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成年的吸血鬼少女莉莉安，必须选择一名人类血仆。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挑风云人物，她却指向角落那个满身是伤的沉默少年。 “为什么选我？”他颤抖着问，准备好再次被捉弄。

莉莉安眨着纯净的红瞳：“因为你的血闻起来…” “像下雨天的松针，又苦又干净。

”---第一章 血色遴选宴会厅里喧嚣鼎沸。

水晶吊灯将暖金色的光泼洒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氛、人类刻意修饰过的体味，以及一丝丝若有若无、对吸血鬼而言却甜美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血气。穹顶之下，人类学生们衣着光鲜，笑容标准，像一群被精心打磨过的珠宝，在吸血鬼们挑剔的视线下流转，竭力展示着自己最优越的一面。这是一年一度的“遴选日”。

按照传统，刚成年的吸血鬼们将进入人类世界，在这所顶级的联合学院里，挑选他们未来一段时间的专属血仆。这不仅仅是简单的进食关系，更带着某种古老的契约意味和身份象征。对人类而言，被选中——尤其是被强大的血族选中——是无上的荣耀，也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捷径。

莉莉安站在喧嚣的边缘，象牙白的手指有些无措地捏紧了裙摆。她的礼服是古老的样式，层叠的黑色蕾丝衬得她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一双初生不久的红瞳清澈得能一眼望到底，里面盛满了与这浮华场合格格不入的懵懂和局促。她刚从漫长的沉睡中醒来不久，对这个世界的一切规则都感到陌生又新奇。周围同族们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人群里，言语机锋，眼神挑逗，将这场遴选变成了一场优雅的狩猎游戏。

她却只觉得那些扑鼻而来的、混合了各种欲望的血液气味过于浓烈，冲得她微微发晕。

“看啊，那个就是罗斯柴尔德家的小女儿，听说这一代只有她继承了‘始祖之瞳’……”有低低的议论声飘过来。

“看起来真小……她会选谁？埃文斯家的长子？还是那个据说体能评级S的运动员？

”“不管选谁，都是那人类的运气。”莉莉安试图屏蔽那些声音，她努力学着别人的样子，去观察，去嗅闻。可她只觉得迷茫。那些被热烈争抢的、所谓最优质的人类，他们的血闻起来……太复杂了。像是调了太多香料的鸡尾酒，华丽，却失却了本源的味道。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目光无意识地掠过人群，飘向大厅最不起眼的角落。然后，她停住了。

那里几乎被阴影吞噬，与远处的光华灿烂割裂成两个世界。一个少年靠墙站着，微微低着头，额前的黑发垂落，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和不合身的旧款西装，与周遭格格不入。但这并不是莉莉安注意到他的原因。

她看见了他衬衫领口未能完全遮住的青紫淤痕，看见了他唇角结痂的伤口，以及他扶着墙壁、指节处明显的破皮和红肿。他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像一座被遗忘的、满是裂痕的雕像。没有人看他一眼，仿佛他是透明的。

偶尔有视线扫过那个角落，也迅速带着轻蔑或漠然移开。

一种细微的、奇异的情绪拨动了莉莉安的心弦。那是什么？她说不清。

在她纯净如同初雪的世界里，尚未定义过“孤独”和“狼狈”。

她只是不自觉地向前走了几步，试图看得更清楚。随着距离的拉近，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气味，穿透了弥漫在大厅里的所有浓郁芬芳，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鼻腔。很淡，因为他的血量似乎并不丰沛。却像一道凛冽的泉水，骤然浇灌在她被各种混杂气味熏得有些迟钝的感官上。那是什么味道？

莉莉安轻轻吸了一口气，红瞳里闪过一丝纯粹的困惑和……被吸引的好奇。

她闻到了旧书页的干燥墨香，被阳光晒得温暖的灰尘，还有一种……苦而干净的植物清气，像是雨后的松林，被冰冷的雨水彻底洗刷过，带着一种倔强的、不愿屈从的凉意。

底下还压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铁锈味——那是他伤口血渍的味道，却奇异地并不难闻，反而让那清苦的基调更真实了几分。这味道，和她周围所有沸腾的、甜腻的、炫耀的气味完全不同。它那么安静，甚至有些落魄，却像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抓住了她。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还在继续向前走。

