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铁皮屋顶上，吵得人心烦。凌蹲在修理铺后间，正给一把锈迹斑斑的钳子除锈。这地方偏僻得连地图上都找不到，正合他意。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压抑的喘息。凌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擦手里的钳子。多管闲事就要付出代价，他付得够多了。

后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一个身影跌进来，带进一股血腥味和雨水的潮气。凌皱眉，放下工具。

是个女孩，浑身湿透，左肩一片暗红还在扩散。她抬头，眼神涣散，嘴唇发抖。

“帮...”她没说完就往地上倒。

凌下意识伸手接住。轻得很，像片叶子。他啧了一声，麻烦。

外面传来更多脚步声，还有压低的说话声。凌把女孩拖到角落，用油布盖好。动作利落，没发出一点声音。

三个男人冲进后院，黑衣黑裤，手里拿着家伙。带头那个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凌身上。

“看见个女的没？”

凌拿起扳手，继续拆一个旧发动机。“没。”

那人眯眼，雨水从他帽檐滴落。“这有血。”

“我刚宰了只鸡。”凌头也不抬。

另外两人开始翻找杂物。凌握紧扳手，肌肉绷紧。其中一人走向油布堆。

凌突然踢飞脚边的螺丝盒。零件哗啦散开，那几人下意识转头。就这一瞬间，凌动了。

他侧身撞翻最近那人，扳手敲在第二人腕部。金属落地声被雨声掩盖。带头那个拔刀，凌已经贴到他面前。

“说了没看见。”凌肘击他腹部，顺势卸掉他手里的刀。整个过程不到五秒，三人倒地呻吟。

凌喘了口气，擦掉扳手上的血迹。他走到油布堆前掀开一角。女孩缩在那里，眼睛睁得很大，但目光还是散的。

“能走吗？”他问。

女孩摇头，又点头，挣扎着想站起来。

凌把她拎起来，像拎一袋棉花。“麻烦。”他又说了一遍，但还是架着她往屋里走。

他扔给她一条旧毛巾。“擦干净，别死我这儿。”

女孩用毛巾按住伤口，手指发抖。“他们...会回来。”

凌从柜子里翻出医药箱。“当然会。”他拿出酒精和绷带，“你得说清楚怎么回事。”

女孩眼神躲闪。“记不太清了。”

凌剪开她肩部的衣服，伤口不深但很长。“试试看。”

“我叫小影，”她吸了口气，“其他的...很模糊。”

凌用酒精清洗伤口，她咬住嘴唇没叫出声。

“专业人士，”凌瞥她一眼，“追杀你的也是。”

小影缩了一下。“我不知道为什么...”

外面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凌动作停住，皱眉。

“你报警了？”小影紧张起来。

“报什么警，”凌把绷带递给她，“自己压着。”

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两辆黑色SUV停在街角，不是警车。

“不是冲我们来的吧？”小影小声问。

凌放下窗帘。“这时间这天气，到这鬼地方？”他转身拿外套，“不是冲我们来的我就是圣诞老人。”

他快速收拾必需品：现金、匕首、备用手机、假证件。动作流畅，像练习过无数遍。

“能走就现在起来，”他把背包甩到肩上，“三十秒。”

小影挣扎着站起来，脸色苍白但没抱怨。凌递给她一件旧外套。

“穿上，帽檐拉低。”

雨更大了，砸在人脸上生疼。凌扶着小影从后门出去，钻进小巷。警笛声还在响，但没靠近。

他们走到一辆旧摩托车前。凌踢开发动机，声音被雨声掩盖。

“抱紧，”他跨上车，“摔下去我可不停。”

小影搂住他的腰，手很冰。发动机轰鸣，冲进雨幕。

凌从后视镜里看到SUV的车灯亮起。他啧了一声，加速拐进更窄的巷子。

“他们看见我们了？”小影喊。

“看不见就是瞎子。”凌猛转车把，避开一个垃圾桶。

轮胎打滑，小影抱得更紧。凌稳住车把，嘴角无意识地扬了一下。久违的感觉。

他们冲出巷子，上了一条废弃公路。雨小了些，SUV还跟在后面。

凌突然刹车调头，车灯直射追兵。对面显然没料到，减速瞬间凌已经拐进旁边的土路。

树枝抽打在脸上，小影把脸埋在他背后。发动机咆哮，爬上一个陡坡。

坡顶有间废弃仓库。凌停车熄火，拖着小影躲到墙后。

车灯由远及近，在坡下停住。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继续沿公路往前开了。

小影松口气，瘫坐在地上。伤口又渗血了。

凌查看一下，“死不了。”他拿出手机发信息。

“给谁发？”小影问。

“能处理麻烦的人，”凌收起手机，“收费很贵。”

小影低头，“我没钱。”

“看出来了，”凌拧开水壶喝了一口，“所以你得用别的付。”

小影警惕地看他。

“信息，”凌说，“等你想起来。”

仓库里有旧桌椅，凌拖过来坐下。雨完全停了，月光照进来。

小影蜷在角落，慢慢睡着了。呼吸平稳了些。

凌没睡。他看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像在等待什么。

远处传来引擎声。不是汽车，是摩托车。单一发动机，速度很快。

凌站起来，匕首滑到手中。声音在仓库外停下。

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穿雨衣的身影站在门口，手里没拿武器。

“凌？”是个女声，“黑雨让我来的。”

凌没放松警惕。“证明一下。”

那人扔过来一个徽章。凌接住看了一眼，收起匕首。

“她呢？”来人看向小影。

“睡了，”凌说，“伤不重，但吓坏了。”

新来者蹲下检查小影的伤口，动作专业。“需要缝合。”她拿出医疗包。

凌看着她操作。“黑雨怎么说？”

“他说你又惹麻烦了，”来人缝针没抬头，“还说这次特别贵。”

凌哼了一声。“总是特别贵。”

小影在睡梦中皱眉，咕哝了句什么。听不清。

“她说啥？”来人问。

“不知道，”凌看向窗外，“模糊不清的。”

来人缝完最后一针，打结剪线。“好了。接下来？”

凌沉默片刻。“等她醒。问点问题。”

“问不出来呢？”

“那就亏本了。”凌语气平淡。

来人笑了，“你从不亏本，凌。”

凌没回答。他走到小影身边，把她滑落的外套拉好。

月光下，她看起来特别年轻。凌皱眉转身。

“天亮前出发，”他对来人说，“得换个地方。”

来人点头，出去警戒。凌靠在墙上，闭眼但没睡。

小影动了一下，轻声说梦话。“...不要...代价...”

凌睁开眼，但没回头。

代价，他心想。早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