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山，寿皇亭。

风如鬼哭，卷起残破的龙袍，猎猎作响。

朱由检，大明王朝的第十六位皇帝，此刻正站在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下，手里攥着三尺白绫。

他的眼神空洞，倒映着山下冲天的火光和隐约可闻的厮杀声。

北京城，破了。

李自成的叛军，已经涌入了这座曾经象征着天下权柄的都城。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陛下！不可啊！”

贴身太监王承恩跪在地上，涕泪横流，死死抱住他的腿。

“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往南走，南京还有一套班底，我们还能东山再起啊！”

东山再起？

朱由检惨然一笑。

那些饱食民膏、满口仁义道德的文武百官，在城破之际，不是开门投降，就是闭门等死。勤王之师，一支未到。

他推开王承恩，将白绫搭上粗壮的树干，打了个死结。

他踩上脚下的石墩，将脖子套进了冰冷的绳圈。

闭上眼，猛地一脚踹开石墩！

窒息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喉咙，剧痛从脖颈传来，眼前金星乱冒，意识如退潮般迅速消逝。

就在这弥留之际，一股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剧痛，轰然炸开！

宛如一条沉睡了千年的黑色巨龙，在他的识海中苏醒！

那股意志，霸道、蛮横、古老、尊贵，带着焚天煮海的怒火和睥睨天下的威严，瞬间冲垮了朱由检那点可怜的残存意识。

废物！

身为帝王，国破身死，竟自缢于此，简直是奇耻大辱！

江山，是打下来的，不是哭出来的！

你的江山，你的臣民，你的国祚……从此刻起，朕，替你接管了！

轰——！

一股磅礴无边的记忆洪流，夹杂着金戈铁马、横扫六合的画面，强行灌入这具身体。

那即将断气的身躯，猛地一睁眼！

那双原本黯淡绝望的眸子，此刻竟燃起了两团幽黑的火焰，深邃得如同吞噬一切的深渊。

眼神，变了。

不再是朱由检的优柔寡断，而是……嬴政的冷酷霸道！

“呃……”

他单手抓住白绫，手臂肌肉猛然贲张，那股看似柔弱的身躯里，竟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咔嚓！”

手腕粗的树杈，竟被他硬生生拽断！

身体重重摔落在地。

“陛下！”

王承恩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哭喊着：“您……您没事吧？”

嬴政缓缓从地上坐起，扭了扭剧痛的脖子，一道狰狞的血痕触目惊心。

他没有理会王承恩，而是抬起头，环顾四周。

陌生的服饰，陌生的山林，陌生的城池……但那股国破家亡的凄凉，却是如此熟悉。

只不过，当年是他嬴政，亲手覆灭了六国。

而今天，他却成了这个亡国之君。

何其荒谬！

何其……可恨！

“贼寇……入城了？”嬴政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承恩愣住了。

眼前的陛下，好像……不一样了。

那眼神，那语气，那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冰冷、森然，带着一股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压迫感。

这……这还是那个平日里时常叹气，甚至会对着臣子流泪的陛下吗？

“回……回陛下，闯王李自成的大军，已经……已经从彰义门入城了……”王承恩结结巴巴地回答，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李自成？”

嬴政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一介流寇，也敢称王？”

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龙袍上的尘土。那件象征着天子威仪的衣服，此刻却满是褶皱和污秽。

“传朕旨意。”嬴政冷冷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王承恩一怔，旨意？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旨意？

“……陛下请讲。”

嬴政的目光，投向山下那座正在被烈火和鲜血吞噬的都城。

“召集宫中所有还能动的太监、宫女、禁卫。”

“凡敢趁乱抢掠、私逃者，杀无赦！”

“凡敢违抗朕命、迟疑不前者，杀无赦！”

“凡敢勾结贼寇、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三个“杀无赦”，字字诛心，带着血腥的煞气，让王承恩瞬间汗毛倒竖，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这是陛下能说出的话？

这简直比传说中的酷吏还要残暴！

“陛……陛下……这……这恐怕……”

王承恩还想劝说，此刻人心惶惶，谁还会听皇帝的命令？怕是旨意还没传到，人就都跑光了。

嬴政猛地转过头，那双幽深的眸子死死盯住他。

“嗯？”

仅仅一个字。

王承恩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洪荒凶兽盯上，心脏骤然停跳，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奴……奴才……遵旨！奴才遵旨！”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连一丝一毫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在那目光之下，唯有……臣服！

“去。”

嬴政吐出一个字，便不再看他，而是负手而立，遥望远方。

王承恩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起身，踉踉跄跄地向山下跑去。

他不知道陛下为何会变成这样，但他知道，若是不遵从，自己会是第一个死的人。

山风依旧。

嬴政深深吸了一口气，胸中那股属于朱由检的郁结之气，被他尽数吐出，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和无尽的雄心。

“六国余孽，宵小之辈，也敢在朕的天下放肆？”

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嘲弄。

“朱由检，你守不住的江山，朕来守。”

“你杀不掉的贼寇，朕来杀。”

“你不敢动的蛀虫，朕，一个个帮你挖出来，连根拔起！”

他伸手，抚摸着脖子上那道火辣辣的勒痕。

“自今日起，大明，不再有崇祯。”

“只有朕。”

“——始皇帝，嬴政！”

他转身，迈开脚步，向着那座正在沦陷的皇宫走去。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分畏惧。

那背影，不再是亡国之君的仓皇逃窜，而是一头苏醒的巨龙，重返他的巢穴。

他要让这满城贼寇，满朝奸佞，乃至全天下的反叛者都看清楚。

什么，才是真正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