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缝隙里的光，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张轻飘飘的纸。

我无声地笑了笑，纱布下的嘴唇干裂灼痛。

“没关系，”我对自己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这张脸，很快就要烧成灰了。”

2

“姐，你那衣帽间里的东西我都收拾出来了哦。”

林薇推开门，探进头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爸爸说了，我现在是公司的门面，需要好的行头见客户。你那间房朝阳，对你养病不好，太亮反而刺眼，就归我了，”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天花板。

林薇撇撇嘴，关上门走了。

手机在枕头下震动。

我费力地掏出来，是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通。

“喂，是林夕女士吗？您咨询的关于身后事安排……”

我压低声音，确保门外听不见：“对。最简短的仪式，火化。然后请将骨灰撒进海里，不需要墓地，什么都不需要。”

电话那头确认了几句。

我“嗯”了一下，挂断电话，看着窗外，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殡仪馆的预订单。

门又被推开一条缝，林薇刚好路过，隐约听到“仪式”、“需要”几个词，又看见我迅速地把一张纸塞到枕头下，眼神躲闪。

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推门走进来。

“姐，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在说什么手术？你是想去整容吗？”

她上下打量着我裹满纱布的身体，语气夸张，

“不是吧？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做手术呢？我劝你省省吧，这都多长时间了？家里为了你的伤都花了几十万了，你还是这样子，根本就是个无底洞！现在公司刚有点起色，钱得用在刀刃上，你能不能懂点事？”

这时，妈妈端着盆消毒水进来：

“小薇，怎么能这么跟姐姐说话！要不是你姐姐，我们早就一无所有了！小夕，来，换药了。别听你妹妹说话，你想治，妈妈就陪你，怎么治都行！”

妹妹撇了撇嘴走了。

听到妈妈的话，我感到些许安慰。

可妈妈上药的动作却暴露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棉签戳在伤口上，我疼得缩了一下。

“忍一忍，”妈妈皱着眉，“家里现在困难，请不起专门的护士了。你妹妹说话是直了点，但也是为家里着想。”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小时候。

那天，林薇打碎了爸爸最喜欢的砚台。

爸爸下班回来质问，林薇立刻指着我：“是姐姐碰掉的！”

我看着父亲严厉的眼神，又看看妹妹害怕的样子，最后低下头：

“爸爸，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就知道是你！一点都不让人省心！”爸爸斥责道。

作为姐姐，我总是选择沉默和承担。

晚上，爸爸回来了。

一进门就问：“薇薇呢？今天发布会准备得怎么样了？那可是大客户！”

完全没问一句躺在里屋的我。

夜里，伤口又开始疼，一阵阵的，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我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呻吟。

“吵死了！”隔壁房间传来林薇不耐烦的吼声，伴随着用力捶墙的声音，“能不能安静点！就知道给别人添麻烦！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妈妈的声音很快在门外响起，带着埋怨：

“小夕，你妹妹明天还有重要活动，需要休息。我们家现在全靠她了，你不能太自私，忍着点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