周围的谈笑声不知不觉低了下去。一道道惊诧、疑惑、甚至带着看好戏意味的目光，落在了这个穿着古老黑裙、眼神纯净得不像血族的小公主身上，追随着她移动的方向。

她走过了被众星捧月的埃文斯长子，绕开了那个肌肉贲张的S级运动员，对几个试图向她展示微笑的英俊少年视若无睹。

她径直朝着那个被所有人遗忘的阴暗角落走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在少年面前的寂静空气里停下。沈默低垂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精致的黑色缎面鞋子，上面缀着细碎的宝石，闪着幽微的光。他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攥紧的拳头指节更加泛白。又来了。是哪个贵族少爷小姐，又想出了新的取乐方式？

他喉咙干涩，已经做好了承受更多羞辱和疼痛的准备。这里的空气都让他窒息，每一秒都是煎熬。他只想躲藏，躲进更深的阴影里，直到这场可笑的“遴选”闹剧结束。

头顶传来一个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带着一种与他所处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天真和直白。

“你。”沈默猛地抬起头。撞进了一双眼睛里。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最纯粹的红宝石，浸泡在冰泉里，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的狼狈不堪。里面没有嘲弄，没有怜悯，没有他惯常承受的一切。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好奇。全场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音乐，寒暄，笑声，全部戛然而止。仿佛有人按下了静音键。每一个人，人类和吸血鬼，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角落里的这一幕，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莉莉安对这一切浑然未觉。她只是看着眼前抬起脸的少年。他很年轻，黑发黑眼，五官其实很好看，只是被那些伤痕和过于沉寂的气质掩盖了。

她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愕和更深重的戒备。她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她只是遵循着本能，抬起手，细白的手指准确地指向他。然后，她转向身后那群已经石化了的吸血鬼同族和学院负责人，用整个大厅都能听到的、清晰又带着点儿软糯的声音宣布：“我选他。”“……”死寂。

然后是“嗡”地一声，巨大的哗然和议论声猛地炸开，几乎要掀翻宴会厅的穹顶！“谁？

她选了谁？”“沈默？那个沈默？！”“开什么玩笑！那个怪胎？

那个被……”“罗斯柴尔德家的小姐是疯了吗？

还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他甚至连做血仆的资格评估都是最低等！”沈默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耳鸣声尖锐地响起，盖过了所有的喧哗。

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那个少女口中。以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方式。

他甚至怀疑自己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和昨晚的殴打出现了幻觉。

这一定是某个精心设计的、更加残忍的玩笑。他们会大笑起来，指着他说“看他的表情，还真信了”。然而，没有。那个少女依旧站在他面前，微微歪着头，红瞳里露出一丝不解，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她的选择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她只是看着他，好像在等待他的回应。

负责流程的吸血鬼导师反应过来，快步上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错愕和一丝不赞同：“莉莉安小姐，您……确定吗？我是说，您可以再考虑一下，这里有很多……”“我确定。”莉莉安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有点奇怪对方为什么要质疑，“他的味道很好闻。”“味道……好闻？

”导师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

他嫌弃地瞥了一眼沈默——这个瘦弱、伤痕累累、据说性格阴郁、毫无背景的人类少年。

他身上能有什么好闻的味道？汗味？血污味？还是穷酸味？沈默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那句“味道好闻”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他最坚硬的防御壳里。他猛地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眼中瞬间涌起被羞辱的刺痛和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敌意。看吧。

果然如此。把他当成一个物件，甚至一个笑话，公开点评他的“味道”？

这比直接的殴打和嘲弄更加残忍。这些高高在上的血族，他们以什么为乐？他嘴唇翕动，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准备好再次被捉弄的绝望几乎将他淹没。他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黑沉沉的眼睛里压抑着痛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即将崩溃的疯狂。

莉莉安被他突然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她看着他骤然缩紧的瞳孔和苍白的脸，那双漂亮的红瞳里浮现出清晰的困惑。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难过，又这么生气。

