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天会亮赵淑芬赵五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赵淑芬赵五(别怕,天会亮)小说免费阅读大结局
那是我父亲临终前留我的遗物,也是前世许昭意科举失意时,我彻夜弹唱、伴她度过寒夜的信物。
昏暗柴房中,许昭意的侍从一把将琴按在潮湿地面,手中利斧寒光凛冽。
我肝肠寸断,咳着血沫嘶吼:“许昭意!这琴是我爹唯一的念想!当年你饿到啃树皮时,是谁弹着它哄你撑下去的?你忘了吗!”“一把破木头也配跟原野的命比?”许昭意冷笑,站在一旁,看着侍从扬斧劈向琴身。
琴木崩裂的脆响刺耳,琴上缠绕的旧弦应声断裂,溅起的木屑混着我的眼泪落在地上。
百年焦尾琴瞬间沦为碎片。
许昭意亲自捧起尚带余温的琴木碎屑,匆忙离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能救原野,是你这破琴的福气。”
一日后,沈原野病愈。
许昭意手持琉璃匣回到柴房,视线冷漠扫过我与我怀中的琴骸——断裂的琴颈上,还刻着当年两人约定“共赴青云”的小字。
手腕翻转,二十块金锭狠狠砸向我瘦弱的脊背。
她笑得讽刺:“这些金子买你一把破琴,够你们贱民花一辈子了。”
我满面泪痕,手指摩挲着琴骸上的刻字,眼神麻木:“许昭意,你为何如此狠心?你明明曾说,这琴是咱们俩的念想……”“念想?”她眸色一暗,转瞬冷笑出声,“你跟朱屠户不清不楚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念想’?”话落,许昭意拂袖而去。
我抱着琴骸瘫坐在地,心里翻江倒海。
不该如此的!上辈子,许昭意分明爱惨了我!不错,我重生了。
上一世,许昭意出身寒门,却一步步爬上内阁首辅之位,成为大胤朝首位女首辅。
她饿得啃树皮时,是我偷塞给她半块米糕。
科举失意时,是我抱着这把焦尾琴,弹了整夜《凤求凰》哄她入睡。
她高中状元,宁可穿着打补丁的官袍,也要给我买最好的琴弦。
宁可自己喝野菜汤,也要攒下铜钱为我修琴保养。
许昭意为我倾尽所有,可我却因朱屠户的牵制,不得不装作厌恶她。
许昭意赴京赶考前夕,向我求亲,想让我入赘她家。
我挽着朱屠户的手臂,将她贬得一无是处:“你个穷书生,半月才换一次琴弦,谁稀罕你那二两真心?朱姐可是大屠户,每日都能让我吃上肉!你能吗?”“还妄想要我入赘你家,除非我死!”许昭意心碎离去。
没人知道,在看不见的角落,我抱着焦尾琴潸然落泪——我顺从朱屠户,不过是为了换十两银锭给许昭意当上京盘缠。
五年后,许昭意受封内阁首辅。
上任前七日,她回到我身边,求我一同进京,还为我购置田产地契、买了无数衣袍。
我统统拒绝——只因朱屠户已将我的家人囚禁,扬言若我随许昭意走,便要让萧家满门陪葬。
许昭意大醉一场,强行将我带到京城,让我做了她的侍夫。
入京三年,朱屠户找到我,以家人性命要挟,要我偷走许昭意的丹书铁券。
我答应,破天荒主动与许昭意亲近,温存后偷走铁券,却被朱屠户出尔反尔关进食人猪圈。
朱屠户用我的性命威胁许昭意:“用你的肉喂饱这些猪,自然能救出他。”
许昭意二话不说,剖肝削肉,甚至挖出肋骨喂猪。
当朱屠户要求许昭意剖心时,我彻底崩溃,一头撞死在笼中。
死后,我看见许昭意发了疯,撒出剧毒粉末与朱屠户同归于尽。
临死前,许昭意朝天空伸出双臂:“阿凛,若是能重来,你能不能……爱我一次?”我扑进她怀中,身体却穿过肉身。
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我竟重生在与许昭意绑定关系的三年后。
这一次,我彻底与朱屠户断绝联系,本想抱着焦尾琴,与许昭意重续前缘。
可许昭意却变了——她将我赶进下人房,不再满心满眼都是我,甚至与沈原野走得极近,如今更是为了沈原野,毁了我视若性命的焦尾琴!既然她如此绝情,那我便彻底放手,还她自由!我找到掌事嬷嬷,要拿走自己的入赘文书。
“入赘文书的时限还剩七日。”
我长舒一口气,只剩七日,我便能彻底解脱!嬷嬷神色复杂:“你当真要走?大人待你可不薄啊!”我自嘲一笑,摇摇头:“大人如今爱的是沈公子。”
不过嬷嬷说得对,许昭意待我确实不薄,我理应报答。
我记得前世时,有百名刺客暗杀许昭意,险些要了她的性命,时间正是明日。
我想提醒许昭意当心,却被告知她已不在府中。
惴惴不安等到次日,听闻许昭意回府。
我带着伤药赶来,却发现她毫发无伤!“你为何没有受伤?”我双手颤抖,一个荒谬的念头涌上心头:许昭意……难不成也重生了?第2章许昭意声音冰冷:“你就这么盼着我受伤,好跟你那屠户双宿双飞?”我慌忙摆手:“我没有……”可满心委屈无从诉说:“那些刺客明明……”许昭意勾起唇角,将沈原野搂入怀中,浅笑:“昨日我陪原野回宫补全回门礼,不在府中。
萧凛,收起你那龌龊心思!”我浑身一颤。
那个曾说“琴在人在,你我不离”的人,如今只剩恶语相向。
当年沈原野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的公子身份,强逼我做许昭意的侍夫。
许昭意为安抚我,新婚夜留宿偏院,三年都不曾踏进沈原野的院子半步。
如今却……看向沈原野苍白的面容——他近来因旧疾复发,身子一直虚弱,许昭意毁琴取木,便是为了给他入药。
沈原野温和笑道:“阿凛弟弟,我此番回府,特意为你备了份大礼。”
他轻拍手,下人立刻将一扇猪肉呈上来:“听闻你最爱猪肉,甚至愿为了能常吃肉,与屠户为伍,疏远首辅,这礼物定合你心意。”
我没接,求助般望向许昭意。
却听她讥讽:“原野,挑得极好,他也只配与粗鄙屠户打交道了。”
我被迫捡起猪肉离开,失魂落魄间误入沈原野的院子。
远远望去,许昭意温柔地半跪在地,为沈原野按揉酸胀的双腿。
前世,许昭意也是这样待我——我偶感风寒时,她整夜守在床边;我说琴弦易断,她跑遍京城为我寻来冰蚕丝弦;我随口提一句玲珑骰难得,她在金殿中长跪一日,求女皇赐予。
可如今,她却将同样的温柔给了别人。
我心如刀割,深吸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六天,只剩六天,我便能彻底解脱。
“阿凛弟弟?”沈原野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来我院子,所为何事?”我尚未开口,许昭意已骤然起身,面色阴沉地大步走来:“萧凛,谁准你踏进原野的院子!”我心头一酸——沈原野的院子连狗都能进,唯独我不行!只因许昭意生怕我害沈原野。
可前世,我与沈原野甚至不曾见过几面。
沈原野假意劝诫:“许大人别这样,阿凛弟弟定然不是有意的。
更何况,阿凛弟弟为救我,没了那把琴……我还想办场家宴,感谢阿凛弟弟。”
许昭意直接应下,并命我筹备。
话落,竟让人将我拖出院子!望着紧闭的房门,我红了眼眶——那把琴没了,连我踏入这院子的资格,也被许昭意一并剥夺。
家宴那日,沈原野携沈家众人前来。
沈母轻蔑地扫视我,刻薄呵斥:“一个侍夫,真当自己是主子?还不快去上菜!”许昭意默许,我只得听命。
回到膳厅,我手中的餐盘骤然落地——桌上赫然摆着我父母的牌位!许昭意皱眉欲训斥,沈原野却抢先开口:“阿凛弟弟见着家人牌位,激动得失态,咱们先用膳吧。”
他依偎在许昭意身侧,沈家人对他嘘寒问暖,一派温馨。
我麻木地坐下,与冰冷的牌位两两相望,心中满是悲凉——琴没了,爹娘的牌位还要被这般糟践。
正要动筷,沈原野的妹妹沈小姐一把打翻我的饭碗:“卑贱下人不配上桌!滚去地上吃!”我望向许昭意,声音哽咽:“许昭意,我不……”沈小姐狠狠一掌扇来,我唇角瞬间流血:“目无尊卑,一个侍夫竟敢直呼首辅姓名!”许昭意语气冷若冰霜:“认清身份,让你吃就吃。”
第3章我呆呆看着许昭意,从前我只是不小心弄断一根琴弦,她都心疼地帮我擦拭手指。
如今怎会如此薄情陌生?我心中蓦然涌上一股疲惫,无力再反抗。
我缓缓趴下去,吃起地上的饭。
沈小姐经过我时,一脚踩上米饭,恶意碾动,狞笑:“本小姐赏你的,一粒不剩,吃干净!”眼泪混着米饭的咸涩入喉,屈辱漫过全身。
许昭意却充耳不闻,专心致志为沈原野挑鱼刺,再亲手喂入他口中。
沈原野轻声说要喝豆腐汤,她便亲自盛出,细心吹凉。
他捧着汤碗轻抿,下一刻却猛然喷出,喉头肿胀,疼痒难耐。
半晌,沈原野呼吸困难,他指着豆腐汤,艰难吐字:“里面有毒……”沈家人一番检查,大惊失色:“汤里放了虾粉!原野对虾严重过敏,谁如此狠毒,竟要害他性命!”沈原野的视线猛地转向我:“是你!是你将这汤放在我面前,我与你无冤无仇,萧凛,你为何要害我!”我抬起脸,慌乱摇头,刚要开口。
沈原野却哭喊着推开许昭意,冲出门去:“我这副模样,不如死了算了!”许昭意冷冷瞥了我一眼,毫不犹豫追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跪在这里,原野何时消气,你何时起来!”我张了张嘴,最终无力苦笑——我一个侍夫,怎会接触到虾粉?可解释又有何用?许昭意不会信我。
跪了整整一日,我几近晕厥。
许昭意一脚踹开大门,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提起:“萧凛,你竟如此恶毒!原野方才悬梁自尽,险些丧命,你满意了?”“咳咳、我没有……”我呼吸困难,“我根本不知他对虾过敏……”“所以你承认,虾粉是你放的。”
许昭意语调阴沉,“萧凛,当众谋害皇亲,你可知何罪!”我心中剧痛——她三言两语便定了我的罪。
可明明上辈子,许昭意无条件信任的人,是我自己啊!许昭意猛地松手,我重重摔倒在地:“立刻去向原野道歉!”她视线一转,落在我父母的牌位上,阴冷威胁:“否则,我让人掘了你爹娘的坟,让他们死后不得安宁!”我瞪大双眼,不可置信:“许昭意,你疯了!爹娘对你视如己出,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侍从将我拖进沈原野的院子,死死按在地上:“磕头道歉!”我咬紧牙关:“我没做过,我不道歉!”沈原野泪眼朦胧,挣扎着脱离许昭意的怀抱,又被许昭意按在胸膛。
她无情下令:“动手。”
侍从按住我的脑袋,重重砸向地面。
“嘭!”一下,剧痛从额间传来,眼前瞬间模糊。
不给他任何反抗机会,直到逼我磕了十八个响头,许昭意终于示意停下。
我像块破布般被扔在地上。
许昭意柔声劝哄沈原野:“他已磕头认错,莫要再生气。”
沈原野撇撇嘴:“这算什么认错?听闻阿凛弟弟弹唱双绝,为我演奏一番,何时真心道歉,何时停下。”
他让人搬来一架琴——琴弦上密密麻麻全是细针。
沈原野根本是想废了我的双手!许昭意不耐烦地催促:“愣着做什么?别忘了你爹娘。”
想到爹娘,我脸色苍白,硬着头皮坐在琴前。
针扎得我手指血肉模糊,歌唱时声音止不住颤抖——我唱的是当年弹给许昭意听的《凤求凰》,如今却成了向仇人求饶的曲调。
见我还不松口,沈原野拧起眉,拿来一瓶毒药:“嘴真硬,这是哑药,你若还不肯道歉,就再也别想开口!”他捏着我的下巴,要将药灌下去。
我紧紧咬牙,触及许昭意冰冷的目光,瞬间如坠冰窖。
苦涩的药液淌入腹中,喉咙火辣辣地疼。
我死死盯着许昭意无情的面容,眼角流出一滴血泪,哽咽求饶,声音沙哑难听:“我错了……我……道歉!”第4章我面如死灰,声音沙哑:“是我,在汤里放了虾粉,想害死沈公子性命……我错了,求沈公子原谅。”
沈原野轻勾嘴角:“早这般识趣,何苦废了一双手、哑了嗓子?”话音刚落,他站起身,踉跄两步,捂着腹部痛苦倒下。
“原野!”许昭意箭步上前,将他扶住,厉声嘶吼,“快请大夫!”丝毫不曾注意,她带倒了琴桌,古琴轰然砸在我鲜血淋漓的双手上。
我额间冷汗迭出,看着许昭意紧张的模样,心如刀绞——我的手废了,再也弹不了琴,许昭意却连一眼都未曾看过。
场面登时乱作一团。
门外走进一位道士:“沈公子是被污秽之物冲撞,导致旧疾复发,只需清除污秽之物,便可痊愈。”
见状,沈家人立刻迎上前,痛哭哀求道士救沈原野。
道士捻须沉吟:“沈公子近日可曾见过阴气重的物件?只需烧毁即可。”
沈原野思考片刻,恍然大悟:“今日家宴,我见过萧凛爹娘的牌位!还有他那把破琴的残骸,前日我见着,总觉得晦气!”我顷刻明白他的意图,强撑着跪倒在许昭意脚边:“大人,许是沈公子旧疾发作,此事绝对与我爹娘、与那琴骸无关!”沈家人一脚将我踹翻在地,怒斥道:“岂轮到你质疑大师!”许昭意顿了顿,有些犹豫——那琴骸上,毕竟刻着她与我的小字。
