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同事每天抢我功德。 他凌晨三点偷偷给我的蚂蚁森林浇水，还给我捐步数。

我辛苦996，他靠我的汗水成了公司最美善人。 直到某天，老板亲自推荐他入选“感动中国”十大人物。我忍无可忍，直接点开阴阳眼APP举报了他。

系统提示：“对方正在地府接受审判，请稍后。”---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照在脸上，凌晨一点半，写字楼这一角只剩我键盘噼里啪啦的哀鸣。咖啡冷得像敌敌畏，喝下去从喉咙一路苦到胃底。最后一个公式敲定，我把脸埋进手掌，用力揉搓，试图把黏在眼球上的疲惫搓下来。歇了十分钟，差不多得了，功德时间到。我摸索过手机，指纹解锁，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先点开蚂蚁森林，准备收一波今早临睡前种下去、现在应该已经成熟了的能量——嚯，好大一片空白，几个孤零零的小球躺在那儿，寒酸得可怜。奇了怪了，我明明调了闹钟的。

手指习惯性往下一滑，好友列表里，那个金光闪闪、挂满证书徽章的头像格外刺眼——张伟。

他的树底下，我那颗饱满的、金灿灿的、明天就能给老妈种棵胡杨的能量球，正安详地躺在他的收取记录里，时间显示：凌晨03:01。又是他。我后槽牙有点痒。

切到捐步数的公益页面，果然，我今天靠在公司厕所来回踱步凑整的三万一千步，捐赠项目后面明晃晃跟着另一个名字：张伟。时间，凌晨03:03。

血压“噌”一下顶上来了，太阳穴突突地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连着快一个月，我每天起早贪黑、玩命搬砖挣来的这点虚拟功德，总在深更半夜，准时准点被这家伙偷个干净。白天在办公室，他倒是人模狗样。衬衫雪白，西装裤熨得能削萝卜，见谁都三分笑，说话慢声细语，全部门就属他最像个体面人。

上周五下午，我还亲眼看见他指着屏幕上我做的报表，温温柔柔地对老板说：“这个地方，我觉得如果数据更翔实一些，或许会更好。”他妈的，那数据是他前天拍着我肩膀说“兄弟随便写写就行”的部分！

我996熬得眼圈发黑、头发一把一把掉，挣点辛苦钱还不够买生发液的。他呢？

靠吸我的血，我的汗水，我的半夜闹钟！在公司慈善榜上一骑绝尘，名字长期霸占榜首，工位墙上贴满了“最美善人”、“公益之星”的流动小红旗，旁边还配着他那张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大脸照。真行啊，张伟。卷业绩卷不过，开始卷功德了？

这玩意是能他妈拿来KPI考核的吗？手机猛地一震，吓得我一哆嗦。是部门大群。

老板居然这个点也没睡，分享了一条链接，配着一长串激动到语无伦次的语音：“各位同仁！

天大的喜讯！我们部的张伟同志，以其长期无私的公益奉献和极高的社会责任感，已被集团正式推荐，参与本年度的‘感动中国’十大人物评选！这是张伟个人的荣誉，更是我们整个部门的骄傲！大家鼓掌！！

”后面瞬间跟了一排排的“大拇指”、“烟花”、“鼓掌”，刷得飞快。“实至名归！

”“伟哥牛逼！破音”“我就说伟哥天天凌晨还在给蚂蚁森林浇水捐步数，这坚持！

活该他感动中国！”我盯着那条“凌晨浇水”，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实至名归？

归你个锤子！那他妈是我的能量！我的步数！我的凌晨！手机又震，一条私聊弹出来，居然是张伟。“兄弟，看到了吧？老板推荐我了。害羞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每天坚持做点小事。对了，你明天那个项目方案，老板说让我牵头来做，你把资料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发我邮箱哈。辛苦了！

握手拥抱”我看着那个微笑的emoji和那个拥抱的表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辛、苦、了？我辛苦你大爷！怒火烧得我手指头发抖，呼吸都带着火星子。

这已经不是膈应人了，这是骑在我脖子上拉屎，还管我要纸！行，张伟，你卷是吧？

你偷是吧？你他妈都要感动中国了，我还在阴沟里帮你数功德币？老子不玩了！

去你妈的道德！去你妈的体面！今晚就让你现出原形！

我咬牙切齿地在手机应用商店里疯狂搜索“举报”、“揭穿”、“真相”，手指划得飞快。

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投诉软件，屁用没有。就在我快要气炸的时候，一个极其简陋、图标灰扑扑得像块墓碑的APP突然蹦进搜索结果里——《阴阳眼》，旁边还跟着一行小字简介：“专业解决阳间不公，直通地府热线。”什么玩意儿？鬼使神差，我点了下载。安装速度快得离谱，几乎是瞬间完成。点开图标，界面粗糙得像是二十年前的网页，一片惨绿的背景色，中间一个巨大的、血红色的骷髅头输入框，下面一行小字：“请输入举报对象姓名及罪证支持语音、文字输入，诚心必达。

