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洹火熔魂殷商帝辛二十七年，秋。洹水暴涨，浊浪拍打着殷墟的夯土城墙，将河底的白骨卷上岸来。这些白骨有的带着青铜箭镞的痕迹，有的颅骨上留着斧凿的豁口，皆是往年祭祀的“人牲”遗骸。可此刻，殷墟的贵族们无暇顾及这些，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王城西南角的铸器作坊——那里正铸造着祭祀“上帝”的核心礼器，青铜饕餮纹大甗。作坊内，炉火冲天，将半边天空染成暗红。

七十岁的大匠“冶”跪在窑炉前，膝下的青砖已被体温焐热，可他掌心的冷汗仍顺着指缝滴落，在砖面上晕开深色的印记。他的左眼蒙着麻布，那是十年前铸造“司母戊鼎”时，被飞溅的铜液烫伤的；右手食指缺了半截，是上次铸器失败，被监工用青铜刀剁去的。“大匠，火候到了。”说话的是少年“石”，他是冶的徒弟，也是作坊里唯一敢跟冶说话的匠奴。石的父亲三个月前因铸坏了一件青铜爵，被拖去祭祀场当了“人牲”，如今他的母亲还被铁链锁在作坊后院，日夜做着陶范。

冶抬起头，浑浊的右眼望向窑炉。炉口的火焰已从赤红转为幽蓝，这是青铜熔化的最佳温度，可他心里却像压着一块洹水的寒石——前两次开炉，也是这样的火候，可铜液一入范模，就会突然凝固，变成布满气孔的“废器”。“监工来了。”石突然压低声音，往作坊门口瞥了一眼。冶浑身一僵，只见三名身着青铜甲胄的兵士走了进来，为首的是王室卫队的“戈”。戈的腰间挂着两柄玉钺，钺刃上还沾着暗红的血迹，那是今早处决“失职”巫祝时留下的。“冶，”戈的声音像淬了冰，“大巫说了，今日午时前若还铸不成甗，你和作坊里的四十个匠奴，还有后院那些妇孺，全去祭台填坑。

”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望向后院的方向。他能听到铁链拖地的声音，还有孩童的啼哭——那是石的弟弟，才四岁，因营养不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知道了。

”冶的声音嘶哑，像被炉灰呛过。戈走后，冶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

布包里是三枚龟甲，上面刻着他昨晚占卜的纹路——全是“凶兆”。他将龟甲扔进炉中，龟甲遇火，发出“噼啪”的声响，竟隐约传出类似人哭的声音。“大匠，这是……”石吓得后退了一步。“没什么。”冶挥手，“把陶范抬过来。”八名匠奴合力，将三丈高的陶范推到窑炉前。这陶范是用洹水岸边的胶泥混合着人骨粉制成的，范面上刻着繁复的饕餮纹和夔龙纹——饕餮是“食魂”的凶兽，夔龙是“通神”的灵物，王室认为，用这样的纹饰铸器，才能让“上帝”和祖先“享用”祭品。冶走到陶范前，突然解开衣襟，露出胸口纵横交错的疤痕。他拿起一把青铜刀，在胸口划了一道深痕，鲜血顿时涌出，顺着他的肋骨流下，滴在陶范的饕餮纹上。“以我血为引，唤器之灵！

”冶嘶吼着，声音震得作坊的梁柱都在发抖。石和其他匠奴吓得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他们知道，冶这是在“血祭”范模，这是殷商铸器的“禁忌之法”——只有在铸“通神重器”时才会用，可一旦失败，施法者会被“器灵”反噬，死状凄惨。铜液在坩埚中沸腾，泛着诡异的幽蓝。

当冶下令“倒”时，二十名匠奴推着青铜鼎，将铜液缓缓倒入范腔。铜液流入的瞬间，陶范突然发出“嗡”的一声，范面上的饕餮纹竟像活了一样，纹路中渗出淡淡的血雾。

“成了！”石兴奋地叫了起来。可冶却皱紧了眉头。他看到，铜液在范模中流动的速度异常缓慢，而且，在饕餮纹的兽口位置，铜液竟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迟迟填不满。“加火！”冶再次嘶吼，“把脂膏全投进去！