沈原野又装模作样地发出痛呼:“许大人,我们听大师的,让阿凛弟弟亲手烧了那些晦气东西!我怕……我怕再被冲撞,再也陪不了你了……”许昭意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扶住沈原野的肩膀,不顾我的苦苦哀求,当众下令:“去,将牌位和琴骸都烧了!”火盆骤然燃起,我身上仿佛灌了铅——那是爹娘的牌位,是我唯一的念想;那是焦尾琴的残骸,是我与许昭意前世的羁绊。
沈原野还在呻吟,许昭意直接攥住我的手,强迫我将牌位与琴骸一一扔进火中。
火焰吞噬木质的声响,像极了我心碎的声音。
牌位与琴骸化为灰烬那刻,我的心也彻底死了。
事成,沈原野却痛叫一声,晕死过去。
道士大惊失色:“污秽之物的根源未除,沈公子性命恐怕不保!”根源?许昭意脸色骤变,表情森寒地吩咐:“去后山,掘了萧凛爹娘的坟!连那琴骸烧后的灰烬,也一并埋进坟里,永绝后患!”我瞳孔骤缩,疯了一般扑上去:“大人!求您别动我爹娘的坟!琴骸的灰我自己处理,要罚就罚我!”许昭意一脚将我踹开,铁锹狠狠铲入坟头:“你一条贱命,抵得上原野的安危分毫?”雨幕倾盆而下,我跪在泥泞中,将头磕得鲜血淋漓:“大人!求您了……为了沈原野,非要让他们死后也不得安宁?非要让我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有吗?”许昭意却恍若未闻,冷眼看着家丁将坟头夷为平地,再将琴骸灰烬埋进土中。
她语气冷漠:“你失去的不过是两块木头、一座坟,原野失去的可是健康的身体!萧凛,认清身份,你不过一个侍夫,有何资格与皇亲贵胄相提并论!”看见坟头被挖空,转醒的沈原野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瑟缩着躲进许昭意怀中,柔弱道:“许大人,好晦气,我们快走吧。”
许昭意点点头,一脚踩在埋着琴骸灰烬的土堆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浑身颤抖,伸手去刨泥土——我想找回一点琴骸的痕迹,哪怕只是一粒木屑。
狂风骤起,雨水冲刷着泥土,将最后一点灰烬也冲得无影无踪。
我跪在雨中,哭声撕心裂肺。
两天……只剩两天了。
我一定要离开许昭意!第5章回房后,我高烧昏沉,恍惚间被人猛拽衣领,狠狠摔在地上。
“萧凛,我当真小瞧了你,你心肠竟如此歹毒!”我不明所以:“什么?”许昭意双目赤红,将一封信甩在我脸上:“还敢狡辩!你将原野逼走,不就是妄想我会扶正你做正夫?做梦!”我颤抖着捡起信,快速扫过,脸色霎时苍白——竟是沈原野留下的断交信!信中污蔑我威胁他,若不离开许昭意,便要“毁了他珍视之物”,还伪造了我的字迹落款。
“我没有……”我嘶声辩解。
却被许昭意掐住脖颈拖出院外,无情下令:“游街示众!让所有人看看,你这个侍夫是如何以下犯上、逼走皇亲的!”我被强硬拽出府外,任凭我如何解释,许昭意都充耳不听。
一路上,街上百姓的目光如刀,将我仅剩的自尊割得粉碎。
“侍夫竟敢逼走皇亲,真是不知廉耻!”“呸,这种废物就该刻字游街,受世人唾骂!”我将脸埋进手臂,却被许昭意无情掰开:“现在知道害臊了?我问你,原野去哪了?”我头脑一片空白:“他失踪与我无关,我真不知他的下落……许昭意,求你放我走吧,我回老家去,我绝不再出现在你面前……”烂菜叶砸在我头上,我抬头,看见许昭意眼中的嫌恶:“放你走,好让你去找屠户私奔?想都别想!”我绝望地盯着她,只觉荒谬至极——我不禁怀疑,许昭意当真爱过我吗?前世种种,难道只是我的黄粱一梦?不然那个甘愿为我殉情之人,怎会如此待我?人群议论纷纷,唾骂声不绝于耳:“不忠不贞,以下犯上,就该浸猪笼!”许昭意眼神微动,目光复杂地扫向我:“最后问你一次,原野在哪?找不到他,你就去浸猪笼!”我蜷缩在地上,一言不发。
许昭意面色冷硬,二话不说将我关进笼子。
即将被推入水时,我闭眸轻声说:“许昭意,愿你幸福。”
千钧一发之际,家丁大喊着冲进人群:“大人!沈公子逃跑时受了惊吓,旧疾加重,恐怕情况危急!”第6章许昭意闻言,立刻抛下我,头也不回地匆忙离去。
我被弃于笼中,狼狈不堪。
等我拼尽全力逃出笼子,回到府中,正撞见许昭意与太医谈话。
她声音焦灼:“当真无法稳住原野的情况吗?”太医长叹:“我等束手无策,唯有北山神医可救,但他隐居深山,机关重重,求医者多死于途中。”
许昭意当机立断说:“我亲自去请!只要能救原野,万死不辞!”我心头一紧——那神医隐居之地,蛇虫遍地,机关致命,许昭意竟为了沈原野做到如此地步!可转念一想,许昭意曾为我剖肝削肉,如今为沈原野涉险,也算情理之中。
只是……我还欠许昭意一条命。
我强忍心痛,站出来:“我去吧。
大人乃国之栋梁,不能以身涉险,我身为侍夫,理当为君分忧。”
许昭意虽怀疑我,却也知道此行凶险,最终还是答应。
山中不见天日,危机四伏。
我小心谨慎,却还是惊动了巨蟒。
逃命时坠落悬崖,幸被树枝挂住,却摔断了一条腿。
历经千辛万苦,找到神医时,我身上已无一处完好。
神医听闻我的来意,声音淡道:“要我出山也可,需在最高的山峰采来‘雪顶莲’——此花生于峭壁,有猛兽看守,你若能取回,我便随你走。”
我拖着残破的身体,深入遍地猛兽的深山。
多次险象环生,终于采到雪顶莲。
回程途中,又被野狼咬伤了另一条腿,几乎是爬回神医面前。
神医长叹,为我简单治疗后,随我出山。
回到府中,许昭意见我如此狼狈,目露不忍。
正要开口安抚,神医一出现,她便全然不顾我,快步迎上去:“神医,快救救原野!”神医为沈原野看诊后,指名要我煎药——雪顶莲药性烈,需专人慢火熬煮五个时辰,且不能分心。
我沉默应下,在厨房守了一夜,终于将药熬好。
沈原野只喝了一口,顿时吐得天昏地暗,一把将药碗扫落。
滚烫的药汁悉数洒在我身上,我尖叫出声:“啊——!”众人闻声冲进,沈原野倒打一耙,哭诉我下毒:“这药味道奇怪得很,他还一直逼我喝,他定然是在其中下了毒,要害死我!”许昭意怒瞪我,正要罚我,神医淡道:“此药采自高山之巅,药性刚猛,沈公子身子虚弱,恐怕承受不住。
他体内的旧疾,怕是难以彻底根除了。”
沈原野笑容瞬间消失,急切追问:“神医,当真没有其他办法?”“有。”
神医捻须,“为今之计,只有取你心爱之人的心头血,入药连服三日,方能缓解旧疾,稳住身子。”
许昭意毫不犹豫道:“好,我这就取出心头血。”
说罢,拔出匕首,狠狠扎进自己心口!心头血流了一整碗,递给神医时,许昭意的手指止不住地痉挛——这一碗血,几乎抽走了她半条命。
神医将心头血交给我,嘱咐我熬煮的方法。
我低头,掩下眸中的复杂——许昭意当真爱惨了沈原野,才会一再为他豁出性命。
若是没有前世,我只会钦羡沈原野。
可许昭意也曾如此爱我,我心中如何能平?但一切都无法挽回。
我熬了三天药,沈原野的情况总算好转。
我一空闲,便找到掌事嬷嬷,拿回了自己的入赘文书。
嬷嬷欲言又止:“首辅大人心中有你,她近来是过分些,但从前待你如何,你最清楚——她为你寻遍京城琴师,为你修过无数次琴,你当真要走?”我紧握入赘文书,语气无奈:“嬷嬷,琴没了,手废了,我与她之间,早已没了念想。
我只想活着,情爱抵不过命!”第7章我连夜收拾行囊,欲在天不亮时逃跑。
当夜,沈原野竟突然旧疾恶化,咳血不止。
神医已然离去,太医合力也只是勉强保住他的性命。
许昭意勃然大怒,下令彻查。
竟在沈原野每日服用的药物中,发现大量会加重旧疾的苦丁!而他每日服用的药物,全是我亲手熬制。
沈原野在许昭意怀中哭得撕心裂肺:“定是萧凛,他自己没了琴,也见不得我安好,才会故意害我!许大人,你定要为我做主啊!”许昭意脸色阴沉,当即带人去抓我。
恰好撞见我收拾行李,俨然一副畏罪潜逃的模样。
她大发雷霆,一把掐住我的脖子,阴冷道:“萧凛,你为何如此狠毒!你如今,哪还有半分从前的影子!”我脸色青紫,艰难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知悔改!”许昭意狠狠将我扔在地上,冷声下令,“将他送去城外的寺庙中做和尚,为原野祈福,赎清他的罪孽!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踏出寺庙半步!”我趴在地上大口呼吸,听见这话,抬头望向许昭意——她看向我的眼神冷峻、疏离,满是厌恶。
也好。
去寺庙清修,远离红尘,也远离许昭意。
前世,她为救我削肉剔骨;今生,她害我没了琴、废了手、烧了爹娘牌位。
两人也算互不相欠。
经过许昭意身边时,我小声道:“许昭意,愿你我,永不相见。”
寺庙中清苦,许昭意更是特别叮嘱住持,要“严加管教”。
我每日只有一碗稀粥,还要干寺中所有的苦活累活——挑水、劈柴、打扫茅厕,双手本就有伤,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一日过后,我浑身酸疼,难以入眠。
恍惚间,我想起三年前,许昭意带我入京时,也曾来此寺祈福。
那时,她在菩提树下,为我写下99封“与夫书”,还说“琴在情在,书信为证,此生定不负你”。
当时我因朱屠户的威胁,一封也不曾打开,许昭意便将书信埋在树底,祈愿两人长长久久。
如今,我莫名想看看那些信。
我起身到菩提树下,用手刨开泥土,挖出那99封泛黄的书信。
信中字字句句皆是深情:“今日见你弹琴,指尖生茧,我定要寻最好的琴油为你养护”“听闻你想家,我已让人去接你爹娘入京”“待我站稳脚跟,便奏请女皇,给你正夫之位”……三年前那个一腔赤忱、深爱着我的许昭意,仿佛又在眼前。
不知不觉,我泪流满面。
背后忽然传出一阵暴喝:“就在此处!萧凛,你做了和尚还不安分,竟与外人私通书信!”沈原野气势汹汹,身后跟随一众家丁与僧人。
他一指地上的书信,笑得恶毒:“地上便是他私通的证物!一个侍夫做了和尚还不老实,简直不知廉耻!”我将书信藏在身后,慌忙解释:“不是的!这是许昭意曾写给我的与夫书,字迹一看便知……”沈原野眼中闪过妒忌,一把将与夫书抢过来,撕得粉碎:“还敢狡辩!来人,这等不贞不洁的荡夫,就该沉塘!”家丁们七手八脚地在我手脚上绑上巨石。
天边雷声轰隆,顷刻降下大雨。
“沈原野,你不能杀我!我已不是奴籍,许昭意若是知道……”沈原野笑得花枝乱颤:“可是,萧凛,就是许大人要我杀你的啊!她说你心肠歹毒,留着只会害我,让我除了你,永绝后患!”我瞳孔骤缩,尚未反应,整个人就被推进池塘。
雨水与池水淹没口鼻,逐渐无法呼吸。
意识消散前,我解脱般想:许昭意,我终于摆脱你了。
从此后,阴阳两隔,你我再不相见。
另一边,许昭意猛然从梦中惊醒——梦中是我抱着焦尾琴,对她笑得温柔。
闪电映亮她苍白的嘴唇,强烈的不安感将她席卷,心中空了一块,似乎有什么彻底离她远去。
“大人!”心腹急切冲进房内,焦急大喊,“沈公子夜间出城,将萧凛沉塘了!”萧凛?沉塘?许昭意猛然抬起眼,心脏一刹停跳。
第8章“你说什么?”许昭意声音颤抖,急切奔下床,却脚下一软,整个人嘭然摔倒在地。
下属赶忙搀扶她,触碰到她时,才惊觉她双手冷得像冰。
京中终于落下雨,瓢泼大雨瞬间掩盖一切声音。
“山上池水暴涨,捞不上来人,此刻怕是已无力回天!”许昭意让下属重复了五遍,才终于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我死了。
我怎么会死了呢?不过是让我去寺庙清修几日,磨磨我的性子,我怎么就死了?明明昨日,我还活生生地在她眼前,眼神里满是委屈,说自己是无辜的。
无辜……许昭意后背一阵发凉——她想起我被污蔑放虾粉时的慌乱,想起我被灌哑药时的血泪,想起我双手被砸伤时的隐忍……她嗓音沙哑,如同风暴前的安宁:“你方才说,是谁将萧凛沉塘?”下属不疑有他,从实说道:“是沈公子。”
“沈公子……”许昭意喃喃,“沈原野。”
她声音骤然阴冷:“他刚旧疾加重,不好好在府中修养,跑去山上做什么?还敢私自处置我的人!”下属答不上来。
许昭意摇摇晃晃站起身,忽的从下属身上拔出长剑。
眼中疯狂与愤怒交织,将理智燃烧殆尽:“出城,我要亲自找沈原野要一个解释!”她径直走入雨中,暴雨顷刻间将她浑身浇透。
下属追出门时,她单薄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许昭意策马狂奔,在雨中一路穿行。
暴雨如注,上山路被流水覆盖,马匹不能通行。
许昭意双目赤红,竟徒步穿行,硬生生走到寺庙门口。
她衣衫尽湿,头发披散,脸上还沾着泥土,简直像个吃人恶鬼。
提剑进入寺中,竟无人敢拦。
许昭意一剑架在僧人脖颈上,冷声问:“沈原野呢?”僧人战战兢兢为她指明方向,她目光阴森,径直快步走去。
