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认为的正确不会让你活得很好越是道德观念重的人，现实中往往越是过的没那么好，因为道德和人性它本来就是两套规则，一个人道德观念过重，那么他的生存能力就不会很强，因为它是不符合人性的，或者是说它会限制一个人变好和成长。我们从现实这个角度来看，当一个人的出身环境很差，生存环境很差，那他就不能按照大众眼里的那种所谓“好”去活，去做人，做事，一旦他那么去做了，他是很难出头的，因为大众本身认为对的那套理论，本身就是不符合“道”的，你以为得到了一些人的认可，让他们觉得你善良，觉得你大度，实际上你是离“道”越来越远的，你是没办法过好的。第1章南城，老百货一楼，化妆品区。

空气里混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霉味，夹杂着各种廉价香水和护肤品混在一起的甜腻气味，闷得人胸口发慌。林舟站在自己的柜台后面，背挺得笔直，可眼神却不敢跟来往的顾客对视。

他面前摆着一堆花花绿绿的盒子，全是些快要过期的护肤品。这是他这个月的“主推任务”。

斜对面，李姐的柜台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最新款的口红，最火的精华，全在她那儿。

她画着精致的全妆，一边给顾客打包，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着林舟这边，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店长背着手，慢悠悠地巡视过来。

李姐立刻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凑过去小声说。“店长，你看小林那边……”她叹了口气。“这孩子就是太实在，不会说话，推销都不知道怎么推。

那些临期品，我知道不好卖，本想帮他分担点，可他说他一个新人，就该多锻炼锻炼。

”她一边说着，一边摇头，一副“我为你操碎了心，你却不领情”的模样。

店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林舟，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那眼神里的失望，让林舟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张了张嘴，想解释。

想说这些临期品是李姐硬塞给他的。想说那些畅销货，李姐根本不让他碰。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算了。说了又有什么用。李姐是店里的老人，谁会信他一个新来的。

这两个字，“算了”，他对自己说了二十多年。一个中年阿姨在林舟的柜台前停下脚步，拿起一盒面膜看了看生产日期。“小伙子，这东西都快过期了啊？”林舟心头一紧，脸上却挤出一个努力显得真诚的笑。“阿姨，是临期了，所以才做特价，价格特别划算。

”他拿起计算器，小心翼翼地按着。“原价三百九十八，现在只要九十九一套，买两套还送您一瓶洗面奶。真的不能再低了，这是我们的底价。”阿姨有些心动，拿着盒子翻来覆去地看。“质量没问题吧？用了不会烂脸吧？”“您放心，绝对不会。

”林舟赶紧保证。“只是日期不太新鲜，但完全在保质期内，东西都是正品。

”他的态度太诚恳，阿姨的疑虑打消了大半。“行吧，那……给我来两套。”林舟心里一喜，正要去拿货。一个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按住了他面前的面膜盒。李姐扭着腰走了过来，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哎呀我的好阿姨！您可千万别买这个！

”她一把将面膜从阿姨手里抽走，扔回柜台，动作嫌弃。“这都什么年月了，还用快过期的东西？万一用坏了脸，找谁说理去？咱们女人这张脸可金贵着呢！

”她亲热地挽住阿姨的胳膊，把人往自己柜台那边拉。“来来来，来我这边！

我们刚到了最新款的抗皱精华，法国进口的原料，效果好得很！我给您算个员工内部价，保证比他这个划算！”阿姨被她连哄带骗地拉走了。林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眼睁睁看着李姐手脚麻利地开单，收钱，打包。那个本该属于他的顾客，满心欢喜地提着李姐卖出的高价精华液走了。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直到顾客走远，李姐才慢悠悠地晃回来，靠在林舟的柜台上，用指甲剔着根本不存在的灰。她斜睨着林舟，嘴角的嘲讽毫不掩饰。“小林啊。”“不是我说你。”“你真是个大写的‘老实人’。

”“傻到连生意都不会做。”她咯咯地笑起来，花枝乱颤。“公司请你来是让你赚钱的，不是让你来做慈善的。报底价？你可真是个活菩萨。

”周围几个柜台的同事也跟着低声笑起来。那些笑意，密密麻麻的，像无数根细小的毛刺，扎得他浑身都不自在。林舟垂下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柜台。双手在裤缝边，攥得死紧。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感。他输了。又一次。输得一败涂地。

