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追尾车祸，方向盘失灵，连人带车一起坠入江中。

葬礼上，我妈哭晕过去三次，我哥林墨言双眼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我最好的闺蜜苏曼，穿着一身黑裙，哭得梨花带雨，温柔地搀扶着我几近崩溃的家人，懂事得让人心疼。

所有人都说，林家虽然失去了亲生女儿，却也多了半个好女儿。

我也曾这样以为。

直到头七当晚，我以灵魂的状态飘回家里，看着苏曼扶着我哥，柔声劝他：“墨言哥，人死不能复生，晚星在天上也希望你好好的。我给你放了热水，泡个澡早点休息吧。”

我哥沉默着，高大的身影写满了颓丧。

苏曼体贴地替他关上了浴室的门，然后，她走进了我的房间。

我的房间，还维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粉色的梳妆台，衣柜里挂满了我最爱的裙子。苏曼熟练地拉开衣柜门，指尖划过那些我再也穿不了的漂亮衣服，最后，拿出了一件香槟色的真丝睡衣。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贴身顺滑，是我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给自己的礼物。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脱下黑色的丧裙，换上了我的睡衣。真丝布料紧紧贴着她玲珑的曲线，在镜子前，她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然后，她走出了我的房间，没有丝毫犹豫地，推开了我哥卧室的门。

门没有关严，留了一道缝。

我飘过去，从那道缝里，看到了我二十年来构筑的世界，彻底崩塌的一幕。

我哥刚洗完澡，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水珠顺着他紧实的腹肌滚落。他看到穿着我睡衣的苏曼，愣住了，猩红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曼曼，你……”

苏曼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像条美女蛇一样缠了上去，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我哥，声音又软又媚，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墨言哥，我好怕……我一闭上眼，就是晚星浑身是血的样子……”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你抱抱我，好不好？就一下，我太冷了……”

我哥僵硬的身体，在她柔软的碰触和哭泣声中，渐渐瓦解。他伸出手，犹豫地，环住了她的腰。

“别怕，有我。”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墨言哥……”苏曼仰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控制不住……我喜欢你好久了，从第一次在晚星的生日会上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

“晚星已经不在了，我们……我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好不好？”

说完，她踮起脚，吻住了我哥的嘴唇。

我哥的身体猛地一震，却没有推开她。

我的灵魂，像被无数根针狠狠扎穿，疼得几乎要消散。我多想冲进去，撕烂苏曼那张虚伪的脸，给我哥一耳光。

可是我做不到。我只是一团空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他们从门口吻到床上，看着我哥扯掉身上的浴巾，将穿着我睡衣的苏曼，狠狠压在身下。

那张床，是我和我哥一起去挑的，他说要买最好的，让他的宝贝妹妹睡得舒服。

现在，另一个女人躺在上面，在我哥的身下，发出令人作呕的呻吟。

“墨言哥……你好棒……”

“曼曼……叫我的名字……”

窗外的月光，惨白得像裹尸布。

我飘在床边，看着那具被情欲掌控的、我曾无比熟悉的男性身体，看着苏曼那张潮红的、写满得意的脸。

她甚至在最激烈的时刻，睁开了眼。

那双含着春水的眸子，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精准地，看向了我所在的方向，勾起一抹无声的、胜利者的微笑。

那一刻，滔天的恨意，几乎将我的灵魂灼烧成灰烬。

苏2

第二天清晨，我哥醒得很早。

他看着身边赤裸熟睡的苏曼，眼底闪过一丝懊悔和挣扎。他悄无声息地起床，走进浴室，镜子里映出他布满红痕的胸膛和疲惫的脸。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骂了一句：“林墨言，你真混蛋。”

我冷冷地看着。

混蛋？如果仅仅是混蛋就好了。

苏曼醒来时，我哥已经穿戴整齐。她像一只慵懒的猫，伸了个懒腰，身上那件属于我的真丝睡衣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昨夜疯狂的痕跡。

“墨言哥，早。”她笑得甜蜜，仿佛他们是相爱多年的情侣。

我哥的眼神躲闪，不敢看她：“昨晚……我喝多了。”

苏曼的脸色白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温柔的笑容。她走下床，从身后抱住我哥的腰，脸颊贴着他宽厚的背。

“没关系，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把我看成了晚星的影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楚楚可怜，“我只是想陪着你，帮你分担痛苦。如果你觉得困扰，我……我现在就走。”