走到厢房外,家丁本想阻拦。
许昭意沉声道:“放肆!谁敢拦我!”雷声震耳欲聋,灼目闪电劈碎山院青松,映亮许昭意苍白的面容。
家丁跪成一片,不敢再拦。
许昭意将人全部遣散,猛然一脚将门踹倒,杀气森森地冲入房中。
沈原野已安然睡下,连破门声也未能将他惊醒。
侍奉的丫鬟尖叫一声,剑尖即刻划破她的喉咙。
丫鬟倒地不起,血流遍地。
看着沈原野恬静的睡容,许昭意怒火中烧——他背着自己杀死我,竟还能够睡得着!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是她放在心尖上疼过的人!许昭意丢了剑,双手掐上沈原野的脖子,将他死死按在床上。
手上青筋暴起,恨不能直接拧断他的脖子。
只片刻,沈原野就从窒息中惊醒:“你是……什么人?我可是首辅看重的人!你敢杀我,许大人定叫你全家陪葬!”然而那人听见这话,手下的力气竟更大,一副不将他掐死誓不罢休的模样。
巨大的恐慌将沈原野淹没,他不由哀哭求饶:“别、别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求你饶我一命呃!”对方骤然松手,沈原野边大口呼吸边慌忙后退。
冰冷的双手抚上他的脸颊,沈原野浑身一哆嗦。
女人温声开口,熟悉的音色更令他身体僵硬,如坠冰窖:“沈公子,你在害怕什么?”来人竟是许昭意!沈原野全身颤抖,霎那间头脑一片空白——许昭意怎么会来?她不是该在府中等着自己回去报信吗?他强装镇定,握住许昭意的双手:“许大人……怎么是你?深夜冒雨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许昭意轻笑一声,说出的话却令人后背发寒:“我啊,自然是来讨债的。”
沈原野毫无所觉,顺着她的意思追问:“什么债?我与大人之间,何来债务一说?”许昭意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血、债。
你欠阿凛的命,我要你加倍偿还!”第9章冰冷的指尖从脸颊滑至脖颈,轻轻一划,似把利剑,要将他割开。
沈原野禁不住害怕,竟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许昭意收起脸上的温情,拂袖出门。
下属姗姗来迟,闻得房间内的血腥味,大惊失色:“大人!沈公子虽有过错,但到底是皇亲,您杀他可是要触怒女皇陛下的!”许昭意冷冷勾起嘴角:“皇亲又如何?他杀了阿凛,便该偿命!”正是因为沈原野是皇亲,她才不得不听从圣旨,对他多加关照;也正因为他是皇亲,多年来她无法给予我应有的名分,甚至连那把焦尾琴,都只能以“普通乐器”的名义留在身边。
许昭意并未解释,面无表情地抬脚往后山去。
暴雨倾盆,后山池水疯涨,浑浊不堪。
只一眼,许昭意的心防完全崩塌——即便是会水的好手,在这样的情形下也十有八九会溺死。
更何况我不会水,身上还缠着石块。
我定然……定然已不在人世。
许昭意一瞬失去所有力气,被下属搀扶着才不至于摔倒。
她紧咬牙根:“去给我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见不到萧凛,你们都给他陪葬!”下属忙不迭出去寻人,很快家丁就一个接一个扎入水中。
但最终一无所获。
这场雨下了整整三日,直到水位恢复正常,也没能找到我的尸身。
“大人,水流湍急,萧公子的尸身兴许顺着河冲下了山……”许昭意愤怒大吼:“那就顺着河给我找!找不到,你们全都提头来见!”从后山返回寺中,又有下属来禀报,将沈原野带人抓我、撕毁与夫书的情景复现。
听到“与夫书”时,许昭意心脏猛然一颤。
她记起那是什么——上任首辅后没几日,女皇降下圣旨,让她关照沈原野。
她无法违抗,又不愿让我受委屈,便带他上山求佛,写下99封与夫书,表明自己的心意。
那时我因朱屠户的威胁,一字不看,甚至出言讥讽,说她“只会摆弄酸唧唧的字句,不过说说而已”。
许昭意为我做过的事太多,以至于她自己都记不清。
可我竟然还记得,还会去挖那些书信。
我在翻阅与夫书时,心中该作何感想?是会记起她写下书信时的深情,还是记起她将我送去寺庙的绝情?许昭意捧起已被雨水打烂的书信碎片,收入盒中,掩面痛哭。
她珍而重之地将这些碎片收进怀里,小心翼翼地带下山。
却在下山途中,神思恍惚,一脚踩空,顺着长长的山阶滚了下去。
下属找到她时,许昭意昏迷不醒,头破血流。
怀中的盒子却被紧紧护住,不曾有分毫损伤——那里面装着的,是她与我仅存的念想。
回到京中,治疗两日方才醒来。
醒来的第一时间,许昭意死死拽住下属的衣袖,指尖用力到发白:“是否有他的下落?”她不说名字,众人却心照不宣。
下属噗通一下重重跪在地上,声音颤抖:“我等无能,没能找到萧公子。”
许昭意久久沉默,下属胆战心惊,生怕下一刻便要人头落地。
半晌过去,许昭意疲惫道:“我知道了。”
就这样让下属离开。
女皇召见许昭意,关心她的伤势。
她顺势借口自己重伤,告假一整月,在府中闭门不出,日夜宿在我从前住的下人房。
躺在窄小冷硬的床上,许昭意浑身酸疼。
屋中漏洞漏风,寒冷难耐。
可一想到我曾在这样的屋中居住,曾抱着焦尾琴在此弹奏,许昭意心中便泛起剧烈的酸痛。
她究竟为何,会这样对待我?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明明那样爱我……第10章许昭意也重生了。
上一世,中毒身亡前一刻,她恍惚看见我的灵魂向她奔来。
在灵魂相触的那一刻,身体涌进一股暖流。
再一睁眼,许昭意回到半年前——我尚未与朱屠户彻底断绝联络,还时常偷偷给朱屠户送钱。
许昭意欣喜若狂,迫不及待赶去见我。
心中所有的欢喜,却在看清我眼底的冷漠厌恶时,消失殆尽——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泼下,她猛然意识到,我没有重生。
此刻的我,还是那个对她满心厌恶、疏离的萧凛。
我见她来,甚至后退一步,语气冰冷:“许大人找我何事?我与朱姐的事,与你无关。”
许昭意心中酸涩,不敢再面对我,落荒而逃。
回去后,她伤心难过,脑海中总是响起前世死前的画面——她向我祈求,若有来世,我能不能爱她一回。
我向她奔来,似乎回应了她。
可如今能重来一回,我并没有爱上她。
伤心化作怨怼,继而升腾为怒火——命运既然无法改变她的人生,又为何要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我既然不会爱她,为何要在前世回应她的愿望?许昭意迁怒到眼前的我身上。
她下令将我赶出主院,逼我住进杂乱窄小的下人房;命我做好侍夫的本分,将府中的杂活都交给他;甚至故意在我面前与沈原野亲近,想让我吃醋,想让我主动来找她解释。
我因此被府中下人苛待,膳食被掉包,月例被克扣。
许昭意统统知情,但她却不管不顾,放任我被欺负——她想让我明白,离开她,我会过得痛苦不堪。
直到我重生回来那日。
我亲自熬煮鸡汤为她送来,眼神里满是担忧。
许昭意心中高兴得几近疯癫,面上却克制不显——她怕这是我的阴谋,是我为了离开她设下的陷阱。
见她态度冷淡,我小心翼翼将鸡汤喂至她唇边。
许昭意脑海中却浮现前世,我为偷取丹书铁券,主动与她亲近的那一夜。
她骤然清醒,一把将鸡汤打翻,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要试探我,看我能装到何种程度——看我是真的放下了朱屠户,还是又想欺骗她。
沈原野旧疾复发,太医说需要“百年古木入药”,许昭意便想到了我的焦尾琴。
她知道那琴对我重要,却还是下令取琴——她想看看,我会不会为了她,放弃那把琴;想看看,在我心中,她与琴孰轻孰重。
可我的反抗,却让她更加认定“我不爱她”——我为了一把琴,竟对她嘶吼,竟说她“忘恩负义”。
后来沈原野说“牌位与琴骸晦气”,许昭意便让我烧掉;沈原野说“需要人去请神医”,许昭意便让我去——她一次次伤害我,一次次试探我的心意,却在看到我眼神从充满爱意到心如死灰时,心中悲痛万分。
她数次想要停手,想将我紧紧拥入怀中,柔声安抚,可一想到前世的背叛,就更害怕再次被我抛弃。
她当时想:如果他当真爱我,怎么会连这一点磨难都无法经受?明明上一世,我为他硬生生受尽削肉剔骨的折磨。
就连将我送去山上寺庙,许昭意也是为我着想——即便我变得这样“恶毒”,她还是不忍看我继续犯错。
只要我去山上清修,领悟佛法,重正本心,她就会将我接回来,原谅我做过的所有事,我们会重新开始。
可是我怎么能死了呢?这一世我为何又离她而去?明明她从未想过让我去死。
明明只剩一步,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
为何……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般地步?是她错得太彻底!第11章许昭意消沉颓废的第七日,下属找上门传递消息。
她不准众人踏进房中半步,自己也不愿离开——短短七日,她面容苍白如纸,整个人瘦了一圈,眼底的乌青重得像涂了墨。
下属见到她时,她正抱着那个装着与夫书碎片的盒子,坐在地上发呆。
若非还有鼻息,下属几乎以为她已魂归天外。
“大人,属下有重要消息向您禀报!”许昭意幽幽醒来,看见下属的第一眼,眼中杀意顿生——她以为是沈原野又出了什么事。
尚未来得及发怒,下属连忙开口:“我等在府外抓住一名形迹可疑的女人,她自言姓朱,是萧公子的旧识,说要找萧公子讨‘当年的恩情’……”话尚未说完,许昭意的眼睛蓦然睁大。
我的朱姓旧识,除了朱屠户还能有谁?她竟然敢到京城来!许昭意惨白的面容上爆出剧烈的潮红,她顿时将一切抛诸脑后,疾步冲到关押处,见到了朱屠户。
远远地,便能听见女人放肆的叫嚣:“让萧凛来见老娘!当年老娘好吃好喝养着他,还给他钱让他帮许昭意那臭娘们上京,他倒好,跟那娘们跑了,连句谢都没有!”她越骂越难听,甚至将许昭意府中上下也骂了个遍。
许昭意气不打一处来,踹开大门冲进去,扬手一拳揍在朱屠户的鼻梁上:“你还有脸提当年!若不是你牵制阿凛,我与他怎会走到今日地步!”朱屠户立刻还手,两人打成一团。
但许昭意是文人出身,哪里比得过日日杀猪、孔武有力的朱屠户,很快落于下风,被朱屠户按在身下打,脸上身上四处是伤。
下属见状急忙将两人分开。
朱屠户盯着许昭意的脸看了半晌,终于认出她是谁,偏头一口唾沫吐在她身上:“呸!原是你这个臭娘们!当年我就看你不顺眼,穷酸样还想嫁给阿凛?若不是阿凛求我,我才不会给你那十两盘缠!”许昭意被揍得鼻青脸肿,无力回嘴,却在听到“十两盘缠”时,浑身一震。
朱屠户仍在继续大骂:“阿凛那小子,当年为了给你凑盘缠,在我屠宰场干了三个月的活,天天杀猪褪毛,手上全是伤,你倒好,发达了就忘了他的好,还逼他做侍夫!”许昭意脑中一片空白——她从未知道,当年的十两盘缠,是我用血汗换来的。
朱屠户骂得累了,喘着粗气说:“我辗转打听,听说你为了那个姓沈的小白脸,还毁了阿凛的焦尾琴?那琴可是他爹的遗物,他宝贝得跟命一样!”许昭意双腿发软,一下子瘫在原地。
她毁了的,不仅是一把琴,更是我唯一的念想,是我对父亲的孝心。
“你……你说什么?”许昭意声音颤抖,“阿凛当年……为何不告诉我?”朱屠户仿佛听见什么笑话,眼中满是嫌弃:“告诉你?他怕你担心!怕你知道他在屠宰场干活,会觉得他粗鄙!许昭意,你根本不配阿凛对你的好!”朱屠户的话,像一把把刀子,将许昭意的心扎得千疮百孔。
她一直以为我与朱屠户不清不楚,一直以为我厌恶她,却从未想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她亲手毁了我的琴,亲手烧了我爹娘的牌位,亲手将我逼入绝境。
“这不可能……简直荒谬!”许昭意喃喃自语,指甲不自觉地深深嵌入手掌中,鲜血直流却浑然不觉,只来回重复这两句话。
朱屠户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放声大笑:“你竟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大快人心!阿凛那小子,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却把他当仇人!自古女人多薄情,老娘算是亲眼见识了!”第12章放肆的嘲笑声仿佛一把把刀子,将许昭意的心扎得千疮百孔。
