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相恋，毕业结婚，周屿是所有人眼中的完美丈夫。西藏自驾途中，婆婆不断细数他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我只是微笑，想起他每次“临时出差”后，总会带着相同的小蛋糕“惊喜”归来。旅程最后，我递上离婚协议，他愤怒否认出轨。

“每次你离开，”我平静道，“都有另一个你来陪我。”他嗤笑我疯了，直到我召来那个与他别无二致的男人。如果失去后才懂得珍惜，那我选失去过我的你。

1车轮碾过青藏线泛黑的柏油路面，像划开一道深绿山峦间的苍灰缝隙。车窗外，经幡在稀薄空气中扑喇喇地响，蓝得刺目的天穹低垂，仿佛一抬手就能扯下一片云絮。车内，婆婆的声音温软，伴着引擎的嗡鸣，一字一句，锲而不舍地凿刻着周屿的“好”。“婉婉，你看这高原反应药，小屿提前半个月就托人从国外买回来了，就怕你不舒服。

”我捻着药盒边缘，笑了笑。是啊，他总是这么“周到”。“还有这氧气瓶，他愣是塞了四罐，说万一不够用。这孩子，心思细得哟，全用你身上了。

”婆婆的笑眼从后视镜里望过来，盛满毫不掩饰的欣慰与暗示。

她需要我给出恰如其分的回应，一种被宠溺惯了的、带点羞涩的感激。我偏开头，望向窗外掠过的草堆和低头啃草的牦牛。驾驶座上的周屿似乎感应到这份沉默，伸手拉过我的手，“妈，说这些干嘛。”他语气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仿佛真的不愿这些细碎的好被摊开在日光下。那眼神，一如既往，裹着能溺毙人的温柔。

可我只记得，一个月前，我透过猫眼，看着他穿着那件我送的深灰大衣，提着公文包走向电梯。晨光熹微，勾勒出他挺拔的背影。然后，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刹那，那道身影的边缘开始模糊，像信号不良的旧电视屏幕，闪烁，虚化，最终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旷的楼道里。再无踪迹。那一刻，指尖抵在冰冷的门板上，冻得发麻。心脏不是骤停，而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缓慢地攥紧，挤出所有温度与跳动。

他不是去上班。或者说，离开的这个“他”，根本不存在。2记忆碎片呼啸着倒卷。

生日那天，暖黄烛光摇曳。我闭上眼，许愿：希望和周屿永远在一起。睁开眼，他笑着吻我，说宝贝一定会的。电话就在那时响起，他接起，眉头蹙成担忧的弧度，“临时出了点急事，得立刻飞去处理一下。”他捧我的脸，满是歉意，“尽量赶明天早班机回来陪你吃午餐，好不好？”失落是有的，但不多。他工作重要，我向来懂事。门合上不到十分钟，铃声再响。

门外，去而复返的他气喘吁吁，额角带汗，手里捧着与刚才餐桌上一模一样的草莓蛋糕，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丝绒盒子躺在掌心，打开，里面是同一款项链。“惊喜！

”他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盛下了所有星辰，“想想还是舍不得我的宝贝一个人过生日，把事情推了！”我笑骂他折腾，心里却甜得发胀。那晚，他拥着我，一遍遍说着爱我，细致缠绵，仿佛真要弥补那短暂的分离。后来，这种“惊喜”越来越多。

他说加班无法来接我，我却在下楼时看见他倚在车边，举着一个小蛋糕。他说项目封闭讨论，手机得静音，却在午睡我口渴起床时，发现他在厨房默默煮我爱喝的甜汤。

每一次的“离开”，总伴随着更快、更完美的“回归”。回归的他，永远带着补偿式的礼物和变本加厉的体贴。直到那次，他刚拖着行李箱说要去机场，门关上。

我鬼使神差地走到窗边，看着他的车驶出小区。几分钟后，门锁轻响，他再次出现在玄关，一边换鞋一边自然地问，“宝宝晚上想吃什么？我买了你爱吃的虾和西兰花，要分开做还是一起做？”我看着他，心脏猛地一沉。“突然想吃楼下那家烧烤了。

”我听见自己声音平静。他笑起来，揉揉我的头发，“馋猫，等着，我去买。”门再次合上，我立刻抓起手机，拨通周屿的电话。响了几声，接通，背景音是高速行驶的车噪。“喂，婉婉？”“你在哪儿？”“去机场的路上啊，怎么了？是不是一个人在家害怕？