她只是诚实地、试图解释自己那简单直白的选择理由。她往前走了一小步，仰起脸看着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更认真一点，以消除他的疑虑。她的声音很轻，却奇异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落入每个人耳中。

“因为你的血闻起来……”她微微皱起小巧的鼻子，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汇来形容那捉住她的、玄妙的感觉。“……像下雨天的松针。

”她顿了顿，红瞳清澈地映照出他瞬间愕然的脸。“又苦又干净。

”“……”所有的声音再次消失。沈默脸上那尖锐的、准备迎接更多羞辱的戒备，猛地定格，然后像冰面被某种温暖的东西击中，一点点碎裂开来。露出底下深藏的、猝不及防的震动。

他听到了什么？下雨天的……松针？又苦……又干净？不是廉价古龙水的刺鼻，不是汗液的黏腻，不是血腥的污秽，不是任何他预想中的、带着恶意的评价。而是……这个？

莉莉安说完，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轻轻抿了一下嘴唇，然后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没有任何杂质，纯粹是因为表达出了自己的感受而感到满意。纯粹得，耀眼。

沈默怔怔地看着那个笑容，看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红瞳，里面只有坦诚和一点点期待。

他心脏某个沉寂了太久的地方，忽然毫无预兆地、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那根紧绷的、准备对抗全世界的弦，忽然间松动了，发出一种近乎酸楚的嗡鸣。

吸血鬼导师张了张嘴，看着莉莉安毋庸置疑的、纯粹认真的表情，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最终只是僵硬地转向沈默，公事公办地递过去一份闪烁着银纹的契约卷轴，语气复杂：“沈默，签字吧。恭喜你。

”最后四个字，说得干巴巴的，毫无诚意。沈默没有看那份契约。

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在莉莉安脸上，像是第一次真正地、看清了眼前的人。

周围的目光如同实质，充满了震惊、嫉妒、不解、还有赤裸裸的嘲讽，针一样扎在他背上。

但他却奇异地感觉不到那些了。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莉莉安眼中的期待慢慢变成了一点不安，以为他要拒绝。终于，他慢慢地、极其艰难地伸出手。那只手伤痕累累，还在微微颤抖。

他接过了那份沉重得仿佛有千钧重的契约卷轴。指尖划过特制的羊皮纸面，留下一个微不可察的汗渍。他没有再看任何条款。只是拿起笔，在那闪烁着流光的下方，用力地、几乎是刻印一般，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沈默。每一笔，都像是划破某种沉重的过去。每一划，都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孤注一掷的决绝。

银光一闪，契约成立。化作两道细微的光芒，分别没入他和莉莉安的眉心。古老的纽带，于此缔结。莉莉安感觉到眉心一凉，一种奇妙的、若有若无的联系感在意识深处建立起来。

她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对着沈默，再一次，露出了那个毫无阴霾的、生涩却真诚的笑容。沈默望着她，黑沉的眼底，情绪翻涌，如同风暴过境后的海面，破碎而混乱，却又从最深处，透出一点微弱却执拗的、从未有过的光。宴会厅的喧嚣再次涌来，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他站在角落里，手里紧紧攥着那份已然生效的契约副本，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世界天翻地覆。而他，站在原地。

第二章 契约之绊契约缔结的银光没入眉心的瞬间，沈默感到一种奇异的冰凉感顺着脊椎滑下，并不难受，更像某种无形的烙印，宣告着他命运的骤然转折。周围那些几乎要实体化的震惊、嫉妒、鄙夷的目光，粘稠地裹缠着他，几乎令他窒息。他下意识地又想缩回那个自我保护的空壳里。

可莉莉安却像完全没感受到这诡异的气氛。她好奇地摸了摸自己光洁的额头，那里契约的光芒已然隐没，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感，像一根看不见的丝线，轻轻系在了她的意识深处，另一端连着眼前这个沉默而伤痕累累的少年。“好了吗？

”她仰起脸，红宝石般的眸子里只有完成一件大事后的轻松，甚至带着点孩童般的雀跃，“那我们走吧？这里有点吵。”她的语气太过自然，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挑选，而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了一个石破天惊、足以成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学院头条的决定。