李姐那句“傻到连生意都不会做”，一遍遍在他脑子里回响。傻。这个字，他听了太多次。

记忆的阀门一旦被冲开，那些憋屈的、耻辱的、无能为力的过往，便如洪水猛兽，瞬间将他吞没。……南城的夏天，窄巷里没有一丝风。知了在老槐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着，搅得人心烦意乱。十岁的林舟，抱着他攒了半年零花钱才买到的游戏机，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玩得正起劲。邻居家的胖墩，比他小两岁，摇摇摆摆地走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游戏机。“给我玩！”胖墩的声音又粗又蛮横。

林舟把游戏机往怀里藏了藏。“这是我的。”“我就要玩！”胖墩扑过来就抢。

林舟死死护着，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胖墩人高马大，没几下就把林舟推倒在地，游戏机“啪”地摔在水泥地上，屏幕裂开一道蛛网。胖墩没抢到，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开嘴就开始嚎啕大哭。哭声惊天动地。很快，胖墩的妈，一个烫着卷发、穿着睡衣的女人，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她看都不看地上的游戏机，一把抱起自己的儿子。“哎哟我的宝，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胖墩用他肥胖的手指着林舟。“他！他不给我玩游戏机！

还推我！”女人立刻把矛头对准了林舟，一双三角眼瞪得溜圆。“林舟！你都多大了！

还欺负弟弟！懂不懂得孔融让梨啊你！”林舟的父母也闻声赶了出来。看到儿子一脸委屈，再看看地上摔坏的游戏机，林舟的妈妈刚想开口。胖墩妈的嗓门瞬间拔高了八度。

“我说你们家怎么教育孩子的？大的就该让着小的，这是规矩！我们家孩子还小，不懂事，你们家林舟都上小学了，还不懂事吗？抢个玩具，还把弟弟推倒了，这要是摔出个好歹来，你们负得起责吗？”一番话，颠倒黑白，气势汹汹。林舟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他拉了拉妻子的衣袖，低声说。“算了，算了，邻里邻居的，别吵了。

”然后，他转向林舟，脸色沉了下来。“林舟！怎么回事！赶紧给弟弟道歉！

”林舟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是……是他先抢我的游戏机，还把它摔坏了……”“闭嘴！

”父亲的呵斥，比胖墩妈的指责更让他难受。“你比他大！你就应该让着他！快道歉！

”母亲也在一旁劝。“舟舟，听话，道个歉就没事了。”林舟看着父亲严厉的脸，看着母亲息事宁人的表情，又看了看在妈妈怀里偷笑的胖墩。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堵住了他的喉咙。凭什么。凭什么因为我年纪大，就活该被抢东西？

凭什么因为我年纪大，就活该被冤枉？凭什么，犯错的是他，道歉的却是我？他不懂。

他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肯开口。最后，还是父亲硬按着他的头，对着那对母子，说了句。

“对不起。”那三个字，不是他说的。可那份屈辱，却牢牢地刻在了他的骨头上。从那天起，他成了窄巷里出了名的“软柿子”。谁都可以来捏一下。反正，他不会反抗。反正，总会有人跟他说。“你大，该让着点。”“算了，多大点事。”……高二那年，他是班里的生活委员，负责收班费。期末，班主任让他把账目结清。他抱着账本和一堆零钱，在书桌前算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发现，多出了五十块钱。他想了很久，记起来是坐在角落的那个女生，交钱的时候匆匆忙忙，多给了一张。那天下午，天色阴沉，下起了瓢泼大雨。他没带伞，想着那五十块钱是人家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不能耽搁。

他把钱用塑料袋包好，揣进怀里，一头冲进了雨幕。跑到女生宿舍楼下的时候，他已经浑身湿透，冷得直打哆嗦。女生拿到钱，连声道谢。他摆摆手，又冒着大雨往回跑。

他没直接回教室，而是先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他想，多出来的钱已经还给同学了，账目平了，应该跟老师说一下。办公室里只有班主任一个人。他敲了敲门。“报告。

”班主任抬起眼皮，扶了扶眼镜。“什么事？”“老师，班费的账我核对清楚了，之前多出来的五十块钱，我已经还给同学了。”林舟一边说，一边把湿漉漉的账本递过去。

班主任接过账本，翻都没翻，就放到了一边。他盯着林舟，慢条斯理地问。“你说，你把钱还给同学了？”“是的，老师。”班主任的嘴角，勾起一个奇怪的弧度。

他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账本，翻开。“可我这里记着，班费还差五十块钱才对得上账。