”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真实的关切和聒噪。我挂了电话，四肢冰凉。

那个说给我买烧烤的“他”，此刻正站在电梯里下行。而电话那头，在去机场的“他”，对此一无所知。两个“他”。或者说，无数个。3“婉婉？发什么呆呢？

”婆婆的声音将我从冰冷的回忆里拽出，“你看小屿，开车这么累，还时刻留意着你，怕你晕车。”我抬眼，对上周屿关切的眼神。他温柔一笑，“还好吗？脸色有点白，要不要吸点氧？”我摇摇头，胃里一阵翻滚。不是高原反应，是恶心。这个世界，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裂开了狰狞的缝隙。我后来才明白，那短暂的离开意味着会有一个从平行时空赶来的、绝对“忠诚”且“完美”的他，覆盖掉那不堪的痕迹，填补时间的空白，继续扮演着情深不渝的丈夫。他出轨的天衣无缝。

可时空裂开一条缝，另一个时空的他一次次用行动在我心上刻下了一条永存的缝。

4若不是那次猫眼后的消散，若不是我拨出的那个电话，我大概会永远沉溺在这用无数个“完美复制体”堆砌起来的甜蜜毒药里，直至窒息。一路上，婆婆的夸赞不绝于耳。周屿的应对无懈可击。他记得我所有喜好，预判我所有需求，他的眼神永远缠绕着我，深情、专注，仿佛我是他宇宙的唯一中心。可我现在已经分不清，每多一分完美，是不是意味着我的时空里，多了一次背叛。比起出轨本身，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他，或者说，是那个作为“原点”的他能如此精妙地扮演着深情。

能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两个女孩儿的爱。这趟旅行，像一场漫长的凌迟。

每一次他为我披上外套，每一次他自然地接过我喝剩的水，每一次他在风景绝佳处紧紧拥抱我拍照……我都仿佛看见他背后那无数个裂开的时空黑洞。

旅程的最后一天，拉萨的阳光烈得刺眼。回到酒店房间，我拉开行李箱的夹层，取出那份准备了很久的文件，放在桌上。“签了吧，周屿。”他脸上的笑容僵住，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瞳孔骤缩。“婉婉？这是什么玩笑？”他试图来拉我的手，被我避开。“我不签！我做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哪里做得不好？我改！

”他脸上是真切的慌乱与痛苦，演技逼真，或者说，他此刻的情感是真实的。

“你很清楚为什么。”我看着他，异常平静，这些日子的恍惚和撕裂感，在这一刻沉淀成冰冷的铁。“我不清楚！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婉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妈是不是说了什么？”他急切的否认，真诚得令人心碎。

若我不知道真相，恐怕会立刻心软。我深吸一口气，高原的空气冰冷刺肺。

“每一次你‘临时出差’、‘紧急加班’。”我慢慢地说，盯着他的眼睛，“都会有一个‘你’，立刻出现在我身边。带着蛋糕、花或者只是一杯热汤。

”“我见过两个你同时存在。我打过电话确认过。我甚至……”我顿了顿，“在猫眼里，看着‘你’消失。”他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担忧？“你…婉婉……”他喃喃道，声音发颤，“不怕……我陪你去看医生。”“你觉得我疯了？”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按了免提。5我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们可以共存的？是上周末，我和他在商场，我在店里试衣服，他去厕所，我很快试穿出来，他就在门口。替我刷卡付钱。

那一刻我知道“他”不是他，我也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可是挽着“他”的胳膊，我看到不远处他正抱着一个女生哄。电话很快被接通，一道温柔急切的声音传来，“姐？！

你们离婚了吗？”我对着话筒，轻轻说，“嗯，很快了，你给他语音通话吧。”眼前的周屿，脸色已惨白如纸，他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联系上王婉婉的。

要说周屿爱王婉婉，没错，我们同名同姓，他也都爱。商场遇到后，我也借口去厕所离开“他”身边，找到了他刚才抱着哄的女孩儿。不得不赞叹周屿的眼光，我是性格清冷，她活泼可爱。也许是极致的反差感让他着迷，也许只是因为她年轻漂亮。

拿过他的手机接起电话，敲门声适时响起，清脆，笃定。屋内的周屿浑身一颤，猛地看向房门。我走过去，拧开门把手。门外，站着另一个周屿。他穿着休闲服，头发微微凌乱，脸上带着奔波而来的潮红和喜悦，手上还拿着一个栗子蛋糕。他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