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冰箱发出轻微的嗡鸣，将那枚装着指甲残留物的证物袋冻得结了层白霜。

苏瑶盯着冷藏柜里的标签，忽然想起死者手腕上那道异样的勒痕——边缘泛着极淡的青紫色，不像是普通绳索勒出的淤痕，倒像是被某种带着细微纹路的东西反复摩擦过。

“陈队，”她转身时撞在门框上，白大褂的袖口蹭过冰冷的金属边，“勒痕的皮肤组织切片出来了，上面有微量的橡胶成分，还有一种……类似蜡质的物质。”

陈宇刚从外面回来，雨衣上的水珠顺着裤脚在地面积成一小滩。

他接过检测报告，指腹按在“蜡质”两个字上：“橡胶加蜡质？

哪种绳索会用这种材料？”

“不是绳索。”

苏瑶调出显微镜下的图像，屏幕上的纤维呈现出规则的螺旋纹路，“更像是某种密封胶带，表面涂过蜡层防潮。

你看这纹路间距，和现场发现的半个鞋印边缘吻合。”

陈宇猛地抬头。

现场那枚模糊的鞋印边缘确实有断续的螺旋纹，当时只当是特殊鞋底设计，此刻和胶带纹路一对照，竟像是同一种模具压制而成。

“小李那边有消息了。”

陈宇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接起电话，眉头渐渐拧成疙瘩，“那家科研机构的周明远，案发当晚有不在场证明——他在邻市参加学术会议，监控拍到他十点十分进了酒店电梯。”

苏瑶指尖顿在键盘上。

线索似乎断了。

她重新翻看死者林薇的资料，忽然注意到一个被忽略的细节：林薇的手机通话记录里，最后一个来电来自一个加密号码，时间恰好在手表停摆的十分钟前。

“这个号码查过吗？”

她指着屏幕问。

“技术队破解了半天，显示是虚拟基站发出的，查不到源头。”

陈宇揉了揉眉心，“但有意思的是，周明远的助理三天前也接到过同一个号码的来电，只响了一声就挂断了。”

雨还在敲窗，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刮擦玻璃。

苏瑶忽然起身，拉开解剖台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从林薇裙摆内侧发现的那块防水布料。

“这布料的成分分析出来了，是聚西氟乙烯，常用于制作实验室的防化服。”

她将报告推到陈宇面前，“而且上面沾着的微量粉末，和周明远实验室常用的某种催化剂成分完全一致。”

陈宇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周明远有不在场证明，但他的实验室、他的助理、他接触过的镇静剂，却都和案子缠在了一起。

“去会会他的助理。”

陈宇抓起外套，雨衣上的水珠溅在报告上，晕开一小片墨迹，“对了，让技术队查周明远近半年的差旅记录，特别是去邻市的次数。”

警车穿过雨幕时，苏瑶望着窗外掠过的霓虹，忽然想起林薇瞳孔里残留的最后一丝光——那不是恐惧，更像是一种……错愕。

仿佛临死前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人。

周明远的助理叫张磊，是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人，见到警察时手抖得厉害，咖啡泼在白大褂上洇出褐色的渍。

“林薇……她三个月前确实在我们这儿学习过。”

张磊的声音发颤，“但她走的时候和周老师吵过一架，好像是为了一份实验数据。”

“什么数据？”

陈宇追问。

“我不知道具体的，”张磊低头盯着地面，“只听周老师骂过一句‘不知天高地厚’，后来林薇就再也没来过。”

离开科研机构时，雨势渐歇。

苏瑶忽然停在楼下的垃圾桶旁，里面有个被撕碎的防化服包装袋，边缘残留的胶带纹路，和林薇手腕上的勒痕如出一辙。

“陈队，”她掏出证物袋蹲下，“周明远的不在场证明，可能是假的。”

远处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惨白的月光落在她沾着雨水的睫毛上。

陈宇看着那半枚胶带纹路，忽然想起超市老板说的——那个买绳索的男人，雨衣帽子底下，露出过一截黑框眼镜的金属边。

迷雾深处，似乎有双眼睛，正透过镜片，冷冷地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