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扰了妈妈一遍遍喊着「愿吾儿，一生平安」的哽咽声。

不知道她喊了多少遍。

喊到最后，她头一歪，抱着奖章睡了过去。

它们，是我曾经的荣耀。

它们，更彰显我如今的耻辱。

即便是梦中，她的眉心依然蹙着。

像是愤怒，又像是担忧。

03

我想拿一件外套给她盖上，却无能为力。

半夜，她还是被冻醒了，咳嗽了几声。

她跌跌撞撞冲到药箱边翻找，只见里面只剩下一两包感冒灵。

我抿唇，双拳悄悄握紧。

就这感冒灵都是我几天前，撬开她的门锁，溜进来放进药箱的。

最近毒蜂交易越发频繁，我心中莫名慌了起来。

总想再看看她。

她胃不好，总忘记吃饭，我趁她出门时，在药箱里放了她常吃的药，同样的牌子，同样的剂量，这样才不会被发现。

可摸进来次数多了，总纸包不住火。

在我将她爱吃的芒果塞进冰箱时，她一把撞开我，指着门口怒吼：

「滚出去！别用你那双拿过毒品的手，碰我的东西！」

我闻言一愣。

半身，从包里抽出手套带上，回了一句：「好了，没碰了。」

她跟在我身后，越骂越难听，我像没听见似的转到厨房，做了一盅拿手的排骨萝卜汤。

这才带上笑容，求着她：

「最后一次，陪我喝一碗汤？」

很罕见的，她看了我半晌没有再骂，而是转身取来一对母子碗。

那是我十八岁送给她的母亲节礼物。

我们捧着汤碗，闷声对坐，谁也没有说话。

满屋只有呼吸声。

即便我再小口，汤总有喝完的时候。

我看着她弓着身子洗碗的背影，热血上头，声音发颤：

「妈，这十年，对不住。」

「但是，请你记着，我没有给你和爸爸……丢脸。」

「我……」

爸爸两个字像是一根刺，激得她瞬间狂暴，她一把砸了手上的碗，指着我声音发抖：

「你不配叫他爸！」

「你爸是缉毒英雄，而你是走私贩毒的毒贩！」

「你从一个人民敬仰的警察堕落成为杀人放火的社会败类，你有什么脸面喊他爸！」

她那一双眼像一汪不见底的寒潭，将我冻在原地，连呼吸都不能。

我睁大眼，怔怔望着她，却不能再说一个字。

我多想告诉她，我不是毒贩，我不是败类。

我在刀剑舔血，卧底十年！

可最后一刻，我张大嘴，吐出的却是幽魂一般的声音：「是，我不配……」

哐当一声！

一只碗落在我头顶，血沿着眉骨蜿蜒。

隔着血雾，我看见她仇视的眼神，像刀似的朝我逼来。

「你进警队说过的誓言忘记了吗！」

「你说要做你爸爸的骄傲，你忘了吗！」

「你对得起那些抓捕毒贩牺牲的烈士吗！啊！」

一声声喝问，逼得溃不成军。

十年的憋闷，痛苦，挣扎混着我妈的质问，让我瞬间崩溃。

我一脚跺在碎裂的瓷片上，绝望地朝她怒吼：

「我没忘！我对得起！」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