沈默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他能感觉到无数道视线，尤其是那几个惯常欺辱他的人，目光几乎要在他身上烧出洞来。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脚下像生了根。莉莉安等了一下，见他不动，微微偏头，脸上掠过一丝不解，但她很快自行找到了解释——啊，对了，他是人类，而且好像受了伤，可能不舒服。她非常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抓住了他那只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腕。沈默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一样，几乎要下意识地甩开。她的手指冰凉细腻，与他温热甚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烫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那触碰极其轻柔，没有任何强迫的意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纯粹。“走吧。”莉莉安又说了一遍，牵着他的手腕，转身就往外走。她走得不快，但步伐很坚定，黑色的裙摆荡开轻微的弧度。

所过之处，人群像摩西分海般下意识地退开，留下一条通路。各种复杂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主要是落在沈默身上，但他已经无暇去分辨那些目光的含义了。

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手腕那一点冰凉的触碰上。它那么轻，却像一道坚固的屏障，隔开了那些恶意的窥探。它那么冷，却奇异地压下他心底翻腾的灼热羞耻和恐慌。

他就像一艘在暴风雨中即将倾覆的小舟，突然被系上了一条虽然细弱、却异常稳固的缆绳，被动地、踉跄地，被牵引着离开了这片令他窒息的海域。他被莉莉安牵着，一路走出了喧嚣的宴会厅，走入学院夜晚清凉的空气中。·吸血鬼与人类联合学院占地极广，建筑风格诡异地融合了哥特式的尖顶与现代化的玻璃幕墙。

莉莉安的住所独立于人类学生宿舍区，是一座小巧精致的仿古堡建筑，坐落在一片静谧的月光花园深处。一路无话。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碎石小径上。

沈默始终落后她半步，目光低垂，看着地面上两人被月光拉长的、时而交叠的影子。

手腕上那冰凉的触感一直还在，像一圈不会融化的雪。

直到站在那扇厚重的、雕刻着繁复玫瑰与荆棘图案的黑橡木门前，莉莉安才松开手，拿出一把古老的黄铜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一股混合了旧书、冷石、以及某种淡淡冷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进来吧。”莉莉安侧身让开。

沈默迟疑了一瞬，才抬脚踏入。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上，将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内部空间比想象中更宽敞，也更……非人类。高高的穹顶，墙壁是巨大的原始石块垒砌，壁炉里跳跃着真正的火焰，映得室内光影摇曳。但家具很少，只有一张看起来异常柔软的长沙发，一张雕花木桌，以及沿着整整一面墙打造的巨大书架，上面塞满了各种厚重典籍。空气清冷，没有任何人类生活气息常用的暖香或食物味道。

这里安静得能听到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轻响。

莉莉安踢掉了脚上那双看起来就不太舒服的缎面鞋子，赤着脚踩在冰凉光滑的石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她看起来自在多了，像是回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巢穴。她转过身，看向依旧僵立在门口、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沈默，视线落在他嘴角的淤青和破损的指节上。

“你受伤了。”她陈述道，红瞳里是纯粹的好奇，没有怜悯，也没有大惊小怪，就像发现一件客观事实，“需要处理吗？”沈默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

他习惯了隐藏伤口，习惯了一个人舔舐，习惯了疼痛被无视或被嘲笑。

这种直白的、不带任何评判的关注，反而让他无所适从。“……不用。”他声音干涩，“小伤。”“哦。”莉莉安点点头，似乎接受了他的说法。但她想了想，还是走到壁炉旁的一个矮柜前，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的银质匣子，捧过来递给他，“这里面有药膏，人类可以用的。如果你需要的话。

”沈默看着那个雕刻着蔓藤花纹的精致银匣，没有接。莉莉安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动，便自己打开了匣子。里面是几种不同质地的膏体，散发着奇异的草药冷香。

她用手指沾了一点透明的膏体，那股冷香瞬间变得浓郁了些。“这个，对淤青很好。

”她说着，非常自然地踮起脚尖，试图将药膏抹到他嘴角的伤处。沈默猛地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