”林舟愣住了。“怎么会……老师，我算了很多遍，就是多了五十……”“你算错了。

”班主任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账目在我这里，我说差，就是差。”他伸出手。

“把那五十块钱拿来吧。”林舟彻底懵了。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滴下来，在他的脚边积起一小摊水渍。他看着班主任那张斯文又冷漠的脸，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想说，钱真的还给同学了。他想说，不信你可以去问。他想说，老师，你怎么能这样？可是，当他对上班主任那双洞悉一切，又满是轻蔑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堵死了。他明白了。

班主任从一开始就知道那笔钱。他只是在等。等他这个“老实”的学生，把钱“送”回来。

林舟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比被暴雨浇透的身体还要冷。他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生活费。那是他省吃俭用，准备用来买一套习题册的钱。

几张被汗水和雨水浸得有些发软的纸币。他把钱放到班主任的桌子上。

班主任看都没看他一眼，拿起钱，熟练地拉开抽屉，扔了进去。然后，他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茶。末了，才抬起头，用一种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淡淡地开口。

“这就对了。”“年轻人，犯了错不要紧，要勇于承担。”“记住，这是你该做的。

”这是你该做的。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子，在他的心口来回地割。他走出办公室，外面的雨更大了。他没有跑，就那么一步一步地走在雨里。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他默默地忍下了这一切。因为所有人都告诉他，忍一时，风平浪静。

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是，他退了那么多年，忍了那么多年。他得到的是什么？是风平浪静，还是海阔天空？都不是。他只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得寸进尺，和永无止境的憋屈。

……“小林！小林！发什么呆呢！下班了！”同事的喊声，把林舟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他回过神，发现商场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广播里放着那首听了无数遍的《回家》。

他默默地开始收拾柜台，把那些无人问津的临期品，一盒一盒地码好，放进仓库。

李姐哼着小曲，拎着包从他身边经过，扔下一句。“今天业绩又是倒数第一吧？小伙子，再这样下去，试用期都过不了哦。”她的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林舟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他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手里的动作。等所有人都走光了，空旷的卖场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走到员工公告栏前。那里贴着本月的销售业绩排行榜。

他的名字，孤零零地挂在最末尾。后面跟着一串刺眼的数字。连续三个月，垫底。

这个月的业绩，比上个月还要难看。尤其是今天，那个大大的“0”，像一个巨大的嘲讽，狠狠地印在他的瞳孔里。他看着公告栏玻璃上，自己那张模糊的脸。苍白，疲惫，眼神黯淡，嘴角因为长期紧抿而向下耷拉着。活脱脱一个失败者的模样。“傻到连生意都不会做。

”“这是你该做的。”“你大，就该让着小。”……那些他曾经拼命想要忘记的话，那些他强迫自己咽下去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都翻涌了上来。胸口那股憋了二十多年的闷气，越积越厚，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为什么要忍？凭什么要忍？忍让，换来的不是尊重，而是变本加厉的欺凌。老实，换来的不是认可，而是肆无忌惮的嘲弄。他的人生，从那条窄巷开始，就一直被困在一个名为“弱势”的牢笼里。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你要懂事，要谦让，要吃亏是福。可福在哪里？他只看到了吃不完的亏，和流不尽的泪。

去他妈的吃亏是福！去他妈的退一步海阔天空！林舟死死地盯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睛里慢慢爬上了一层骇人的血丝。

他不想再当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他不想再过这种窝囊憋屈的日子了。

凭什么李姐可以抢走他的业绩，还对他指指点点？凭什么班主任可以私吞他的钱，还对他进行道德说教？凭什么邻居家的孩子可以抢他的东西，还让他背锅道歉？凭什么？

林舟的拳头，在身侧缓缓攥紧。骨节因为过度用力，发出细微的“咯咯”声，指节一片惨白。

一股从未有过的念头，野草般从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疯狂地滋生出来。

那不是愤怒的火焰。那是一块冰。一块在压抑了二十多年的火山深处，悄然凝结的，又冷又硬的玄冰。他要反击。他必须反击。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只是为了让他自己，能像个人一样，直起腰来，喘一口气。林舟缓缓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

