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马踏花向自由》容清寒何若楠_(纵马踏花向自由)全集在线阅读
1990年的柳家沟,日光懒洋洋地洒在一栋低矮的土坯房顶上,院子里的泥土地被晒得有些发硬。
屋前的门槛上,坐着个看着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是柳糖。
她身形清瘦,梳着双麻花辫垂在胸前,发尾微微有些毛躁。
脸色带着点不健康的苍白,整个人蔫蔫的,透着股病恹恹的气息。
身上那件花衬衣洗得发白,原本鲜亮的颜色褪成了淡淡的粉,裤子是条旧长裤改的七分裤,裤脚边缘还留着平整的针脚。
柳糖就这么支着下巴坐着,眼神放空,像是在琢磨什么事,嘴里时不时发出几声叹息。
“汪汪汪——”
突然响起的狗吠声把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柳糖拉了回来,她抬头看向门口。
门口站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梳着相同的双马尾,脸上带着爽朗的笑。
正扬手朝她打招呼:“小糖,你好些了没?”说着,便熟门熟路地跨进院门,踩着地上的碎石子走了过来。
柳糖连忙扯出个浅淡的笑回应:“好多了。梅梅,你过来有事吗?
叫做梅梅的女孩走到柳糖身边,也不客气,挨着她在门槛上坐下,拍了拍裤腿上沾的灰:
“堂叔让我来问问你,那事考虑得怎么样了?他们明天就要去市里买火车票,你要是想去,正好一起把票买了。”
柳糖心里轻轻“咯噔”一下——她刚才愁眉不展,想的正是这件事。
这事儿得从半个月前说起。
半个月前的‘柳糖’还叫柳棠本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为找工作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突然一天晚上她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是片空旷的地方,四周光线昏暗,耳边始终萦绕着一个女人的哭声。
刚开始还以为就是一个寻常噩梦,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接连好几天晚上都梦到同一个场景,这着实把她吓得不轻,以为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下工作也顾不上找了,第二天起来直接去附近最出名的道观。
非常虔诚的烧香跪拜,把道观里所有的殿里的神像都拜了一遍,求了符,这才放心回家。
可是,当天晚上还听见了哭声,这下柳棠更害怕了,什么东西这么厉害,去了道观都不管用。
隔天,她又转道去了城郊的寺庙,和在道观时一样,把庙里的佛像挨个拜了个遍,捐了香火钱,求了平安符。
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听见了哭声,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于是柳棠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一探究竟,既然神佛都拜了,还是没用。
这不摆明了冲着自己的来的吗?既然躲不了,就正面刚吧!大不了烂命一条,豁出去了。
在梦里她寻着那道声音走过去,走了好一会,就在柳棠准备放弃的时候,在角落里看到个身影。
那人抱着双膝蹲在地上,哭声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柳棠给自己壮了壮胆,一步一步挪过去,直到离那身影只有一米远时,对方突然抬起了头。
“你来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让柳棠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在地上。
她定了定神,见那人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蹲在原地,才勉强稳住声音,颤抖着问:“你是谁?为什么一直在我的梦里哭?”
那人像是愣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又轻又涩:“我……我是柳糖啊。
至于为什么在这里,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就在这儿了,我很害怕,一直找不到出去的路,所以才哭的。”
柳棠彻底懵了。
对方也叫柳糖?难道是同名同姓?可她说一直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追问:“那你是哪里人?做什么的?这个你总该清楚吧?”
蹲在地上的柳糖听到这个问题,瘦弱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像是被问起了什么遥远又模糊的事。
她抬起的脸上满是迷茫,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过了好一会儿,才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我……我家住在柳家沟,家里面……家里面有爷爷奶奶。”声音断断续续的,裹着浓重的鼻音。
柳棠耐着性子听着,心里却很迷茫。柳家沟?可她搜刮遍了记忆,愣是想不起自己听过这地方。
她从小在城里长大,生活轨迹里从未有过这样的地名。
“那你多大了?”她追问,“醒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你还记得吗?”
“我……”对方的眉头猛地皱起来,像是在用力撕扯一团缠成乱麻的线,可眼里的迷茫非但没散,反倒更重了。
“我不知道……头好痛……”她捂着额角,声音发颤,“就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在这了。黑漆漆的,只有我一个人。”
话音刚落,眼泪又掉了下来,“我喊了好久,没人应……直到……直到感觉到了你。”
“感觉到我?”柳棠一愣,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嗯。”对方点点头,声音里忽然透出一丝微弱的依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有一天,感觉这空旷的地方好像不再只有我一个人了,好像……好像多了另一个人。所以我就一直哭,想让你听见。”
柳棠只觉得后背泛起一阵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激得她打了个寒噤。
这感觉太诡异了——两个都叫‘柳棠’,一个困在漆黑的梦里哭,一个在现实里被哭声缠上,还能被对方“感觉到”?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她正想再问些什么,喉咙里却像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眼前的黑暗突然开始旋转,那蹲在地上的身影渐渐模糊,连带着那细碎的哭声也飘远了。
“唔——”
柳棠猛地睁开眼,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刺得她眯了眯眼,她……醒了。
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梦里的一切还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刚才。
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至少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哭声不是什么鬼怪,而是个和自己同名的姑娘。这么一想,心里的恐惧倒是散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