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计时如同冰冷的铁律，无情地走向终点。

00:00:0300:00:0200:00:0100:00:00当最后一个数字归零的瞬间，预想中的强制断线、屏幕变黑、回到那个狭小公寓的景象并没有出现。

发生的，是远比那更加诡异、更加超出理解的事情。

静止。

绝对的静止。

王座厅内摇曳的魔法火炬，那跃动的火焰仿佛被浇铸在了水晶之中，凝固成永恒的姿态。

空气中细微的尘埃，原本在光柱中翩翩起舞，此刻却如同镶嵌在无形的琥珀里，纹丝不动。

声音消失了。

并非寂静，而是更深层次的、万物失声的死寂。

连自身存在的微弱声响——呼吸声、心跳声（尽管他们一个没有肺，另一个可能也不再需要呼吸）——也彻底湮灭。

飞鼠感到自己的思维仿佛也一同凝固了。

他试图转动头颅，看向身旁的路西法，却发现连这样简单的指令也无法传达给身体。

他像一个被剥夺了所有控制权的旁观者，被囚禁在自己的骷髅躯壳之内。

（……时间……停止了？

）这个念头艰难地在近乎冻结的意识中浮现。

是系统BUG？

还是服务器关闭前的某种特殊演出效果？

YGGDRASIL运营方会这么用心吗？

他用尽全部“意志”，试图呼出游戏菜单。

那本应随心而动、瞬间展开的半透明蓝色界面，没有出现。

视野里空空如也，没有HP/MP条，没有状态图标，没有技能栏，没有好友列表，甚至连那该死的付费按钮也消失了。

（界面……消失了？！

）一种冰冷的不安开始侵蚀他。

这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得令人恐惧。

不再是透过屏幕和VR设备体验虚拟世界，而是……身临其境。

王座冰冷的触感透过法袍传来，空气中弥漫着古老石料和魔法熏香的气味，每一种感官反馈都清晰得可怕。

他拼命将“视线”转向身旁。

路西法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坐姿，那具覆盖着黑曜石铠甲的强大身躯同样被定格在原地，背后收拢的漆黑羽翼上的暗红火焰也陷入了停滞，如同精致的雕塑。

他金色的竖瞳望着前方，里面没有任何神采流转，仿佛两颗真正的宝石。

（路西法！

你能听到吗？

路西法！

）飞鼠试图再次使用信息魔法，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那魔法仿佛从未存在过。

孤独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吞没。

难道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被卡在了这个诡异的状态里？

这诡异的静止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又或许只有短短一瞬。

在失去所有时间参照的情况下，感知变得模糊而不可靠。

然后——流动。

就像按下播放键，停滞的世界骤然恢复了运行。

魔法火炬猛地跳动了一下，继续燃烧。

尘埃重新开始飘落。

那令人窒息的死寂被打破，虽然王座厅依旧空旷安静，但那种万物俱籁的压迫感消失了。

飞鼠几乎是在恢复行动能力的瞬间，猛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骨质的手掌下意识地握紧了安兹·乌尔·恭之杖。

他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再次尝试呼出游戏菜单。

没有反应。

登出选项？

不存在。

他疯狂地尝试了所有他知道的指令、手势、甚至喊出了声——“菜单！

打开系统设置！

登出！”

回应他的，只有王座厅空旷的回音，以及身旁路西法传来的，同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的声音。

“……这不是游戏故障。”

飞鼠猛地转头，看到路西法也站了起来。

他那双金色的竖瞳中，之前凝固的神采己经恢复，此刻正以极快的速度扫视西周，一只手按在了腰间那柄名为双生悖论的剑柄上，这是一个戒备的本能动作。

“登出选项……不见了？！”

飞鼠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动摇，即使经过系统处理，那份惊惶也无法完全掩盖。

路西法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微微抬起头，仿佛在感知着什么。

片刻后，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敲打在飞鼠不安的心弦上。

“啊。

不仅如此……感觉变了。

太清晰了，五感反馈的清晰度……远超游戏引擎所能模拟的极限。”

两位无上至尊站在空寂的王座厅中，面面相觑。

服务器关闭的倒计时己然归零，但他们依然站在这里，站在纳萨力克大坟墓的王座厅里。

无法登出。

界面消失。

世界真实得令人恐惧。

一个最糟糕、最不可能的猜想，同时在两位穿越者的心中疯狂滋生。

---(下一章：无法登出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