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风雨小了些，只余海风卷着残雨，在甲板上敲出细碎的“嗒嗒”声，像有人在暗处轻叩门扉。

客舱里的应急灯突然闪了闪，淡蓝的光忽明忽暗，映得瑟珐冷白的皮肤泛着瓷器般的冷光，连他铂金色睫毛上未干的水珠，都像缀了层碎冰。

他原本靠在浴缸边缘假寐，呼吸己趋平稳，此刻却骤然睁开眼。

浅蓝的瞳孔里没了半分疲惫，只剩淬了冰的警惕，连抵在温浔腰侧的手臂都瞬间绷紧——那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压迫，像猎豹锁定猎物时绷紧的肌肉。

“Someone’s coming.”（有人来了。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气音混着海水的咸气擦过温浔耳廓，同时单手抓起搁在浴缸边缘的枪，另一只手扣着她的肩，把她往浴缸里按了按。

“Stay quiet. If you make a sound，I’ll kill you.”（安静点，敢出声，我就杀了你。

）温浔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指尖下意识攥紧了浴缸壁的防滑垫——那是她早上特意铺的，边缘磨出了个尖锐的塑料角，此刻指尖抵着硬角，倒生出几分微弱的底气。

走廊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橡胶鞋底摩擦地毯的闷响，还有船员带着歉意的中文喊话：“您好，这里是邮轮服务台，刚才的暴风雨太大，我们检查一下客舱门窗是否完好，避免漏水。”

脚步声停在房门口时，温浔甚至能听到船员整理登记表的窸窣声。

她的背绷得笔首，后颈贴着瑟珐冰凉的皮肤，能清晰感觉到他胸腔里的心跳——快，却稳，没有半分慌乱，只有蓄势待发的紧绷。

瑟珐的手突然捂住她的嘴，掌心的雪松冷香混着未散的海水咸气，瞬间灌满了她的鼻腔。

他的嘴唇几乎贴在她的耳垂上，气息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Tell them you’re fine. Use gestures if you can’t speak.”（告诉他们你没事，说不了话就用动作示意。

）他的指尖轻轻蹭过她的唇角，像是提醒，又像是种隐晦的试探。

温浔飞快点头，男人慢慢松开手。

她深吸一口气，先故意发出两声“咿呀”的模糊声响。

声音里带着刚被吵醒的慵懒与不耐烦，接着抬起沾了水的手，重重拍了拍浴缸壁，发出嘭的闷响。

又对着门口的方向挥了挥手，手腕刻意晃了晃，溅出几滴水花像是被敲门声搅了泡澡的兴致，连动作都透着烦躁。

门外的船员顿了顿，语气依旧客气，却多了几分坚持：“您确定门窗都没问题吗？

我们从监控里看到您的阳台门好像没关严，怕雨水渗进去淹了房间，要是方便，我们想进去确认一下。”

温浔的心里一紧，眼角的余光瞥见瑟珐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又收紧了些，指节泛白。

她不敢犹豫，赶紧加大动作幅度：先是用力点头，脑袋在水面上轻轻晃了晃，溅起更多水花。

再伸手指了指阳台的方向，然后掌心朝内，做了个“关门”的手势，最后皱着眉摇了摇头。

还故意噘了噘嘴整套动作连贯又带着小脾气，像个没法说话、只能用动作发泄不满的普通人。

为了让戏更真，她还抬起脚，轻轻踢了踢浴缸里的水，发出“哗啦”的声响，连脚趾都透着“别烦我”的抗拒。

瑟珐的手臂突然环得更紧了些，掌心贴着她的腰腹，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Good. Add a little aggrieved.”（很好，再加点委屈。

）温浔会意，立刻垂下眼睫，把之前没掉的眼泪逼了出来——几颗泪珠滚过脸颊，滴进浴缸里，泛起细小的涟漪。

她又对着门口的方向摆了摆手，这次动作慢了些，带着点可怜的妥协，像是在说“真的没事，别再来了”。

又沉默了几秒，门外传来船员的叹息声：“抱歉打扰您了，那我们就不进去了，您继续休息，要是发现漏水，随时拨打服务台电话。”

脚步声渐渐远去，首到再也听不见。

瑟珐松开扣着扳机的手，却没收回环着她的手臂，反而轻轻摩挲着她的腰腹，指尖划过她浴袍腰间的系带，动作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试探。

“You’re quicker than I thought.”（你比我想象中更机灵。

）他的浅蓝瞳孔里没了杀意，反而映着浴缸里的水光，多了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Even the tears are on time.”（连眼泪都来得准时。

）温浔垂着眼，没敢接话，只是悄悄往浴缸边缘挪了挪，想拉开点距离。

可刚动了半寸，瑟珐的手臂就又收了收，把她拽回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点沙哑的疲惫。

“Don’t move. The water’s still cold.”（别乱动，水还凉着。

）他的手掌贴着她的后背，慢慢摩挲着，像是在帮她暖身，指尖却偶尔蹭过她的肩胛骨。

带着种若有似无的试探——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藏武器，又像是单纯的触碰。

温浔僵着身子没动，她能感觉到瑟珐的呼吸渐渐平稳，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甚至偶尔会有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顶，带着点慵懒的松弛。

浴缸里的水渐渐凉了，瑟珐却没提离开，只是维持着环着她的姿势，偶尔抬手，帮她把垂到脸颊的碎发别到耳后。

他的指尖很轻，触到耳廓时带着点冰凉的痒意，温浔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被他低笑了一声：“Ticklish？”

（怕痒？

）她没敢回应，只是把头往他怀里埋了埋——长时间的紧绷让她格外疲惫，瑟珐怀里虽凉，却意外地安稳，像是个临时的避风港。

窗外的天渐渐泛了白，应急灯不再闪烁，客舱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还有远处隐约的海浪声。

瑟珐似乎也累了，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呼吸越来越轻，环着她的手臂也松了些，不再带着压迫感，反而多了几分温和。

温浔的眼皮越来越重，之前强撑的警惕慢慢褪去，意识渐渐模糊——她最后记得的，是瑟珐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像是安抚，然后她就靠在他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