她慌乱逃出屋子,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居住多年的宅院变得无比陌生,她竟不知晓自己身处何方,也分辨不出自己该去到何处。
跌跌撞撞往前奔去,竟进入了沈原野的院中。
自从山上返回,沈原野就被禁足在屋中。
许昭意已有近十日不曾见过他。
听见他的声音从屋中传出,许昭意立刻便要拔腿转身,却在听见下一句话时,整个人愣在当场。
沈原野的声音带着无法掩藏的狠辣:“那屠户找来了吗?她有没有跟许昭意说什么?”“回沈公子,她已来了,奴婢按照您的吩咐,跟她说萧凛在首辅大人这里过着富贵生活,还说萧凛早已忘了她,她怒不可遏,现下已被侍卫抓进府中看押起来。”
沈原野悠悠笑道:“这等粗鄙女人,心思最是易猜。
只要她在,许昭意就会永远记得,萧凛曾与她有牵扯,就不会对萧凛太上心。”
婢女附和:“沈公子说得是!当年您让太医说‘需百年古木入药’,特意提了焦尾琴,首辅大人果然就去抢了萧凛的琴,两人的关系也彻底闹僵,这步棋真是高!”沈原野得意道:“那是自然。
我本想留着萧凛,让他继续碍许昭意的眼,谁知道他竟去请来了神医,还差点让许昭意对我起疑,那便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还有那碗虾粉汤,也是您让人放的,就是为了栽赃给萧凛,让首辅大人彻底厌弃他……”他们还在谈论,许昭意却觉得有道晴天霹雳当头劈下。
原来一切都是沈原野搞的鬼!是他故意让太医提焦尾琴,是他栽赃我放虾粉,是他伪造断交信,是他私自杀死我!许昭意拳头攥到发白,指甲嵌进肉里也浑然不觉。
她在门外站到屋中没了声音,方才悄悄离开——还不行,她还不能对沈原野出手。
即便知晓沈原野害死了我,她也暂时不能杀他。
她要慢慢折磨他,将我受过的苦难,一一报偿在他身上!翌日,许昭意将朱屠户放出府,还送了她五十两银子——那是她欠我的。
同时,她搬回自己的院子,解除了沈原野的禁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一连十日,再也没提过我半个字。
沈原野沾沾自喜,以为许昭意已彻底忘了我。
在第十日,他带着自己亲手做的鱼汤去见许昭意,想趁机巩固两人的关系。
许昭意坐在书案前查看卷宗,见到他也只是淡淡投去一眼。
沈原野怯生生地坐在许昭意身边,见她不抗拒,眼中瞬间冒出泪花:“许大人,你近来都不理人家,可还是在埋怨我自作主张处置了萧凛?”许昭意闷闷应了声:“有点。”
他心中一喜,立刻挽上她的肩膀,柔柔弱弱地开口:“我也是一时怒上心头,他总是针对你,还想害我性命,我也是为了你好……”“不怪你。”
许昭意淡淡说,“他死了也好,也免得日日招惹事端,还是你更懂得体谅我。”
她主动打开食盒,将鱼汤一饮而尽,还不忘为沈原野盛一碗:“你也喝,这汤熬得不错。”
望着她希冀的目光,沈原野心底莫名生出恐慌——许昭意的态度,太过反常。
他推辞道:“这是专为许大人熬制的,还是你喝……”一双大手拦在他的脑后,阻断了退路。
沈原野只能顺从许昭意,将汤喝了下去。
许昭意脸上这才露出笑容:“这才对。”
沈原野心底越发不安,连忙想要告退。
刚一起身,身上飞快冒出大片红疹,瘙痒难忍。
他瞬间浑身瘫软,重重摔在地上,不顾形象地抓挠起来——红肿的部分敏感至极,轻轻一抓便将皮肤抓烂,鲜血直流。
沈原野挠得浑身是血,在地上痛苦呻吟起来,忍不住向许昭意求救:“许大人,许大人救我……好痒……我快受不了了……”然而许昭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中正把玩着一枚虾粉制成的药丸。
沈原野浑身血液瞬间凝滞——他对虾过敏,许昭意是知道的!第13章“为什么……”沈原野忍不住泪流满面地问,“我哪里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这样对我!”许昭意笑眯眯地蹲下身,将药丸强制塞进他口中,语气轻柔:“做错什么?你自己猜。
你不是很聪明么,能想出这么多恶毒法子陷害阿凛,你会猜不出?”沈原野瞳孔缩到极致,刹那间已明白过来——许昭意知道了!她知道是自己陷害我,知道是自己杀死了我!他咬紧牙关,艰难道:“我究竟有哪里比不上萧凛!为何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他伤害我!他不过是个乡野村夫,一个侍夫,我想杀就杀,有何不可!”许昭意目光仿若毒蛇,阴冷地盯着沈原野:“他是乡野村夫又如何?他是侍夫又如何?他比你干净千倍、纯粹千倍!你不过是个靠着皇亲身份作威作福的蛀虫,也配与他相提并论?”沈原野歇斯底里,面目狰狞:“许昭意,我乃当朝皇亲,你这样对我,就不怕我状告御前,参你一本吗?!我爹娘不会放过你的!”身上的红肿几乎将沈原野整张脸覆盖,他看起来丑陋又可怖。
许昭意却忽然笑了,轻轻在他耳边留下一句:“很快就不是了。”
只一瞬,沈原野浑身僵硬,如临冰窖——他忽然想起,许昭意不仅是首辅,更是女皇倚重的重臣,要扳倒他家,并非难事。
然而来不及问出口,许昭意已起身,快步离开。
沈原野撕心裂肺地大吼:“许昭意!站住!你不能这样对我!许昭意——”沈原野被许昭意关在房中,不允许任何人探望。
得不到药膏治疗,身上的红疹褪去后,在身上留下了丑陋的深色疤痕。
他向来在意自己的容貌,府中帅气的小厮,都被他找借口弄伤了脸。
如今自己落得这般模样,沈原野几近崩溃。
许昭意特意带来一枚铜镜,扔在沈原野面前:“看看吧,这就是你现在的样子。”
他浑身发抖,捂着脸向后退:“我不看……我不看!”许昭意两步上前,拽住沈原野的发髻,将他拖到镜前:“怎么?不敢看了?你害阿凛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日?”只一眼,沈原野便看见自己原本俊朗的脸庞上,长满了斑驳的疤痕,像一张破旧的蛛网。
许昭意在他耳边轻声说:“很丑么?比起你的心,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尖叫着退开,声音响彻整座府邸,甚至将许昭意推倒在地。
许昭意毫不在意,从容地站起身,望着缩回角落的沈原野,淡淡开口:“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她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随手抛在沈原野身前——令牌上的“沈”字,是皇室旁支的象征。
沈原野双手颤抖着拿起,不可置信地问:“你对我家人做了什么?”许昭意双手一摊:“显而易见。
你沈家意图谋逆,女皇已下令将他们全部下狱,明日便要问斩。”
沈原野崩溃大喊:“许昭意,你这白眼狼!你入仕为官之时,是我求父亲助你一臂之力!不然你怎可能位列首辅,你怎能这样对我沈家!”许昭意表情冷淡:“即便沈家不助我,以我的才能,内阁之位也是囊中之物。
倒是你,若不是靠着沈家的势力,你以为你能在我身边待这么久?”她一脚将沈原野的手掌踩在脚下,一寸寸碾断他的手骨。
“咔嚓”的骨裂声伴随着沈原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回荡在房间内。
许昭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沈原野,这只是开始。
你对阿凛做过的事,我会一件一件,全还给你。
他没了琴,我便废了你的手;他被灌哑药,我便让你再也说不出话;他被沉塘,我便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第14章许昭意命人将沈原野送进下人房中。
被人从屋中拖出时,沈原野拼命蜷缩身体,挡住脸部——他不敢让别人看见自己丑陋的模样。
不同于我曾有单独的屋子,他只能与其他男仆同房。
见到他,男仆们不约而同地露出嫌恶的神色:“瞧他脸上,这些疤痕一辈子也去不掉,往后他就是个丑八怪了!”“活该!当初只因我眉眼与他有几分相似,他险些用簪子刺瞎我双眼,如今真是报应!”沈原野拼命挡住自己的脸,却挡不住四面八方的议论。
更有甚者,将他拽到人群中间,撕扯他的衣物,哄抢他发间的饰品——将他身上抢得一干二净,赤身裸体后,更是直接将他赶出门外。
屋内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其他人。
沈原野一被扔出屋子,就被院门外看热闹的家丁看了个精光。
“还以为能见着什么好模样,身上全是疤痕,让我碰我也不碰!”“听说他害了首辅大人的侍夫,如今落得这般下场,真是大快人心!”污言秽语的附和声不断响起,沈原野羞愤欲死,一头撞在墙根,昏迷过去。
醒来时,面前又是下人房。
见他醒来,几个男仆不耐烦地扯着他往外走,丝毫不顾他浑身无力——摔得身上没一处好肉后,又被粗暴地塞进马车中。
到了地方,沈原野才知晓,今日是他家满门抄斩的日子。
刑场四周挤满了百姓,许昭意气定神闲地骑在马上,听着身后沈家众人的苦苦哀求,也不曾分出半个眼神。
沈原野肝肠寸断,亲眼看着自己的爹娘以及妹妹沈小姐,惨死在刀下。
血珠甚至飞溅在他脸上,温热的触感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他受不住这刺激,再次昏迷过去。
许昭意勾起一抹冷笑,无情命令:“往后他就是府中最低等的仆役,可随意驱使,死了也无妨。”
出乎意料,沈原野再次醒来时,竟已痴傻疯癫——整日抱着头蹲在角落,嘴里反复念叨着“别杀我”“我错了”。
甚至在某一次,被人驱使去打扫茅厕时,意外失足,溺死在了粪坑中。
下人来禀报时,许昭意正摩挲着那盒与夫书碎片,声音发寒:“那还真是便宜了他。”
但她眼下没有精力分给沈原野——女皇年事已高,膝下本只有皇太女一位继承人。
七日前,本该死在外敌入侵战争中的三公主沈安宁,竟死而复生,返回了京中。
三公主本是女皇最疼爱看重的孩子,如今归来,定然是冲着皇位而来。
女皇欲在明日为三公主举办接风宴,许昭意身为首辅,自然要出席。
翌日的接风宴,许昭意早早入座。
直到开宴,才见三公主沈安宁姗姗来迟。
许昭意并未见过三公主——五年前,她就已经“身死”在了战场上。
随着太监尖声通传,许昭意与百官一道抬起眼。
这位声名赫赫的女战神三公主,身高九尺,步履稳健,一身铠甲未脱,英气非常。
在场男眷皆不由呼吸一滞。
然而许昭意的目光只在三公主身上停留一刹,便立刻被她身边之人吸引。
那人脸戴面纱,只留一双眼睛在外,穿着宽大衣袍,连手也藏在袖中不肯露出。
望见他第一眼,许昭意手中的茶杯骤然落地,一盏热茶尽数泼在了身上——那双眼睛,与我一模一样!就算隔着面纱,许昭意也能毫不犹豫地肯定:这人一定就是我!她痴痴地望着那人,丝毫不曾注意,三公主同样朝她投来嘲讽的一眼。
两人同时跪地,三公主握住男人的手心,朝他淡淡一笑:“儿臣携夫君,参见母后。”
夫君?许昭意霎时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第15章许昭意猛然起身,带倒桌上酒水,顿时引得女皇与群臣瞩目。
女皇轻皱眉头,略带不满:“许爱卿何事?这般失态,成何体统!”三公主沈安宁挑眉,也饶有兴味看向她:“首辅大人似乎对我的夫君很感兴趣?”而我,自始至终未曾给予她半分眼神,只是温顺地靠在沈安宁身侧。
许昭意死死盯着我,指甲深深陷入桌案,木质的桌角被掐出几道痕迹。
半晌,她僵硬勾起笑容:“无事。
只是听闻三公主殿下威名赫赫,从无人敢近身,好奇是什么样的男子,竟能入殿下的眼。”
女皇目光同样随她的话转移到我身上,笑道:“的确,安宁。
七日前你便说带回一位夫君,何不趁此机会,介绍给朕认识?”沈安宁搂住我的肩膀,我顺势靠在她肩上——这般亲昵熟悉的举动,看在许昭意眼中却无比刺眼。
沈安宁朗声笑道:“儿臣正要向母后介绍,这是我的夫君,北山神医座下弟子,萧凛。”
此话一出,满座惊叹。
许昭意几乎是吼出声:“不可能!”她死死盯住我的身影,双目赤红——我怎么会活着?怎么会成为北山神医的弟子?怎么会跟三公主?我瑟缩一下,怯怯往沈安宁身后躲。
沈安宁动作自然地将我揽入怀中,望向许昭意时,脸上带笑,眸中却深深含着不满,一闪而过的肃杀意味与许昭意对上时,竟叫她不由腿软——那是常年征战沙场才有的凌厉杀气,绝非她能抗衡。
然而开口时,沈安宁仍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哦?首辅大人,什么不可能?能否说得再详细些?难不成你认识我的夫君?”许昭意丝毫看不见女皇不快的目光,眼前只有我的身影。
