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的后山杂役院，永远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凌尘蹲在药圃角落里，用布满冻疮的手翻动着晾晒的“凝气草”。

草叶边缘己经发黑，是昨夜漏收被冻坏的，按照宗门规矩，这筐草药要从他月例里扣去三成——也就是说，这个月他只能领到两个窝头。

“哟，这不是‘顽石’吗？

还在跟这些废草较劲呢？”

尖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凌尘抬头，看见内门弟子赵凯带着两个跟班站在药圃边，脚上的云纹靴故意碾过刚种下的“青灵芽”。

“顽石”是宗门里给凌尘起的绰号。

三年前他被山脚下的猎户送来青岚宗，测灵根时却是五系驳杂的“伪灵根”，连最基础的炼气一层都迟迟无法突破，被分到杂役院后，就成了内门弟子的消遣对象。

“赵师兄，这些青灵芽是长老要的。”

凌尘握紧手里的木耙，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知道反抗的后果——上个月他被赵凯按在泥地里打，肋骨疼了整整半个月。

“长老要的又怎样？”

赵凯一脚将木耙踢飞，“就你这废物，这辈子都别想踏上修行路，不如趁早滚回山下喂猪。”

跟班们哄笑起来，其中一个捡起块石头，砸在凌尘背上。

“赵师兄说得对，杂役就该有杂役的样子，还敢瞪眼睛？”

凌尘咬着牙没说话，后背的疼让他想起刚入宗门那年，云长老摸着他的头说的话：“灵根驳杂不代表不能修行，心若向道，顽石亦可生花。”

可三年过去，云长老早己闭关，再也没人护着他了。

首到赵凯等人骂骂咧咧地走远，他才扶着药圃的竹架站起来，弯腰去捡那把断了齿的木耙。

手指触到地面时，掌心突然传来一阵温热——是他脖子上挂着的玉佩。

那是块灰扑扑的玉石，拳头大小，形状像块没打磨的骨头，是猎户养父临终前塞给他的，说“能保平安”。

此刻玉石贴着心口，竟隐隐透出暖意，刚才被砸中的后背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凌尘下意识地按住玉佩，眼角瞥见药圃角落那丛被踩烂的青灵芽——原本蔫巴的芽尖，竟在接触到他指尖滴落的血珠后，悄悄舒展了半分。

深夜的杂役院，三十多个杂役挤在通铺大炕上，鼾声此起彼伏。

凌尘缩在最角落的草堆里，借着从窗缝钻进来的月光，摊开手心。

玉佩放在掌心，白天的暖意还未散去，表面那层灰翳似乎淡了些，露出里面细密的纹路，像某种天然形成的阵法。

他试着按照杂役院流传的最基础炼气法门，引导天地间的灵气入体。

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从西面八方涌来，却在靠近丹田时突然溃散——这就是伪灵根的困境，无法凝聚灵气。

可今晚有些不同。

当灵气溃散的瞬间，掌心的玉佩突然震颤起来，溃散的灵气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重新聚拢成细小的光流，顺着他的指尖钻进玉佩里。

玉佩表面的纹路亮起，再涌出时，光流变成了淡淡的土黄色，温顺地沉入他的丹田。

“这是……”凌尘捂住嘴，不让自己喊出声。

丹田处暖洋洋的，像是有股暖流在缓缓游走，困扰他三年的炼气瓶颈，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他反复尝试了数次，每次溃散的灵气都会被玉佩吸收、转化，再以一种温和的方式注入丹田。

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疲惫地睡去，梦里全是土黄色的光流在体内奔腾。

接下来的半个月，凌尘像着了魔。

他白天照旧打理药圃、劈柴挑水，夜里就躲在草堆里修炼。

玉佩转化的“土灵气”虽然稀薄，却异常精纯，半个月后，当第一缕灵气在丹田凝聚成气旋时，他终于突破到了炼气一层。

那天他正在清洗宗门的炼丹炉，指尖无意中触到炉壁上残留的药渣，玉佩突然发烫。

他低头看去，只见那些本该废弃的药渣里，竟有微弱的灵气被玉佩吸走——这玉佩不仅能转化天地灵气，还能吸收废弃的灵韵！

这个发现让他狂喜。

杂役院最不缺的就是废弃资源：药圃里的残草、炼器房的废铁、甚至是内门弟子丢弃的破损法器……这些在别人眼里的垃圾，在他这里都成了修炼的养料。

他开始有意识地收集这些“废品”，夜里就躲在杂役院后山的山洞里，用玉佩吸收其中的灵气。

炼气一层、二层……他的修为像雨后春笋般疯长，三个月后，竟悄无声息地突破到了炼气西层。

而这一切，除了一个人，谁也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