”匠奴们慌忙将仅剩的十斤动物脂膏投入炉中，火焰再次腾起，将作坊内的温度升得极高。

冶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滴在地上，瞬间蒸发。他死死盯着陶范，忽然发现，饕餮纹的兽眼中，竟映出了自己的倒影——那倒影的左眼没有蒙麻布，而是睁着的，眼球上布满了血丝，像极了被祭祀的人牲临死前的眼神。“轰隆！”陶范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铜液从缝隙中渗出，在地上凝固成扭曲的形状，像一条死去的蛇。冶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知道，这次又失败了。“大匠……”石的声音带着哭腔。冶没有说话，而是走到炉前，猛地将整个人扑了上去。他的衣服瞬间被火焰点燃，剧痛从全身传来，可他却死死抓着坩埚的边缘，将自己的手臂伸进了铜液中。“以我肉为薪，铸器成魂！

”铜液中发出“嗤嗤”的声响，冶的手臂在瞬间被熔化，可他的脸上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石和匠奴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却被突然冲进来的监工拦住——戈带着十名兵士，举着青铜刀，堵住了作坊的门。“冶，你竟敢毁器！”戈怒吼着，举起了玉钺。可就在这时，陶范突然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范模上的裂缝开始愈合，饕餮纹的兽口终于被铜液填满，而且，在兽口的獠牙间，竟凝结出了一颗血红的珠子，像极了人眼的瞳孔。

“成了……真的成了……”冶的声音微弱，他的身体已经被火焰烧得焦黑，可他的右眼仍盯着陶范，眼中满是狂热。当陶范完全冷却，匠奴们小心翼翼地敲碎范土时，整个作坊都安静了下来。那尊八尺高的青铜甗矗立在众人眼前，通体青黑如玄铁，没有一丝杂质。饕餮纹的每一道纹路都清晰无比，兽口的血红珠子在火光下微微跳动，夔龙纹的鳞片间，似乎还残留着冶的骨灰——那是他扑进炉中时，被火焰烧成的粉末，竟随着铜液，铸进了甗身。戈走上前，想要触摸甗身，可他的手刚靠近，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掌心瞬间出现了一道青黑色的印记，像极了饕餮纹的一角。

“邪器……这是邪器！”戈惊恐地后退，声音都在发抖。冶躺在地上，气息已绝。

他的右眼睁得大大的，盯着青铜甗，仿佛在看着自己的“孩子”。石跪在冶的尸体旁，突然发现，冶的胸口那道血痕，竟和青铜甗上饕餮纹的纹路，一模一样。

2 祭台噬魂三日后，祭祀之日。洹水北岸的祭祀场被装点得庄严肃穆，却又透着一股血腥的气息。祭台是用三千块夯土砖垒成的，每块砖中都嵌着一枚人骨，砖缝间灌满了人血和朱砂，远远望去，像一座血色的小山。祭台中央，那尊青铜饕餮纹大甗被架在炭火上，甗下的火焰熊熊燃烧，将甗身烤得通红。

大巫“巫咸”站在祭台顶端，他身着用金线绣成的巫袍，头戴黄金面具，面具上刻着饕餮纹，与青铜甗上的纹饰遥相呼应。巫咸的手中，握着一根三尺长的玉杖，杖头是一颗人头形状的玉饰，那是用十年前一位“通神”巫祝的头骨雕刻而成的。

祭祀场的四周，站满了殷商的贵族和兵士。他们身着华服，手持青铜礼器，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种麻木的恐惧——谁都知道，这次祭祀要用七十二名“人牲”，而且，按照惯例，祭祀后若“上帝”不满，还要追加“祭品”。石站在祭祀场的角落，他的母亲被铁链锁在“人牲”的队伍中。石的母亲穿着破旧的麻布衣服，身上满是伤痕，她的目光一直落在石身上，眼中满是不舍。石想冲过去，却被身旁的兵士按住——他是作为“铸器匠人”来观礼的，若敢异动，当场就会被处决。