我为何会变成北山神医的弟子?又缘何成了三公主的夫君?最重要的是,我不爱她了吗?为何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一个接一个疑问在心头浮现,将她心绪完全填满。
沉默良久,许昭意哑声开口:“殿下,阿凛他……分明是我的夫……”三公主似乎听见什么笑话,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首辅大人,您似乎尚未到老糊涂的年纪吧?我虽失踪五年,朝中大事还是知晓的。
你的夫,不是一月前被你亲自厌弃、送去寺庙的侍夫么?怎么,如今见他有了好去处,便想抢回去?”席间一阵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众人纷纷发出困惑的疑问:“是啊,听闻首辅大人为了沈原野,对这位萧姓侍夫极为苛刻,怎么今日反倒认起亲来?”“莫不是见萧公子成了三公主驸马,想攀附三公主?”许昭意被众人的议论与沈安宁的嘲讽堵得哑口无言,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沈安宁甚至还故作疑惑地追问:“如何?首辅,是我记错了么?还是你想强抢他人夫君,罔顾礼法?”许昭意牙关紧咬,指甲几乎要掐穿掌心:“你……!”女皇适时开口打断,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够了!今日乃是安宁的接风宴,谁再提无关人等,别怪朕翻脸无情!”众人立刻闭嘴,宴厅内瞬间恢复安静。
沈安宁带着我入座,殷勤为我布菜、倒茶,见我因众人的目光而拘谨,还主动同我换座,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将我挡得严严实实,隔绝所有探究的视线。
许昭意坐在下首,看着两人默契的互动,几乎将指骨捏断。
旁人或许看不清晰,但她看得明明白白——我掩在袖中的左手,始终轻轻勾着沈安宁的袖角,那是我极度信任一个人时,才会有的下意识举动。
如今距离我“沉塘”,不过短短三个月,我为何能如此信任三公主?这三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第16章一场接风宴,许昭意过得如坐针毡,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受刑。
好不容易等到散席,她迫不及待拦在正欲出宫的沈安宁与我身前。
“殿下,臣与驸马好歹也是故人,能否容臣与驸马单独说几句话?就一盏茶的功夫。”
话是对着沈安宁说,可她的目光却始终黏在我身上,不肯挪开分毫。
沈安宁面上的和煦瞬间荡然无存,将我紧紧搂在怀中,声带警告:“首辅大人,本王可从未听夫君说起过什么故人。
你若再敢胡搅蛮缠,惊扰了我的夫君,本王可就要不客气了!”许昭意毫不退让,上前一步,眼中满是恳求:“就几句话,我只想问他……当年的焦尾琴,他当真一点也不记挂了吗?”沈安宁唇角微扬,眸中却没有分毫笑意:“焦尾琴?不过一把破琴,有什么好记挂的?倒是首辅大人,对我夫君的旧物如此上心,莫不是别有用心?”眼见气氛剑拔弩张,我轻轻扯了扯沈安宁的衣角,冲她摇摇头,声音沙哑:“算了,安宁,我与她确实有旧识,有些事,总该当面说清楚,省得日后再纠缠。”
我的声音因当年被灌哑药,至今未能完全恢复,带着几分干涩的质感。
许昭意浑身一僵,这熟悉的声音瞬间勾起她的回忆——当年我弹着焦尾琴,唱《凤求凰》时,声音清亮婉转,可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都是拜她所赐。
沈安宁见我坚持,虽满心不赞同,却也不愿违逆我的心意,最终勉强同意:“可以,但我必须在场。
我不放心你单独与她相处。”
我点头,转而面向许昭意:“我们去那边廊桥谈吧,这里人多眼杂。”
三人来到僻静的廊桥,夜色已深,宫灯的光晕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
沈安宁扶着我在廊桥的石凳上坐下,许昭意这才注意到,一路走来,我的右脚始终有些跛,步伐不稳——那是我当年去深山找神医时,被野狼咬伤留下的后遗症。
见她目光落在我的腿上,我淡淡开口:“是为找雪顶莲救沈原野时,被野兽咬的,师父说伤及筋骨,今生恐难痊愈。”
许昭意猛然一顿,眼中快速浮现出强烈的愧疚,声音也软了下来:“阿凛,当年我……”“不必解释。”
我打断她,语气淡漠,“我不是想向你卖惨,只是不想你再胡乱猜测。”
我抬眼直视许昭意,从前那双满含爱意的眼睛,此刻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起伏,连曾有的痛苦、绝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看许昭意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如你所见,我如今已重获新生。”
“沉塘那日,是安宁救了我,后来北山神医收我为徒,教我医术。”
“安宁待我极好,她要回京城,我便随她一同回来。”
“若不是今日这场宴席,我绝不会再与你相见。”
许昭意听得心头苦涩——离开她后,我活得比从前更自在、更安稳。
她曾以为自己是我的归宿,却没想到,自己才是我痛苦的根源。
望着我冷漠的表情,许昭意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追问:“那我呢?阿凛,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分一毫的留念吗?当年你为我凑盘缠,在屠宰场受苦;我为你剖肝削肉,险些丧命……我们之间的过往,你都忘了吗?”这话一出,我便确定,许昭意也重生了——那些关于“凑盘缠”的细节,只有重生的我们两人才知晓。
可事到如今,她是不是重生,又有什么关系?“我这条命,早已还给你了。”
我平静开口,“被沉塘那日,从前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萧凛,就已经死了。
如今我的这条命,是安宁给的,是师父救的,只属于他们,与你再无关系。”
话说到这份上,已是彻底断绝所有可能。
我最后留下一句:“许昭意,从前种种皆是孽缘,如今我们两清,往后不要再互相纠缠,各自安好便是。”
许昭意不甘心,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我知道错了!阿凛,我不该毁你的琴,不该信沈原野的谗言,不该对你那么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放肆!”剑鞘重重敲在许昭意的手腕上,发出清晰的骨裂声。
沈安宁神色不善地将我护在身后,“许昭意,我说过,再胡搅蛮缠,休怪我不客气!阿凛已经说了,你们两清了,你听不懂人话吗?”许昭意手腕剧痛,却仍不肯放手,直到我轻轻挣开她的手,退到沈安宁身边,她才彻底松开。
第17章许昭意手腕被沈安宁硬生生敲断,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她怕自己的脆弱,会让我更加厌恶。
可下一秒,她便看见我嗔怪地抓过沈安宁手中的剑鞘,轻轻拍打她的手臂:“方才不是还答应得好好的,不轻易动手吗?怎么又忘了?”沈安宁完全不反抗,任由我在她身上“教训”,语气宠溺得能滴出水来:“是我错了,不该动手伤她,让你担心了。
你想怎么罚我,都听你的。”
两人当着她的面打情骂俏,亲昵得仿佛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许昭意看着这一幕,心脏像被无数根针同时刺穿,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沈安宁安抚好我,转头看向许昭意时,眼神又恢复了冰冷:“许大人,今日看在我夫君的面子上,我不为难你。
但若再有下次,我定让你尝尝,惊扰我夫君的下场!”说罢,她拥着我转身离开,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宫道的尽头。
只留下许昭意一个人僵在廊桥上,望着空荡荡的前路,泪流满面。
恰逢一名太监路过,见许昭意疼得脸色惨白,手腕不自然地垂着,吓了一跳,慌忙将她扶去太医院,请医官诊治。
许昭意全程沉默,任由医官为自己接骨、敷药。
回到府中后,才关起门来,抱着那盒与夫书的碎片,放声大哭——她终于明白,自己失去的不仅是我,更是那个曾真心待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夫君。
另一边,我与沈安宁回到王府后,又被女皇单独召见。
五年前,沈安宁被叛徒陷害,三万精兵尽数折损沙场,女皇悲痛欲绝,下令彻查后,将参与其中的几位皇子定罪处死,却再也不曾提及沈安宁,仿佛这个女儿从未存在过。
如今沈安宁归来,女皇拉着她的手,看似关切地询问当年逃脱的细节,眼神中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戒备。
沈安宁却只是淡淡笑着,一次次岔开话题:“过往之事太过凶险,不提也罢。
如今儿臣能活着回来,还能与夫君相守,已是万幸。”
眼见从沈安宁口中问不出有用的信息,女皇的目光又转向一言不发的我:“听闻你是北山神医的弟子?神医性情孤僻,从不收徒,你能得他青睐,想必有过人之处。
不如同朕讲讲,山上的日子如何?”我顿了顿,下意识看向沈安宁——神医曾叮嘱过,下山后不可提及山上的任何事,尤其是关于沈安宁疗伤的细节。
沈安宁立刻替我解围:“母后,师父有训,山上之事不得外泄,否则会惹来祸端。
您就别为难阿凛了,他性子单纯,不懂这些朝堂弯弯绕绕,若是说错了话,反倒不好。”
一再被冷待,女皇面上有些挂不住,对沈安宁的态度也淡了几分,又随口寒暄几句,便打发两人离开。
回到马车上,我才轻声问道:“你这样敷衍母后,不怕她心生怨恨,对你不利吗?”沈安宁靠在我肩头,闭上眼休憩,语气毫不在意:“怨恨?该害怕被怨恨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我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五年前沈安宁手握重兵,三十万大军听她调遣,这般威势,最忌惮她的人,其实是高居龙椅的女皇。
当年三万精兵全军覆没,恐怕也与女皇脱不了干系。
沉默片刻,我轻轻拍了拍沈安宁的手背,柔声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很快,一切就会结束的。”
沈安宁睁开眼,眼中满是动容,张开双臂将我紧紧拥入怀中:“阿凛,有你在,真好。
你还怨恨她吗?”第18章“不怨了。”
面对沈安宁的追问,我认真思考后,如实回答。
前世许昭意为我殉情,这份恩情,我已用“被沈原野陷害、险些丧命”偿还;今生许昭意对我的伤害,也在沉塘那一刻彻底了结。
如今我只想好好活着,陪着沈安宁,再无其他念想。
沈安宁撇撇嘴,像是对这个答案不满:“她那样对你,毁了你的琴、伤了你的手、害你差点死掉,你竟还能不怨?你这性子也太软了,跟面团似的,就不会跟人争一争?”嘴上这样说,她却伸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温柔至极。
我被她揉得头发凌乱,无奈地拍开她的手:“我不是软,只是觉得没必要。
怨恨只会让自己痛苦,我已经苦了太久,不想再被过去束缚了。”
沈安宁看着我眼底的平静,心中微动,凑上前在我额间印下一个轻吻:“好,都听你的。
你不想怨,咱们就不怨。
往后有我在,没人再敢欺负你。”
正温情间,马车忽然剧烈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一柄利箭从窗外急射而入,狠狠钉在车厢内壁上,箭羽还在嗡嗡作响!沈安宁脸色一寒,立刻将我按在怀中,一个翻身,两人顺势滚到车厢角落。
她迅速取出藏在坐垫下的软剑,低声嘱咐:“待在这别动,我去处理。”
我点头,看着沈安宁掀开车帘,纵身跃下马车,动作利落得如同猎豹。