他的眼神，变了。第2章第二天，林舟是被医院的催款电话打醒的。电话那头，护士的语气公式化，却又透着不耐烦。“林先生，你父亲的住院费已经欠了两天了，手术费再不交，我们只能安排停药了。”停药。这两个字，让林舟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他挂了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刺眼的数字。十万。手术费，十万。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请了假，疯了般地开始打电话借钱。第一个想到的，是住在一个院里的张婆婆。张婆婆家和他家做了二十多年的邻居，平时见面，总是笑呵呵的，一口一个“小舟长大了，真有出息”。他怀着最后一线希望，敲响了张婆婆家的门。门开了，张婆婆看到是他，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哟，是小舟啊，今天没上班？”“张婆婆，我……”林舟喉咙发干，把父亲病重的事情艰难地说了出来，最后，几乎是乞求地开口，“您看，能不能……先借我点钱周转一下，我发了工资，马上就还您。”张婆婆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敛了。她上下打量了林舟一番，那眼神，不再是平时的和蔼，反而带着一种审视和挑剔。她“啧”了一声。“小舟啊，不是婆婆不帮你。”“你爸这病，是个无底洞啊。”“不过说到借钱，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张婆婆眯起眼睛，慢悠悠地说。

“我记得，大概是十几年前吧，你妈问我借过一瓶酱油，说是家里急用，回头就买来还我。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瓶酱油，我可一直没见着啊。”林舟整个人都僵住了。一瓶酱油。

十几年前的一瓶酱油。他看着张婆婆那张理所当然的脸，只觉得荒谬又心寒。“张婆婆，我……”“哎，做人呐，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你连瓶酱油都记不住还，我这白花花的银子，借给你，我能放心吗？”张婆婆说完，摆摆手，直接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林舟站在紧闭的门前，像个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的小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屈辱，又拨通了大学同桌的电话。同桌是本地人，家里条件不错，毕业后没找工作，天天游山玩水。电话接通了，背景音里是嘈杂的音乐和海浪声。“喂？

林舟？稀客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我爸病了，急需一笔手术费，你那边……能不能先借我点？”“借钱？”对方的音调瞬间高了八度，“兄弟，不是我不帮你，我最近也穷得叮当响啊！”“你看我朋友圈，刚剁手买了个新包，这个月准备吃土了。实在是爱莫能助啊！”电话被匆匆挂断。林舟不死心，点开了那个熟悉的朋友圈。最新一条动态，就是几分钟前发的。九宫格照片，定位在三亚。

碧海蓝天，游艇派对，还有那个他刚说完“吃土”才买的名牌包，被一个穿着比基尼的美女挎着。配文是：“人生得意须尽欢，活在当下，开心就完事儿了兄弟们！#YOLO”林舟默默地关掉了手机。他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力气去愤怒。心，已经麻了。回到商场，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找到了李姐。他想，平时李姐虽然嘴巴毒，但毕竟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或许会念点香火情。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近乎哀求。“李姐，求求你，帮帮我吧，先借我一点，我给你打欠条，算利息都行。”李姐正在涂指甲油，听到他的话，夸张地笑了起来，花枝乱颤。“借钱？

我没听错吧？林舟？”她抬起头，那双画着精致眼线的眼睛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嘲弄。

“你不是我们商场最善良，最老实的大好人吗？”“老天爷不都该保佑你这种好人平平安安，财源广进吗？”“你怎么会缺钱呢？”“你这么善良，怎么可能借不到钱呢？

是不是跟我开玩笑呢？”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针，不，比针还尖锐的东西，狠狠地戳在他的尊严上。林舟的脸，一瞬间血色尽褪。他看着李姐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他只能找到店长王哥。王店长听完，沉默了很久，从钱包里抽出了一沓钱，数了数。“我这里只有五千，你先拿去用。”林舟眼睛一热，这是他今天听到的唯一一句人话。“谢谢王哥！谢谢！”他伸手去接，王店长却没松手。

他叹了口气，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教训道。“小林啊，拿着。”他把钱塞到林舟手里。

“但是，你也要长点记性。”“我早就跟你说过，做人不能太老实，要学着聪明点，多为自己想想。你看你现在，把自己搞成什么样了？”“知道难了吧？”“这个社会，好人没好报的。你得会来事儿，得会算计，才能活得好。”“今天这五千块，就当是我给你交的学费了。好好学学吧。”那五千块钱，明明是纸币，却重得林舟几乎拿不稳。这哪里是帮助。这分明是站在高地上的施舍，还附赠了一顿冰冷的教训。林舟攥着那五千块钱，走出了商场。十万。还差九万五。