“吉时到！”随着巫咸的一声高喊，祭祀仪式正式开始。首先被押上祭台的，是十名战俘奴隶。他们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脚踝上套着青铜镣铐，每走一步，镣铐就发出“哗啦”的声响。奴隶们的脸上满是绝望，他们的口中被塞着麻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巫咸举起玉杖，指向青铜甗，口中吟诵起晦涩的巫咒：“上帝在上，先祖在天，以人牲为礼，以血肉为食，佑我殷商，国祚永延……”话音未落，两名兵士上前，将一名奴隶按在祭台的石案上。

另一名兵士举起青铜刀，猛地砍下了奴隶的头颅。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青铜甗上，发出“嗤”的一声，竟被甗身瞬间吸收，只在甗面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随即消失不见。

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不敢看，却又忍不住盯着青铜甗——他看到，当鲜血被吸收时，甗身的饕餮纹竟微微蠕动了一下，兽口的血红珠子亮了几分，像极了在“舔舐”鲜血。

接下来，是二十名奴隶被处决。他们的鲜血全部浇淋在青铜甗上，每一次鲜血的注入，青铜甗的颜色就深一分，饕餮纹的纹路就清晰一分，甚至，甗身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那声音不似金属碰撞，倒像极了凶兽的低吼。“不对劲……”站在石身旁的，是贵族“比干”。比干是纣王的叔父，也是殷商少有的反对“人祭”的贵族。他皱着眉头，盯着青铜甗，“这甗的气息……太邪了。”石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母亲身上——母亲已经被押到了祭台边缘，下一个，就是她。“以肉为祭！

”巫咸的声音再次响起。兵士们将处决后的奴隶尸体抬到祭台，用青铜刀将尸体切割成小块，然后投入青铜甗的甑中。当第一块尸肉投入时，青铜甗的“嗡鸣”声突然变大，甗下的火焰瞬间腾起三丈高，颜色从赤红转为幽蓝，与铸器时窑炉的火焰一模一样。

石的母亲被押到了石案前。她看着石，眼中流下泪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麻布堵住了口。石再也忍不住，猛地挣脱兵士的手，冲向祭台：“不要！她是我母亲！

”“拦住他！”戈怒吼着，举起了玉钺。可就在这时，青铜甗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

甗身的饕餮纹猛地张开，兽口喷出一股黑色的烟雾，那烟雾在空中凝结成一只巨大的兽爪，猛地拍向祭台。石的母亲被烟雾笼罩，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副空荡荡的镣铐，掉在祭台上。“怎么回事？！”巫咸惊恐地后退，黄金面具下的脸瞬间惨白。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看着青铜甗，眼中满是恐惧——那烟雾凝结的兽爪，分明就是饕餮的爪子！而且，青铜甗的甑中，传来了“咀嚼”的声音，那声音清晰无比，像极了在啃噬骨头。比干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这不是礼器……这是‘噬魂器’！

它在吞噬人牲的魂魄！”巫咸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他举起玉杖，想要镇压青铜甗，可玉杖刚靠近甗身，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折断，杖头的人头玉饰“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快！继续投肉！”巫咸疯了一样大喊，“上帝在享用祭品！不能停！

”兵士们不敢违抗，只能继续将奴隶的尸肉投入甑中。可每投一块，青铜甗的“咀嚼”声就响一分，甗身的饕餮纹就狰狞一分，甚至，甗口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那液体滴在炭火上，发出“嗤嗤”的声响，散发出一股甜腻的腥气。当最后一块尸肉投入后，青铜甗的“嗡鸣”声突然停止。

甗下的火焰渐渐熄灭，甑中冒出白色的蒸汽，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开来。那香气极其浓郁，勾人食欲，即使是刚刚目睹了血腥祭祀的人，闻到这香气，也忍不住吞咽口水。