刺客只有寥寥数人,却个个身手矫健,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
可他们在沈安宁面前,却毫无还手之力——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刺客便尽数被制服,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沈安宁上前扒开其中一人的面罩,眉头紧锁:“没有任何标记?”我掀开车帘,探头出来,神色严肃地问:“是什么人派来的?会不会是……女皇或皇太女?”“除了她们,还能有谁?”沈安宁踹了一脚地上的尸身,语气冰冷,“母后怕我夺权,皇太女怕我抢她的储君之位,两人都巴不得我死。”
见我因担心而眉头紧锁,沈安宁收敛了身上的杀气,走上前轻轻抚平我的眉头,玩笑似的问:“怎么?害怕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山上,找师父继续学医。”
我嗔怪地捶了一下她的胸口:“我若是害怕,当初就不会答应跟你下山了。
你别想甩开我,咱们说好要一起面对的。”
沈安宁眸中的忧虑瞬间消散,露出释然的笑容,将我紧紧拥入怀中:“阿凛,你怎么就这么好?”翌日,女皇得知沈安宁遇刺,特意派太监送来一株百年人参,美其名曰“为驸马补身体”。
沈安宁当着太监的面,恭敬地接下人参,连连谢恩。
可等太监一走,她便随手将人参扔给下人:“拿去,炖汤喝。”
下人战战兢兢,不敢接:“王爷,这可是陛下赏赐的百年人参,极为珍贵,奴才怎敢享用?”这时,我端着一碗浓稠的汤药走了进来——沈安宁当年疗伤落下病根,需日日服药调理。
我将药碗递到沈安宁面前,轻声说:“先把药喝了。”
沈安宁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丝毫不在意药汁的苦涩。
她指了指那根人参,对我笑道:“人参而已,有什么珍贵的?我夫君是神医弟子,想要多少有多少。”
我无奈地瞪了她一眼:“别胡说,陛下的赏赐不能怠慢。
你让人把这根人参送到库房,再取一根普通的人参,给下人们炖汤吧。”
下人连忙应下,捧着人参退了出去。
望着下人离去的背影,我轻叹一口气:“幸好我跟你下山了,不然以你这性子,不出三日,就能把京城搅得天翻地覆。”
沈安宁握住我的手,从怀中取出一小盒养颜膏,仔细为我涂抹在手上的旧伤疤处:“嗯,所以你可得看好我。
我就是条见人就咬的疯狗,你不看住我,我早晚闯出大祸。”
我任由她为我涂药膏,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刚被神医救回山上的情景——那时我浑身是伤,昏迷了整整一日,醒来后便看见沈安宁坐在床边,拿着药膏,小心翼翼地为我擦拭伤口。
从那时起,这份温柔,便一点点住进了我心里。
第19章当年沈安宁“战死”后,女皇顺理成章收回了兵权,朝堂大权尽在她掌控之中。
如今沈安宁死而复生,女皇虽表面上对她多加赏赐,却绝口不提让她重新领兵之事,显然是想将她架空。
流水般的奇珍异宝被抬进王府,沈安宁却无一例外,全转手送给了我——她听说我喜欢琴,便寻来一把千年梧桐木所制的古琴;听说我想看花船,便包下京城所有花船,陪我夜游秦淮河;听说护国寺的国师能赐福,便亲自爬上陡峭的护国宝塔,求来平安符,挂在我腰间。
这些事很快传遍京城,百姓们都在议论三公主对驸马的宠爱,羡慕我能得如此深情的伴侣。
消息传入许昭意耳中时,她正坐在我从前住的下人房里,摩挲着那盒与夫书碎片。
听到下人禀报“三公主为驸马包下所有花船”,她手中的盒子险些摔落在地——从前我也说过想看花船,可那时她忙着处理政务,总说“日后再去”,到最后也没能兑现承诺。
“大人,女皇陛下派人传旨,让您明日随驾参加秋猎。”
下属的声音将许昭意从恍惚中拉回。
她接过圣旨,快速扫过内容,瞳孔骤然一缩——女皇让她“统领文官,做好记录”,看似是信任,实则是想让她在秋猎时,为“清除叛逆”撰写讨伐文书。
许昭意心中冷笑,女皇这是铁了心要在秋猎时对沈安宁动手,竟连她也成了棋子。
“知道了。”
许昭意将圣旨放在桌上,语气平淡,“你去联系御史台的几位大人,让他们即刻起草讨伐文书,内容就按……谋逆罪来写。”
下属应声退下,房间内再次恢复寂静。
许昭意走到窗边,望着王府外的街道,心中满是复杂——她恨沈安宁抢走了我,却又隐隐希望沈安宁能平安无事,毕竟,沈安宁是我如今的依靠。
另一边,我正坐在灯下研读医书。
神医曾说我有百年难见的医学天分,若能沉心钻研,将来定能成为一代名医。
从前我满心都是许昭意,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还有其他可能,如今放下过往,才发现学医竟能让我内心平静。
窗外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我抬眼望去,便见沈安宁推门而入,脸上还带着夜行衣的寒气。
“回来了?”我放下医书,起身迎上去,伸手为她拂去肩上的夜露,“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沈安宁点点头,脱下夜行衣,随手扔在椅上,走到我身边坐下,将我揽入怀中:“都安排好了,旧部已经集结,只等秋猎那日,便可动手,为当年三万冤魂讨回公道。”
她蹭了蹭我的脸颊,语气带着几分撒娇:“忙了一晚上,累死我了。
你都不关心我,只问事情。”
我无奈地笑了笑,伸手为她按摩太阳穴:“还疼吗?当年你头部受了伤,不能太劳累。”
“有你按摩,立刻就不疼了。”
沈安宁闭上眼睛,享受着我的照顾,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阿凛,等事情结束,我们就离开京城,回山上陪师父,好不好?再也不管这些朝堂纷争。”
“好。”
我轻声应下,手指温柔地为她舒缓着紧绷的神经。
窗外月色正好,屋内灯火温暖,两人依偎在一起,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我们都知道,秋猎之日便是暴风雨来临之时,眼下的安宁,或许转瞬即逝。
第20章女皇忌惮沈安宁,沈安宁自然也懂得收敛锋芒。
白日里,我会在京城的街角摆摊义诊——我“神医弟子”的名声早已传开,不少百姓与望族都慕名而来,求医问药的人络绎不绝。
起初,因我出摊时间不定,常有百姓为了争夺看诊机会大打出手,甚至险些误伤我。
从那以后,每逢我出摊,沈安宁都会推掉所有事务,亲自陪在我身边,充当我的“护卫”。
这日清晨,两人刚走出王府大门,便有一群人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将我们团团围住。
我正偏头与沈安宁说着今日要多带些药材,丝毫没注意到一片烂菜叶从人群中飞出,直奔我的面门而来。
沈安宁眼神一寒,反应极快,一把将我拦腰抱在怀中,侧身避开了烂菜叶,同时厉声喝道:“放肆!谁敢对驸马动手!”她声音中的杀气瞬间震慑住众人,王府的侍卫也立刻冲了出来,将两人护在中间。
人群纷纷后退,露出一架板车,板车上躺着一个面色青紫、气息全无的男子。
一个老妇扑在男子身上,嚎啕大哭:“驸马啊!你医死了我的儿子!你要为我儿偿命啊!”“就是!什么神医弟子,我看就是庸医!我儿子前几日还好好的,找你看了病,回家就不行了!”“我知道他!他就是从前首辅府的侍夫萧凛!听说他在府里的时候,就蛮横无理,还砸过别人的摊子!”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瞬间将我的过往翻了出来,言语间满是指责与嘲讽。
沈安宁气得浑身发抖,当即下令:“来人!把这些闹事的人都给我赶出去!谁敢再污蔑驸马,休怪我不客气!”那老妇却立刻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不得了了!三公主仗势欺人!驸马医死我儿,还想动手打我这老太婆!快来人啊!救救我啊!”侍卫们面面相觑,不敢真的对老妇动手,只能僵在原地。
沈安宁被吵得头疼,正要强行下令,我却轻轻按住她的手臂,柔声说:“让我来处理。”
我推开侍卫,一步步走到老妇面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记得你儿子,他是码头的苦力,前些日子搬运重物时被砸伤了头,之后便时常头晕、呕吐。
我为他施针后,叮嘱过他要卧床休息,不可再干重活,你还记得吗?”老妇眼神闪烁,不敢与我对视,只是一味地哭:“我不管!我儿子就是你医死的!你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好,我给你说法。”
我看向围观的百姓,朗声道,“既然大家都怀疑是我医死了他,那我们便请仵作验尸,看看他究竟是因何而死!若是我的过错,我甘愿受罚;若不是,还请大家还我一个清白!”“不可!”老妇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你这庸医,还想毁坏我儿的尸身!我绝不允许!”沈安宁眸中闪过一丝警惕,悄悄召来一名侍卫,低声嘱咐了几句。
侍卫点点头,立刻消失在人群中。
我看着老妇激动的模样,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却还是坚持道:“验尸才能查明真相,既能还你儿子清白,也能还我清白。
你若是不让验尸,难不成是心虚了?”两人僵持不下,围观的百姓也分成两派——一派认为我是庸医,该为死者偿命;另一派则觉得老妇言行可疑,或许是故意讹诈。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分开一条道路,许昭意带着一队人马,面色铁青地走了过来:“何事喧哗?竟敢在三公主府外闹事,眼里还有没有王法!”第21章看见许昭意,沈安宁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我们的王府与许昭意的府邸相隔甚远,许昭意此刻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我也皱起眉头,心中满是疑惑:她怎么会来?难道是女皇派她来的?许昭意听完下属的禀报,目光扫过板车上的尸体,又看向我,眼神复杂难辨。
她沉默片刻,对身后挥手:“本官正好带着仵作查案归来,既然要验尸,便让他先看看吧,也好还大家一个公道。”
老妇脸上的悲痛神色僵了一瞬,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慌乱,却还是强撑着哭喊道:“不行!我不相信你们的人!你们都是官官相护,肯定会偏袒他!”我深深看了许昭意一眼,那眼神中的审视与怀疑,像针一样扎在许昭意心上。
她强压下心头的酸涩,开口道:“驸马,这是京城最有名的仵作,经验丰富,绝不会偏袒任何人。
你觉得呢?”我冷哼一声,侧身让开位置:“死者在此,验不验,全看老夫人的意思。
只是若今日不验,日后再想查明真相,恐怕就难了。”
老妇还想争辩,却被沈安宁的侍卫强行拉开。
她哭天抢地,声音却远不如之前响亮,甚至几次试图挣脱侍卫的束缚逃跑。
仵作上前,仔细检查了尸体,片刻后,站起身,对许昭意拱手道:“回大人,死者头部有淤血,死因是施针不当,导致淤血扩散,压迫脑部所致。”
老妇愣了一下,随即嚎啕大哭:“驸马!你听见了吗!是你施针不当害死了我儿!你还不认罪!”许昭意看向我,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她希望我能解释,希望这一切都是误会。
可我只是冷笑,正要开口反驳,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安宁的侍卫带着五名仵作,快步走了过来:“启禀公主、驸马,仵作带到!”许昭意的脸色微微一变,身边的仵作更是紧张得身体发颤,险些站不稳。
沈安宁上前一步,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既然要验尸,自然不能只让首辅大人的人验。
多几个人,才能保证结果公平,免得有人暗动手脚,冤枉了好人。”
她看向那五名仵作,沉声道:“你们都是京城有名的仵作,今日便如实验尸,若有半句虚言,本公主定不轻饶!”五名仵作齐声应下,立刻上前,围在尸体旁仔细检查。
