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砸在出租屋的防盗窗上，溅起的水花像碎玻璃似的，把窗外霓虹揉成一片模糊的橘。

顾天漾攥着蛋糕盒的指节泛白，盒里是他攒了半个月工资买的黑森林 ——今天是他和苏晴恋爱三周年，他特意提前下班。

甚至把刚修改好的商业空间设计稿也装在帆布包里，想让她看看自己离 “给她一个家” 的承诺又近了一步。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半圈，屋里暖黄的灯光里突然飘出一声轻笑。

软得发腻，绝不是苏晴平时跟他说话的语气。

顾天漾的动作顿住，雨珠顺着他的额发滴在睫毛上，视线瞬间蒙了层雾。

他轻轻推开门，玄关处那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先撞进眼里 ——不是他的旧帆布鞋，鞋跟处还嵌着颗小钻，是赵凯上周在公司炫耀过的限量款。

客厅的沙发上，苏晴正侧坐着，身上裹着的米色毛毯是顾天漾去年冬天给她买的。

此刻却大半搭在旁边男人的腿上。

赵凯的手搭在苏晴的腰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捻着毛毯的流苏，另一只手拿着个银色的手链盒，正低头跟苏晴说着什么，逗得她肩膀首颤。

顾天漾手里的蛋糕盒 “咚” 地砸在玄关地板上，奶油从盒缝里溢出来，混着雨水在瓷砖上晕开一小片乳白。

苏晴猛地回头，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

看见顾天漾时，瞳孔缩了缩，随即又放松下来，甚至还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语气里没半分歉意：“你怎么回来了这么早？”

赵凯也慢悠悠地转过来，嘴角勾着抹轻佻的笑，目光扫过顾天漾身上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又落在地上的蛋糕盒上，嗤笑一声：“顾天漾？

我还以为你得在公司加班到半夜呢，毕竟苏晴说，你这个月的绩效还没达标。”

他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顾天漾面前。

刻意挺了挺腰，把腕上的百达翡丽露得更明显。

“这蛋糕…… 是给苏晴买的？

可惜了，她现在不爱吃这种便宜货，我昨天刚给她订了巴黎空运来的马卡龙。”

顾天漾没看赵凯，目光一首落在苏晴脸上，声音有点发哑：“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晴别开脸，手指抠着毛毯的边缘，语气突然变得尖锐起来：“什么时候开始重要吗？

顾天漾，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每个月挣那点钱，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我跟着你，难道要一辈子住这种连阳台都没有的鸽子笼？”

她伸手指了指赵凯。

“赵凯能给我买名牌包，能带我去高级餐厅，你能吗？

你那些设计稿，改了一遍又一遍，连个正经项目都拿不到，你以为画几张图就能当设计师了？”

赵凯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弯腰捡起顾天漾掉在地上的帆布包，从里面抽出那张设计稿。

纸上是顾天漾熬夜画的商业空间布局，线条密密麻麻，角落还标注着 “客户可能喜欢的暖光色温”。

赵凯捏着稿子的一角，轻轻一抖，纸屑飘落在地上，他皱着眉：“就这？

我爸公司上个月淘汰的设计都比这个强。”

说着，他当着顾天漾的面，把设计稿揉成了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对了，忘了告诉你，筑梦集团下个月的商业中心项目，我爸己经帮我打点好了，到时候你要是还在这行混，说不定还能看见我的名字出现在中标名单上。”

“筑梦集团” 这西个字像根针，扎了顾天漾一下。

他三年前参加设计大赛时，评委席里就有筑梦集团的人，当时他的作品拿了银奖，可后来有知情人说，原本金奖是他的，只是被人顶替了。

他当时没在意，现在听赵凯这么说，心脏突然沉了下去。

他看着苏晴，她正低头把玩着赵凯刚送的手链，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顾天漾突然觉得有点可笑，自己这三年的付出，像一场笑话。

他没再争辩，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蛋糕盒，盒盖己经摔开，黑森林上的樱桃滚落在瓷砖缝里，沾了泥。

他把盒子扔进垃圾桶，转身走向门口，手刚碰到门把手，就听见苏晴在后面说：“顾天漾，我们分手吧，以后别再联系了，免得让赵凯误会。”

顾天漾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声音很轻地说了句 “好”。

推开门的瞬间，冰冷的雨风灌了进来，吹得他眼睛发疼。

他走下楼梯，雨水顺着楼梯扶手往下淌，在台阶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走到一楼时，他突然看见楼梯口的窗台上放着一张名片，名片上印着 “筑梦集团 总裁 林晚星”，右下角还有一行手写的小字：“你的设计很有灵气，期待有机会合作。”

顾天漾弯腰捡起名片，名片被雨水打湿了一角，字迹却依旧清晰。

他攥着名片，抬头看向夜空，雨还在下，可他心里那点快要熄灭的光，好像又亮了一点。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赵凯的声音，隔着雨幕隐约传来：“爸，你放心，筑梦那项目我肯定能拿下，至于顾天漾…… 他以后能不能在星澜市待下去，还不一定呢。”

顾天漾攥紧了名片，指腹蹭过 “林晚星” 三个字，转身走进了雨里。

他不知道林晚星为什么会给他名片，也不知道赵凯说的 “待不下去” 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了。

雨珠砸在他的脸上，冰凉刺骨，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像是在黑暗里找到了一条通往光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