“胙肉……该分胙肉了。”巫咸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显然也被刚才的异象吓到了，但祭祀的流程不能停——分食“胙肉”是祭祀的最后一步，也是“上帝”赐福的象征，若不进行，就是“对神不敬”，所有在场的人都可能被追责。兵士们用青铜匕打开甑盖，将里面的“胙肉”盛出来。石凑过去，赫然发现，那些“胙肉”的颜色异常鲜艳，泛着淡淡的红光，而且，肉的纹理间，竟隐约能看到细小的纹路，像极了饕餮纹的缩影。

“这肉……不对劲。”比干拦住想要接肉的贵族，“你们看，这肉的颜色，还有这纹路……不像是普通的肉。”可没有贵族听比干的话。

他们太久没有吃到“祭祀胙肉”了——以往的胙肉都是用牲畜制作的，味道普通，可这次的胙肉，香气实在太诱人了。一名贵族抢过兵士手中的铜盘，拿起一块胙肉，塞进嘴里。“好吃！太好吃了！”那贵族的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这是上帝的恩赐！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贵族们纷纷抢食胙肉，连戈这样的兵士，也忍不住拿起一块，大口吞咽。石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疯狂的样子，又看了看青铜甗——甗身的饕餮纹似乎在“笑”，兽口的血红珠子，亮得像两颗血眼。

比干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他知道，一场灾难，即将来临。石没有吃胙肉。他偷偷藏了一块，放进怀中——他想知道，这用母亲和其他奴隶的尸肉铸成的“邪器”，到底酿出了什么东西。

当祭祀结束，贵族们纷纷离去时，石看到，青铜甗的甑口边缘，赫然残留着几缕带血的发丝，还有一小片指甲——那是他母亲的，他认得，母亲的食指指甲上，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

石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跪在地上，对着青铜甗，无声地流泪。而那尊青铜甗，静静地矗立在祭台上，甗身的青黑色，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

3 噩梦缠魂祭祀当夜，殷墟的贵族宅邸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石住在作坊的柴房里。

他抱着怀中的胙肉，一夜未眠。凌晨时分，他听到柴房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声音急促而诡异。“谁？”石警惕地问。没有回应。敲门声还在继续，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仿佛敲门的人，就在柴房的门板后面。石拿起身边的青铜斧，走到门板前。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轮惨白的月亮，挂在天空中。

“奇怪……”石皱了皱眉，正准备关门，突然发现，柴房的墙壁上，竟映出了一个影子。

那影子很高，形状像极了青铜甗上的饕餮，而且，影子的手中，似乎还抓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石猛地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可当他再看墙壁时，影子消失了，只留下一道青黑色的印记，像极了饕餮纹的一角。“是幻觉吗？

”石揉了揉眼睛，心里满是恐惧。就在这时，柴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石探头出去，看到一名贵族跌跌撞撞地从街上跑过，他的衣服被撕得粉碎，身上满是抓痕，口中大喊着：“别追我！别吃我！”石认出，那是昨晚抢食胙肉最疯狂的贵族。

他赶紧跟了上去，只见那贵族跑到洹水岸边，突然停下脚步，对着河水，疯狂地抠挖自己的喉咙，似乎想把吃下去的胙肉吐出来。

“呕——”贵族吐出了一团暗红色的东西，落在地上。石凑过去，赫然发现，那团东西中，竟混着半枚带血的指甲——和青铜甗上残留的指甲，一模一样。贵族看到了石，突然冲过来，抓住石的手臂，眼中满是血丝：“是你！是你铸的邪器！它在吃我！它在吃我的魂魄！

”石被吓得浑身发抖，他想挣脱，可贵族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抓着他。就在这时，贵族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石看到，贵族的皮肤上，开始浮现出青黑色的纹路——那纹路和青铜甗上的饕餮纹，一模一样，而且，纹路还在不断扩散，顺着血管，向心脏蔓延。“救我……救我……”贵族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他的身体倒在地上，不再动弹。石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贵族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而且，贵族的尸体上，那些饕餮纹的纹路，竟开始发光，像极了青铜甗上的血红珠子。