许昭意带来的仵作脸色惨白,额头直冒冷汗,下意识看向许昭意,眼中满是求救的意味。
许昭意心中一沉,却还是强装镇定,冷声道:“慌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让他们验便是。”
很快,五名仵作验完尸,异口同声地说道:“回禀公主、首辅大人,死者并非死于施针不当,而是被人长时间捂住口鼻,窒息而亡!死前曾有剧烈挣扎的痕迹!”老妇浑身一软,瘫倒在地,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沈安宁冷笑一声,下令道:“将这老妇和她身边的人都抓起来,关进大牢,严加审问!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背后指使她,污蔑我的夫君!”侍卫们立刻上前,将老妇和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制服。
老妇吓得魂飞魄散,竟直接晕了过去。
许昭意带来的仵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首辅大人救命!是那有人给了我银子,让我诬陷驸马!我也是一时糊涂,求大人饶命啊!”沈安宁好整以暇地看着许昭意,挑眉道:“首辅大人,现在该给本王一个解释了吧?你的仵作收受贿赂,诬陷朝廷命官,你这个首辅,难辞其咎吧?”许昭意面不改色,一脚将仵作踹开,声音冷淡:“此事与本官无关,想来是这仵作与老妇私下勾结,本官并不知情。
来人,将这仵作押下去,交由刑部处置!”她故意提及“刑部”,暗中威胁仵作——仵作的家人还在京城,若是敢牵扯出她,家人定然没有好下场。
仵作瞬间明白了许昭意的意思,脸色死灰,不再辩解,任由侍卫将自己拖走。
人群见真相大白,纷纷散去。
许昭意站在原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中的不舍与不甘几乎要溢出来。
我不愿与她对视,下意识往沈安宁身后躲了躲。
沈安宁立刻用披风将我护住,回头冷冷瞪着许昭意:“首辅大人手段如此卑劣,真是令人不齿。
不过你最好记住,阿凛现在是我的夫君,你若再敢打他的主意,就算你是首辅,本王也绝不饶你!”许昭意看着我依赖沈安宁的模样,心脏像被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我都从未这样依赖过她。
她明明是最先遇见我、最先爱上我的人,可最后陪在我身边的,却成了别人。
凭什么?她不甘心!第22章自那日之后,我依旧每日在外义诊,只是沈安宁对我的安全更加谨慎——除了亲自陪同,还调来了十多名精锐侍卫,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严防有人再暗中使坏。
许昭意没有再主动找过我,却日日徘徊在我义诊的摊位附近——我坐诊时,她就在旁边的茶摊坐一整天,目光从未离开过我;我与沈安宁逛街时,她也远远跟在后面,像个执念深重的影子。
沈安宁忍无可忍,终于在一次逛街时,拦住了许昭意:“首辅大人,你这样日日跟着我们,不觉得累吗?阿凛已经说了,你们两清了,你为何还要纠缠不休?”许昭意面不改色,理直气壮道:“京城是天下人的京城,不是你三公主一人的。
我与驸马偶遇,在街边逛逛,难道也碍着殿下的眼了?”沈安宁轻声哼笑:“偶遇?一日三回的偶遇,怕是只有你自己信吧。”
她凑近许昭意,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明显的警告:“许大人,我劝你还是早日收手。
你以为你还能在京中待多久?秋猎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许昭意一愣,尚未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深意,沈安宁已带着我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七日后,秋猎如期而至。
多日不曾召见沈安宁的女皇,却在动身前往猎场前,特意将沈安宁召到身前,亲手将一张装饰华丽的大弓交到她手中。
女皇抚摸着沈安宁的头发,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安宁,你从小就骁勇善战,当年京中儿郎,没人能在骑射上赢过你。
这张弓是先帝留给朕的,今日便赐给你,希望你能在秋猎上拔得头筹,彰显我皇室的威风。”
我站在一旁,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沈安宁曾对我说起,当年她受伤时,左手骨头断裂,虽经神医治疗,却再也不能使蛮力,更别说拉弓射箭了。
女皇明知此事,却还要赐弓,显然是故意刁难。
若沈安宁不能在秋猎上拔得头筹,女皇便可借此问责,说她“失了皇室颜面”,甚至剥夺她的爵位;若她强行拉弓,极有可能导致旧伤复发,落下终身残疾。
沈安宁却神色不变,从容地接过弓,跪地谢恩:“谢母后赏赐,儿臣定不负厚望。”
持弓经过许昭意身边时,许昭意忍不住嗤笑出声:“三公主还是别自不量力了。
你的左手早已废了,强行拉弓只会自取其辱。
若是出了差错,就算是陛下,也保不住你。”
我立刻挡在沈安宁身前,冷声道:“首辅大人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秋猎凶险,当心跌了跟头,爬不起来。”
许昭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闪过浓重的阴郁:“驸马这是在提醒我?还是在为三公主威胁我?你可别忘了,当年你被朱屠户蒙骗,差点害了我的性命。
识人不清的后果,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她故意提起前世的事,想让我心生愧疚。
可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首辅多虑了。
识人不清之事,有一有二,绝不会有三。
况且,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比你更阴狠、更会算计了。”
许昭意被我这句话刺得心脏剧痛,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太监高声催促众人登车,我不再看许昭意,扶着沈安宁转身走向马车。
望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许昭意紧紧攥住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再忍两日,等秋猎结束,她一定要让我回到她身边,再也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第23章秋猎头一日,士兵按照惯例,放出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作为“猎物信号”。
女皇一声令下,各世家子弟与皇室宗亲便策马驰入猎场,争相追逐白狐,场面热闹非凡。
沈安宁却故意放慢脚步,与我并肩坐在马车上,慢条斯理地为我剥葡萄,丝毫没有要进场狩猎的意思。
坐在另一辆马车上的皇太女见状,也按兵不动——她深知沈安宁的厉害,不敢贸然与她争锋,只想等沈安宁出手后,再寻找机会超越。
“三皇姐与姐夫的感情,可真是令人羡慕。”
皇太女隔着车窗,对沈安宁笑道,“从前只听百姓议论,今日亲眼所见,才知传闻所言非虚。”
沈安宁扬唇一笑,将剥好的葡萄递到我嘴边,语气带着炫耀:“那是自然。
我的夫君温柔善良,医术高明,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也只有我,才有这天大的福气,能得到他。”
皇太女被她这番话酸得牙酸,识趣地闭上嘴,不再搭话。
许昭意坐在不远处的马车上,听见沈安宁的话,气得双手发抖——从前,我眼中的“最好”是她,口中的“唯一”也是她。
可如今,我却成了别人的夫君,对别人展露温柔。
半个时辰过去,猎场中已陆续传来捷报——有人猎到了鹿,有人猎到了野兔,唯有沈安宁这边,始终没有动静。
皇太女渐渐有些按捺不住,频频看向沈安宁的马车,手心满是冷汗。
终于,沈安宁放下手中的果盘,一手持弓,利落翻身跃上马背。
她回头朝我露出明媚的笑容:“等着我,我去给你猎只白狐回来,做件暖和的狐裘。”
不等皇太女反应,她便纵马奔入猎场,身姿矫健,丝毫看不出左手有旧伤。
皇太女与女皇对视一眼,脸色骤变——她们都被沈安宁骗了!她的左手根本没有废!不过一刻钟,猎场中便传来消息:三公主沈安宁已猎得十只猎物,远超其他人。
女皇坐在观礼台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连喝了三杯茶水,才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与愤怒。
许昭意死死盯着猎场的方向,心中满是难以置信——沈安宁明明说过自己左手不能用力,为何骑射功夫还如此厉害?难道她从一开始就在撒谎?我坐在马车上,看着沈安宁在猎场中穿梭的身影,忍不住笑了起来——沈安宁的左手早已在神医的治疗下恢复如初,她故意对外宣称“左手已废”,就是为了麻痹女皇与皇太女,为今日的秋猎做准备。
日落时分,沈安宁果然带着一只活蹦乱跳的白狐回到我身边——那狐狸周身皮毛雪白,没有一丝杂色,显然是被精心捕捉的,而非猎杀。
“喜欢吗?”沈安宁将白狐递给我,语气带着期待,“我特意让人活捉的,等回到王府,咱们就找最好的皮匠,给你做件狐裘。”
我接过白狐,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的皮毛,笑着点头:“喜欢。
谢谢你,安宁。”
盘点猎物时,沈安宁的猎物数量竟比其他人多出一倍有余,皇太女因迟迟不敢进场,只猎到两只野兔,连沈安宁的零头都不到。
女皇看着沈安宁手中的猎物清单,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却还是强装笑容:“安宁果然厉害,不愧是我大胤的女战神。”
沈安宁将弓箭还给女皇,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倨傲:“多谢母后夸奖。
儿臣只是不想丢了皇室的颜面,毕竟,这可是母后亲自赐给我的弓。”
说着,她故意松开手,弓箭“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女皇正心神不宁,没能及时接住,踉跄两步才站稳。
沈安宁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却还是装作关切的样子:“母后,您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可得好好保重龙体啊。”
女皇被她这番话噎得说不出话,看向沈安宁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戒备。
沈安宁不再理会女皇,转头看向许昭意,语气带着明显的挑衅:“首辅大人,现在你还觉得,我的夫君,能被别人抢走吗?”许昭意沉默不语,紧紧攥着手中的马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第24章许昭意的沉默,在沈安宁眼中就是默认。
她不再与许昭意纠缠,拉着我回到座位上,继续为我剥水果。
可就在这时,变故陡生——四面八方突然冲出来上百名黑衣刺客,手持利刃,将整个猎场团团围住,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为首的刺客一眼就认出了沈安宁,高声下令:“那就是三公主沈安宁!杀了她!赏黄金千两!”沈安宁眼神一凛,与我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答案——女皇终于忍不住,对她动手了!刺客们蜂拥而上,却对在场的其他人视而不见,只盯着沈安宁发动攻击。
