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风裹着老城区特有的潮湿，吹得苏凡后颈发僵。

他把便利店的塑料袋攥得更紧些。

袋子里两盒临期牛奶（今晚十二点过期，打五折）和一袋全麦面包（明天过期，买一送一）的重量，是他这个月第17次“精准薅羊毛”的成果。

省下来的三块八毛钱，他己经在心里规划好了用途——充到公交卡里，够下周上下班用三天。

路灯像熬坏了眼睛的守夜人。

每隔一盏就有一盏耷拉着脑袋。

把柏油路切成一段亮一段暗的拼图。

苏凡走在阴影里，脚步放得极轻。

不是怕吵到谁。

是上个月刚补的鞋底，他想多穿阵子。

脑子里还在转着白天没做完的报表。

部门用户流失率环比涨了12%。

老张拍着他的肩说“小苏你数据优化得好，帮哥把报告弄得好看点”。

这话听着是抬举，实则是甩锅。

苏凡早留了后手。

他在原始数据里埋了个“季节性波动系数”的伏笔。

到时候把流失率归咎于最近降温、用户不愿出门用APP。

既不得罪人，又能把自己摘干净。

至于老张会不会被总监骂，那不是他该考虑的事。

职场里，自保永远是第一准则。

“嗡——”刺耳的引擎声突然从身后炸开。

苏凡猛地回头。

只看到两道刺眼的远光灯，像野兽的獠牙，瞬间填满了他的视野。

那是辆没有牌照的重型卡车。

车头撞碎了夜色，径首冲过来。

挡风玻璃后，司机的脸模糊得像被水泡过的像素图。

隐约能看到一层淡蓝色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晕在流转。

没时间躲了。

苏凡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飞起来。

塑料袋里的牛奶盒摔在地上。

白色的液体溅在柏油路上。

很快被车轮碾成一滩浑浊的泡沫。

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像散了架。

意识在剧痛里沉浮。

却偏偏能清楚地听到一个声音，冷得像空调风：“还差一个优质KPI……”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从卡车旁边走过来。

领带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上。

袖口沾着点不知道是什么的灰。

他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黑色本子。

封面用银色的字写着“跨界转运司业绩本”。

翻页的时候，纸页发出“沙沙”的轻响，像在清点货物。

男人蹲在苏凡身边。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近乎机械的评估：“蓝星灵魂，苏凡，26岁，互联网数据优化师，灵魂契合度92%，适配‘混沌灵根改造’……符合优质KPI标准。”

他顿了顿。

低头看了眼本子上的时间。

“还好，赶在月底考核前，不然这个月的维度能量又要被扣了。”

苏凡想说话。

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看着男人抬起手。

拳头慢慢攥紧。

淡蓝色的能量像藤蔓一样缠绕在他的指节上。

那能量和卡车司机脸上的光晕一模一样。

带着一种让他灵魂发颤的压迫感。

“别怨我，”男人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我只是按规矩办事。”

“业绩不达标，我也要被‘回收’。”

拳头落下的瞬间。

苏凡的额头传来一阵灼热感。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烙进了皮肤里。

他挣扎着睁眼看去。

男人手里的黑色本子上，突然闪过一行金色的字：“玄沧界·灵魂转运清单——苏凡（待激活KPI）”。

后面还跟着个小小的进度条，显示“0%”。

原来……不是车祸。

是被人当成“业绩”给收割了。

苏凡的意识彻底沉下去之前。

最后一个念头有点荒诞：早知道死了还要被当KPI刷，当初就不该帮老张改那破报表。

至少能多活几个小时。

把那袋没吃完的面包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