时间不等人。他走在天桥上，看到下面招工的牌子。“工地急招临时搬运工，日结，待遇优。

”林舟没有犹豫，直接走了下去。他想，哪怕是卖力气，一天也能挣个几百块，总比干等着强。工地的环境，比他想象的还要恶劣。尘土飞扬，机器轰鸣。

工头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叼着烟，斜着眼打量了他一下。“新来的？看你这细皮嫩肉的，能干活吗？”“能。”林舟点头。“行，那就试试。”工头吐了个烟圈，“看到那边的水泥没？一次搬两包，从这头搬到那头，搬完一趟算十块钱。

”林舟看了一眼那水泥，一包五十公斤，两包就是一百公斤。正常规定，一次只能扛一包。

他有些犹豫。“工头，这个……”“怎么？干不了？”工头立刻把脸一横，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林舟脸上，“干不了就滚蛋！别在这儿浪费老子时间！

”“像你这样的软蛋，我见多了！屁本事没有，就只配干苦力，还挑三拣四！”软蛋。

又是这句话。林舟脑子里“嗡”地一声。班主任轻蔑的眼神，李姐嘲弄的笑声，王店长教训的口吻，邻居关门的巨响，大学同桌炫耀的朋友圈……一幕一幕，全都涌了上来。

那股憋了二十多年的闷气，在这一刻，彻底冲破了堤坝。他没有再争辩。他只是默默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他按下了录像键。他走到工头面前，把手机屏幕对着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你再说一遍。”工头愣住了。“你他妈干什么？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林舟的眼神，冷得吓人，“你说，让我一次扛两包超重的水泥，否则就滚蛋。你还说，我这样的软蛋，就只配被你压榨。

”工头的脸色变了。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蔫了吧唧的小子，居然敢来这一手。“你威胁我？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我只是在取证。”林舟面无表情，“你违反安全生产规定，强迫工人超负荷劳动，还进行人身侮辱。你说，我把这段视频，交给你们工地的总包方，或者直接发到网上去，会怎么样？”“你敢！”工头急了，伸手就想来抢手机。

林舟后退一步，躲开了。“你可以试试。”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要么，现在，把我今天该得的工资，一分不少地结给我，另外，再加三百块钱，作为你刚才耽误我时间，并且对我进行精神侮辱的补偿。”“要么，我们现在就去找你们项目经理，好好聊聊安全生产的问题。”工头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他死死地盯着林舟，那张横肉遍布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前一秒还唯唯诺诺的小子，怎么后一秒就变成了个刺头。两人对峙了足足一分钟。最终，工头败下阵来。他从口袋里，不情不愿地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又从微信里转了三百。

“算你狠！”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拿着钱，赶紧滚！”林舟接过钱，数都没数，直接塞进口袋。他转身就走，没有半分留恋。走出工地大门的那一刻，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胸口那股郁结之气，竟然散去了不少。原来，把拳头打出去的感觉，是这样的。原来，硬气起来，是这么爽。他第一次尝到了反击的甜头。那不是胜利的喜悦，而是一种挣脱了枷锁后，终于可以自由呼吸的畅快。回到百货店，林舟整个人都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低着头，默默忍受一切的林舟。他的腰杆，挺直了。他的眼神，锋利了。下午，一个熟客张阿姨来买护肤品，李姐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张姐，你可来了！

我给你留了套咱们这卖得最好的新品，补水效果绝了！”李姐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从柜台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张阿姨刚要接。林舟走了过去，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张阿姨好。”他先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然后，目光落在了那个礼盒上。他拿起礼盒，看了一眼底部的生产日期，然后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对张阿姨说。“哎呀，原来李姐给您推荐的是这款啊。

”“这款产品确实不错，就是……保质期短了点。”他把礼盒的底部，朝向张阿姨。“您看，还有三天就过期了。”张阿姨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李姐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林舟！

你胡说什么！”她尖叫道。林舟仿佛没听到，继续对张阿姨微笑着说。“当然，如果您不介意日期的话，这款产品其实正在做临期清仓活动。”“我可以直接给您打五折，比李姐给您的‘新品价’划算多了。”他特意在“新品价”三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张阿姨是什么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半辈子，哪里还不明白这里面的猫腻。

她当场就把手里的礼盒，“啪”地一声摔回柜台上。“好啊你个小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