皇太女立刻护在女皇身前,大声高呼“护驾”,将所有侍卫都调到自己与女皇身边,任由沈安宁与我被刺客包围。
“沈安宁,这次我看你怎么逃!”皇太女眼中满是恶毒的笑意,恨不得立刻看到沈安宁被刺客杀死。
许昭意被侍卫护在中间,看着被刺客围攻的我,心中焦急万分,想要冲出去救我,却被侍卫死死拦住。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身影在刺客中穿梭,无助地嘶吼:“萧凛——!”沈安宁一把将我护在身后,抽出腰间的软剑,与刺客缠斗起来。
她的剑法凌厉狠辣,每一招都直取要害,可刺客人数太多,她渐渐有些力不从心,手臂也被划伤,鲜血染红了衣袖。
我看着沈安宁为保护我而受伤,心中焦急,却又帮不上忙——我只会医术,不懂武功,只能紧紧跟在沈安宁身后,避免成为她的累赘。
就在沈安宁即将被刺客包围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嘹亮的哨声。
沈安宁唇角一扬:“我的人,来了。”
刺客们面面相觑,下手更加凶狠,可不等他们靠近沈安宁,五万大军便从猎场外围冲了进来,迅速将刺客包围。
这些士兵都是沈安宁的旧部,久经沙场,战斗力极强,刺客们很快便溃不成军,要么被斩杀,要么被俘虏。
按照计划,沈安宁该立刻率军追击女皇与皇太女,在猎场上将她们彻底斩草除根,为当年的三万冤魂报仇。
她翻身上马,手执银枪,身姿挺拔,像极了五年前那个率军出征、意气风发的女战神。
我站在军队前,看着沈安宁的背影,心中满是不舍。
我快步上前,从自己的衣襟上撕下一条干净的布条,小心翼翼地缠绕在沈安宁的手腕上——那是她方才战斗时被划伤的地方。
“我不能与你同去,便让这条布条代替我陪你。”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娘子,万事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
这是两人成亲后,我第一次这样称呼沈安宁。
沈安宁浑身一震,随即欣喜若狂,她翻身下马,紧紧抱住我,在我额间印下一个吻:“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她策马扬鞭,率领大军朝着女皇逃跑的方向追去。
宫中来的侍卫根本不是大军的对手,很快便被击溃。
女皇为了自保,竟当场翻脸,将所有罪责都推到皇太女身上:“都是你!是你私自召集刺客,想要谋害你三皇姐,夺取储君之位!朕对你太失望了!”皇太女怎么也没想到,女皇会如此绝情,当即怒声反驳:“明明是你让我这么做的!你怕三皇姐夺权,就想借刺客之手杀了她!现在出事了,你就想让我当替罪羊,没门!”两人互相指责,丑态百出,场面比市井泼妇骂街还要滑稽。
沈安宁懒得看她们表演,抬手下令:“够了!将她们两人都押回宫中,严加看管!剩下的事,日后再议!”第25章女皇被沈安宁囚禁在冷宫,皇太女则被打入诏狱,等待发落。
对外,沈安宁按照女皇的“说辞”,发布檄文,称皇太女“图谋不轨,召集刺客袭击秋猎,挟持女皇意图篡位”,而她则“神兵天降,救驾及时”,将女皇从皇太女手中救出。
当日目睹秋猎变故的百官及其家眷,也被沈安宁分别关押在府中。
他们被饿了三日,滴水未进,早已没了往日的傲气。
沈安宁派人告知他们,只要在讨伐皇太女的檄文上签字画押,承认皇太女的“罪行”,便可被释放回家。
众人纷纷毫不犹豫地在檄文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他们深知沈安宁的手段,若是不从,恐怕会性命难保。
沈安宁信守承诺,将他们全部放走。
到最后,只剩下许昭意一人,不肯签字。
许昭意被关押在一间简陋的房间里,闭目躺在角落,嘴唇干裂,面容憔悴,浑身虚弱无力。
可任凭看守如何劝说、威逼,她都不肯在檄文上画押。
沈安宁亲自来到关押许昭意的房间,半蹲在她面前,语气带着嘲讽:“何必呢?就算你不画押,皇太女也活不成,女皇也成了阶下囚。
你这样固执,除了折磨自己,还能得到什么?”许昭意缓缓睁开眼,看向沈安宁,声音沙哑:“我不画押,不是为了皇太女,也不是为了女皇。
我只是……不想再做你的棋子。”
沈安宁嗤笑一声:“棋子?你从前帮女皇对付我,不也是把自己当棋子吗?现在才想起来反抗,太晚了。”
许昭意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沈安宁虽厌恶许昭意,却也知道,若是许昭意死在自己手中,会落下“苛待朝臣”的骂名,对她日后掌权不利。
我听闻此事后,主动提出去劝说许昭意。
“我去见她吧。”
我对沈安宁说,“当年她虽对我不好,却也有过真心。
我去劝劝她,或许她能听进去。”
沈安宁虽不情愿,却也知道我的性子,最终还是点头同意:“好,我让侍卫在外面等你。
若是她对你动手,你立刻叫我。”
我笑着点头,提着食盒,独自走进关押许昭意的房间。
我盘腿在许昭意身边坐下,从食盒中取出一碟肉包和一碗白米饭,放在许昭意面前:“先吃点东西吧。
你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再这样下去,会饿死的。”
许昭意闻到食物的香味,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的肉包和米饭,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当年我饿到啃树皮的时候,你就是给了我一碗米饭和一碟肉包。”
“是。”
我平静地回答,“但如果能重来,我不会再给你米饭,也不会再救你。”
许昭意眼中的怀念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苦涩与自嘲:“所以,你今日来,也是为了让我在檄文上画押?”“是,也不是。”
我摇摇头,“如果你愿意主动画押,我可以求安宁放你一条生路,让你离开京城,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会让人强迫你画押。”
我站起身,语气淡漠:“许昭意,别再自欺欺人了。
你对我的执念,从来都不是爱,只是不甘心。
你不甘心我离开你,不甘心我爱上别人。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与你再无关系。”
说完,我转身向外走,走到门口时,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许昭意一眼:“如果你不想闹得太难看,就自己动手签字。
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手下留情。”
我离开后,许昭意躺在地上,久久没有动静。
过了一刻钟,她挣扎着爬起来,拿起桌上的肉包,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她想活着,哪怕不能再与我在一起,她也要活着。
吃饱后,许昭意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在檄文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
她走出房间,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她终于明白,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我。
她给的,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而我想要的,她永远都给不了。
许昭意一步步走向府中的池塘,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她用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充满执念与遗憾的一生。
第26章许昭意的死,并未在我心中掀起太多波澜。
下人来禀报时,我正与沈安宁一同给北山神医写信,告知他京城的变故,以及两人即将举行登基大典的消息。
“许昭意……沉塘自尽了。”
下人低声说道。
我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写信,语气平淡:“知道了。
按普通官员的礼仪,将她安葬吧。”
沈安宁放下手中的信纸,看向我,眼中带着担忧:“你还好吗?”“我没事。”
我抬起头,对她笑了笑,“她的死,与我无关。
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
处理完许昭意的后事,我与沈安宁一同来到关押女皇的冷宫。
自秋猎被擒后,女皇日日心惊胆战,多次试图逃跑,却都被侍卫抓了回来。
接连的打击让她神智濒临崩溃,一见到沈安宁,便立刻扑上来,抓住她的衣袖苦苦哀求:“安宁,母后知道错了!你想要当皇太女,母后现在就下旨,废了那个大逆不道的皇太女,让你做储君!你放母后出去,好不好?”她头发凌乱,衣衫破旧,说话颠三倒四,哪里还有半分帝王的威严。
沈安宁轻轻推开她,让她瘫倒在地上。
她半蹲下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女皇:“母后,你还记得五年前,外敌入侵时,我是怎么‘死’的吗?”女皇的身体瞬间僵住,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沈安宁脸上的笑容扩大,语气却冰冷刺骨:“你不记得了?那我帮你回忆一下。
是你忌惮我手握重兵,在军中安插探子,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是你故意下令让粮草延迟运送,导致城中士兵断粮,饿殍遍地;是你在我与外敌决战时,切断我的援军,让我三万将士白白送死!”每说一句话,沈安宁的语气就重一分,眼中的恨意也越发浓烈。
“你以为我死了,就能高枕无忧,掌控朝政?你以为我回来后,还会像从前一样,对你言听计从?”沈安宁冷笑一声,“母后,你太天真了。”
女皇听到此处,已是面如死灰,她指着沈安宁,声音嘶哑:“你……你都知道了?”“我当然知道。”
沈安宁将讨伐皇太女的檄文扔在女皇面前,“你以为我只针对皇太女?你当年做的那些事,我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在心里。
这檄文上的‘谋逆罪’,与其说是写给皇太女的,不如说是写给你的!”女皇看着檄文上密密麻麻的签名,状若癫狂:“不可能!这是伪造的!是你陷害我!你这个逆女!”她情绪激动,突然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直直地倒了下去。
沈安宁召来太医,太医诊治后,摇头叹道:“回公主,女皇陛下是急火攻心,引发中风。
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果然,女皇醒来后,浑身僵直,口不能言,彻底瘫痪在床,成了一个活死人。
看着女皇凄惨的模样,我心中松了一口气——沈安宁大仇得报,终于不用再被过去的仇恨束缚,我们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女皇瘫痪,皇太女被废,朝中再也没有能与沈安宁抗衡的人。
百官联名上书,请求沈安宁登基为帝。
登基大典那日,沈安宁身着女帝冕服,在百官的朝拜中,携手我,共同登上至尊之位。
她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颁布圣旨:“封萧凛为君夫,后宫独宠一人。”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耀眼。
我看着身边的沈安宁,眼中满是温柔。
我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往后余生,我们将并肩同行,共掌天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