这招以退为进，用得炉火纯青。

果然，我哥的身体僵住了。他转过身，看着这个为他“委曲求全”的女人，眼中的愧疚更深了。

“别胡思乱想。是我对不起你。”他叹了口气，“你先……先去洗漱吧。我去看看爸妈。”

苏曼的目的达到了。她没有再纠缠，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时，嘴角那抹得意的笑，一闪而过。

她没有回客房，而是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我的房间，用我的洗漱用品，坐在我的梳妆台前，涂抹我的护肤品。做完这一切，她甚至还打开我的香水柜，挑了我最爱的那瓶绝版玫瑰香水，喷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她在抹去我存在过的一切痕迹，企图将自己变成另一个“林晚星”。

楼下，我妈一夜未眠，双眼红肿得像核桃。爸爸沉默地陪在一旁，鬓角的白发又多了几分。

“妈，爸。”我哥走下楼，声音干涩。

我妈一看到他，眼泪又掉了下来：“墨言，你妹妹她……她就这么走了……”

就在这时，苏曼也换好衣服下来了。她已经不是昨晚那个妖媚的女人，又变回了那个善解人意的邻家妹妹。

“叔叔，阿姨，早上好。”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阿姨，你一晚没吃东西了，我给你熬了点小米粥，你趁热喝点吧。”

我妈看着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拉着她的手：“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要你跟着操心。”

“阿姨，你别这么说。”苏曼的眼圈也红了，“晚星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爸爸妈妈，就是我的爸爸妈妈。照顾你们，是我应该做的。”

多感人肺腑的发言。

我飘在半空中，冷得像一块冰。

苏曼顺势在我妈身边坐下，开始用我妈对我的那套PUA话术，对我妈进行洗脑。

“阿姨，其实晚星这孩子，就是太要强了。那天她非要自己开车去谈那个合同，我劝都劝不住，我说让墨言哥送她，她还不乐意……”

“她总说自己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不想总活在哥哥的光环下。唉，我要是那天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就不会出事了。都怪我……”

看，轻轻几句话，就把责任的苗头，引到了我“好强”“不听劝”的性格上，而她自己，则成了那个苦口婆心却无力回天的“好闺蜜”。

我妈听着，眼神变得更加悲痛，喃喃道：“是啊，这孩子从小就倔……不让她做的事，她偏要做……”

我哥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

苏曼成功地在我妈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一整天，苏曼都像女主人一样，在林家忙前忙后。她记得我爸的高血压药放在哪里，知道我妈喜欢喝什么花茶，甚至连家里的钟点工阿姨，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

这个家，仿佛已经没有了我的位置。

我绝望地飘荡在客厅里，看着这一幕幕荒诞的戏剧。

就在这时，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猫，迈着优雅的步子，从楼上走了下来。

是我的猫，汤圆。

它走到客厅中央，停下脚步，仰起头，那双漂亮的鸳鸯眼，一蓝一金，精准地，看向了我飘浮的位置。

“喵呜……”它冲我叫了一声，声音又轻又软。

我的灵魂，猛地一震。

它……它能看见我？

我试探着，向左边飘了飘。

汤圆的头，也跟着转向左边。

我再向右，它的视线，也紧紧跟随。

那一瞬间，无尽的黑暗中，仿佛照进了一丝微弱的光。我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汤圆跑到我下方，用头蹭着那片空无一物的空气，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苏曼正扶着我妈，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汤圆的异常举动。

“咦，汤圆这是怎么了？”她状似好奇地问。

我妈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这小东西，估计是想晚星了。晚星在的时候，最疼它了。”

苏"曼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我知道，她一直不喜欢汤圆，嫌它掉毛，嫌它高冷。以前当着我的面，她还会假装亲热地抱一抱，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

“是啊，小动物也通人性呢。”她嘴上应付着，脚下却悄悄伸了过去，想要踢开汤圆。

就在她的脚即将碰到汤圆的时候，我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

不许碰它！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意念起了作用，汤圆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向后一跳，躲开了苏曼的脚。然后，它弓起背，对着苏曼，发出威胁性的“哈气”声。

苏曼被吓了一跳，悻悻地收回了脚。

我看着汤圆，心中涌起一个大胆的念头。

我或许……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我有了我的“盟友”。

一个毛茸茸的，会咕噜咕噜叫的，白色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