠。偶尔有人瞥一眼，也是那种眼神——怎么又是他。

苏沐晴要上台了。她报了个独舞。礼堂里嗡嗡的，都在说苏校花今天跳什么。声音传到后台，听得清楚。

陈掠手指叫花茎上的刺扎了一下。冒了个血珠。他嘬了下手指，继续捡。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炸开了。冰凉的，不像人声。

“情绪棱镜系统绑定。”

陈掠一愣。谁说话？他左右看看。边上人各忙各的，没人理他。

那声音又响起来，直接往他脑仁里钻：“指令：六十秒内，向目标苏沐晴进行公开表白。言辞需满足‘卑微乞怜’标准。”

陈掠懵了。他怀疑自己幻听了。

“失败将触发‘社会性死亡’惩罚。”声音冷冰冰地补上一句。

然后他眼前就真的出现了一行数字：59、58、57……鲜红的，跳得人心慌。

陈掠手心里的汗一下就出来了。他站起来，腿有点软。什么玩意儿？系统？惩罚？社会性死亡？

他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不是做梦。

数字跳到五十了。他心跳得咚咚响，撞得胸口疼。

周围还是闹哄哄的。有人在试麦克风，喂喂喂。有人在笑。苏沐晴那几个闺蜜围在一起，对着手机屏幕指指点点，大概是在看刚拍的照片。

没人知道陈掠脑子里在经历什么。他像被扔进了一个透明的罩子里，外面的声音隔了一层，听不真切了。

他不想干。什么狗屁表白？还卑微乞怜？去他妈的。

可那数字一跳一跳，催命似的。他心里冒出一股怕，没来由的，凉飕飕地顺着脊椎爬。他直觉那惩罚不是吓唬人的。

四十秒。

他看见苏沐晴了。她刚从台上下来。跳完了，额头上亮晶晶一层细汗。一群人围上去，递水的，递纸巾的，夸她跳得真好看。

她微微笑着，接过水喝了一小口。脖子仰起来的弧度很好看。她是真的好看，皮肤白，眼睛亮，站在那儿就跟别人不一样。

陈掠手里还捏着那把没捡完的满天星，蔫头耷脑的。

三十秒。

他感觉一股力量推着他。不是真的手推他，是从他身体里头往外顶。他的脚自己动了，朝着苏沐晴那边挪。

边上有人看他了。眼神有点怪。大概是他脸色太白了，样子太僵。

二十秒。

他挤开那圈围着的人。有人被他撞了下，不高兴地啧了一声。他没管。

他站到苏沐晴面前了。她能闻到他身上因为跑动而散出的热气，还有那束残破的满天星的味道。

苏沐晴抬起眼看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有一点惊讶，更多的是不耐烦。她见多了他这副样子。

她身边那几个闺蜜也瞅着他，撇撇嘴。

十秒。

陈掠张嘴。嗓子发干，声音劈了：“苏…苏沐晴……”

那冰冷的系统音在他脑子里嗡嗡响，提示他“言辞需满足卑微乞怜标准”。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羞耻、害怕、还有一股压不住的火气，搅和在一起。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抖得不像话，却又异常清晰地说出了那句后来他想起来都恨不得抽自己的话：

“我……我喜欢你……真的……你就像……就像天上的月亮……我，我能不能……以后都……都给你送早饭？你，你别讨厌我……”

说完了。时间刚好到零。

周围一下子静了。是真的静了那么一两秒。连旁边调试音响的人都停了手。

然后，“噗——”不知道谁先没憋住，笑出了声。

接着就是哄堂大笑。后台本来就不大，这下全听见了。那些笑声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苏沐晴的脸沉下来了。不是害羞，是恼了。她觉得丢人。被这么个人，在这种地方，用这么掉价的方式表白。

她没接那束破烂的满天星，连看都没再看一眼，只冷冷地丢下一句：“你有病吧？”

她转身就走，闺蜜团赶紧跟上，簇拥着她，一边走一边还回头瞪陈掠，嘴里不干不净地嘀咕：“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穷酸样……” “恶心死了……”

周围的人还在笑。指指点点。陈掠站在那里，手里那点可怜的花彻底散了，掉在地上。他脸上火辣辣的。

可奇怪的是，就在苏沐晴那句“你有病吧”砸过来，四周哄笑声最大的时候，他脑子里那个冰冷的声音又响了：

“指令完成。能量汲取中……检测到目标‘厌恶’情绪+3，‘烦躁’情绪+5……能量转化……‘洞察’模块微弱激活。”

“新手任务完成。奖励：可短暂感知目标表层情绪。”

声音消失了。那行要命的红字也没了。

陈掠还愣在原地。脸上的热还没退，心里的憋屈还在翻腾。但他确实感觉到，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了。

他好像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刚才苏沐晴走开时，那强烈的、毫不掩饰的厌烦。不是猜的，就是感觉到了。

人群渐渐散了。戏看完了，没什么意思。只剩陈掠一个人还站在那儿，对着地上那摊零碎的花。

礼堂里的晚会还在继续，音乐声欢快地传过来。

陈掠慢慢蹲下去，把最后几枝满天星也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