石不敢停留，转身跑回柴房。他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地喘着气。他终于明白，比干说的是对的——那青铜甗是“噬魂器”，吃了胙肉的人，魂魄正在被它吞噬。就在这时，石的怀中传来一阵灼热的感觉。他赶紧掏出那块胙肉，赫然发现，胙肉的颜色变深了，而且，肉上的纹路开始蠕动，像极了活物的血管。“啪嗒。”一滴暗红色的液体从胙肉上滴落，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一个小坑。石吓得赶紧将胙肉扔在地上，只见胙肉在地上滚动了几下，竟慢慢融化，变成一滩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柴房的缝隙，流了出去，消失不见。

石的心脏狂跳不止。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否则，殷墟的所有人，都会像那名贵族一样，被青铜甗吞噬魂魄。第二天一早，石跑到比干的宅邸。

比干的宅邸很简陋，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几间朴素的夯土房。石敲了敲门，开门的是比干的仆人。“我找比干大人。”石急切地说。仆人将石领进屋内。

比干正坐在案前，看着一卷甲骨文书。他的脸色很憔悴，显然也是一夜未眠。“你来了。

”比干抬起头，眼中满是疲惫，“昨晚，死了多少人？”“我不知道，”石摇了摇头，“但我看到一名贵族死在洹水岸边，他的皮肤上，有饕餮纹的印记。

”比干点了点头：“我这里收到消息，昨晚，有十三名贵族和二十名兵士离奇死亡，死状都和你说的一样——皮肤上有饕餮纹，魂魄被吞噬。”“比干大人，我们必须毁掉那尊邪器！”石急切地说，“否则，会死更多人的！

”比干叹了口气：“我试过了。昨晚，我带了十名武士，去祭祀场想毁掉青铜甗，可刚靠近祭台，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而且，那青铜甗的甗身，竟渗出黑色的烟雾，烟雾中，有无数冤魂的惨叫声——那是之前被祭祀的人牲的魂魄，它们被邪器困住，无法转世。”石的身体一僵：“那……那我母亲的魂魄，也在里面？”比干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同情：“不仅是你母亲，所有被当作‘人牲’祭祀的人，他们的魂魄都被邪器吞噬，成为了邪器的‘养料’。”石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他想起母亲临死前的眼神，想起母亲为了保护他，一次次被监工殴打，想起母亲在作坊里日夜做陶范的身影……他恨自己，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母亲，恨自己铸造出了这尊吞噬母亲魂魄的邪器。“比干大人，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石哽咽着问。比干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祭祀场的方向：“有一个办法，但很危险。

”“什么办法？”石赶紧追问。“洹水的河底，有一处‘归墟’，”比干缓缓地说，“那是殷商的‘镇邪之地’，传说，任何邪物，只要沉入归墟，就会被永世镇压，无法出世。

那尊青铜甗是‘噬魂器’，只有归墟的力量，才能压制它。”“那我们现在就把它沉下去！

”石激动地说。比干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归墟在洹水最深处，水流湍急，而且，河底有很多‘水妖’——那是往年沉入河中的人牲魂魄所化。要将青铜甗沉入归墟，需要先找到‘引魂灯’——那是用‘通神者’的头骨制成的灯，只有它，才能驱散河底的水妖，指引方向。”“引魂灯在哪里？”“在王室的宗庙中，”比干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可宗庙由纣王的亲信把守，戒备森严，想要拿到引魂灯，难如登天。而且，纣王现在还不知道青铜甗是邪器，若我们贸然行动，只会被当作‘亵渎神灵’的罪人，当场处决。”石沉默了。他知道，比干说的是对的。

纣王残暴嗜杀，若知道他们想毁掉“祭祀重器”，一定会将他们碎尸万段，当作“人牲”祭祀。就在这时，仆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人！不好了！王宫传来消息，纣王昨晚也吃了胙肉，今早醒来，皮肤上也出现了饕餮纹，而且，他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