”阴森是够阴森，但怎么看怎么像山寨整蛊软件。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

我把手机凑到嘴边，因为极致的愤怒，声音压得很低，却抖得厉害：“举报！我同事张伟！

工号XXXXXXXX！长期、多次、于凌晨非法盗取我的蚂蚁森林绿色能量！

盗取我的微信捐步数！占为己有，包装自身公益形象，欺世盗名，蒙蔽领导，现已严重危害社会诚信，造成极其恶劣的虚拟及现实影响！其行为之卑劣，人神共愤！

请予以严惩！！”说完，我狠狠点了那个骷髅头按钮。屏幕瞬间一黑。

我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真是什么整蛊程序？下一秒，屏幕幽幽地重新亮起，依旧是那惨绿的背景，但中间那血红的骷髅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清晰无比、仿佛用鲜血勾勒出来的楷体字，甚至能隐约闻到一股铁锈味：“您的举报已受理，正在核实中...”“罪证确凿，判定成立。”“对方正在地府接受审判，请稍后。”我眼皮猛地一跳，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地…地府审判？这APP…来真的？！手机屏幕那惨绿的光，像墓地里飘荡的鬼火，死死黏在我的视网膜上。那行血红色的字——“对方正在地府接受审判，请稍后”——每个笔画都歪歪扭扭，透着一股子邪性，看久了仿佛有粘稠的液体要从中滴落。

我手一抖，手机“啪”一声砸在办公桌上，在万籁俱寂的凌晨办公室里，这声响动大得吓人。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撞得我耳膜生疼。地府？审判？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肯定是个恶搞APP！对，一定是哪个程序员闲着蛋疼搞出来的低级趣味！张伟那种货色，偷点虚拟功德顶天了，还能惊动地府？他配吗？我猛吸了几口气，冰凉的空气刺得肺管子生疼，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对，恶搞，绝对是恶搞。

说不定待会儿就会跳出一个狰狞的鬼脸图片或者一段恐怖音效，低级，太低级了。

可是…刚才那瞬间的心悸，那股没由来的、仿佛被什么冰冷东西盯上的感觉，又真实得可怕。

我死死盯着那屏幕，眼睛都不敢眨。一秒，两秒…十秒…什么都没有发生。

血字依旧停留在屏幕上，幽绿的背景光稳定得令人窒息。

办公室里的中央空调似乎停止了送风，空气凝滞得像一块沉重的铁，压得我喘不过气。

周围工位上的电脑屏幕黑着，像一只只窥探的眼睛。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血管的汩汩声。妈的，自己吓自己。我啐了一口，努力想把那点荒唐的恐惧压下去，伸手想去把那个该死的APP关掉。

指尖还没碰到屏幕——“叮咚！”一声清脆悦耳、极度违和的提示音猛地炸响，是微信消息的专属音效！我吓得浑身一激灵，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惊魂未定地抓过手机，屏幕顶端果然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来自……张伟？他妈的，他不是在…在接受审判吗？

这破APP果然是个骗子！一股被戏弄的怒火猛地窜起，我几乎是立刻点开了消息。

张伟：“兄弟，睡了吗？呲牙笑”就这？恶搞APP的后招？假装当事人发消息吓唬人？

能不能来点新意？我憋着一肚子火，手指用力戳着屏幕，准备打字喷回去：“审判你大爷！

装神弄鬼……”字还没打完，张伟的消息又一条接一条地蹦出来，速度快得离谱。

张伟：“刚才好像做了个怪梦，吓死我了。

擦汗”张伟：“梦到两个穿黑西装戴墨镜的大哥，非要拉我去什么……地方喝茶？

态度还挺横。”张伟：“非说我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欠了不该欠的债。

”张伟：“我特么什么时候欠过钱？花呗都按时还的！”张伟：“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们掏出的账本，特么是蚂蚁森林和捐步数记录！说我窃取他人能量，虚假捐赠，功德账目亏空得厉害！”张伟：“当场就给我扣下了，说性质恶劣，要严肃处理！

旁边还有个白衣服拿计算器啪啪地算，说我差的功德折合成阳寿……呃，反正数额挺大的。

”张伟：“那地方装修挺别致，就是气氛有点压抑，哭声一阵一阵的。

”张伟：“非逼我现场补缴，我上哪儿给他们偷能量去？幸好我机灵，想起手机里存了不少之前……呃，收集的能量截图，说要上传核销，这才磨磨蹭蹭放我回来发个消息。”张伟：“你说这梦离不离谱？哈哈哈哈哈！

尴尬尴尬”我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刷屏的消息，刚刚压下去的寒意顺着脊椎骨吱溜一下爬满了整个后背。这……这不像恶搞。这语气，这内容，尤其是那种强装镇定、欲盖弥彰的尴尬劲儿，活脱脱就是张伟本人！而且，他怎么会知道能量的事？还知道得这么具体？我举报时说的话，几乎原封不动地从他嘴里……以这种荒诞的方式复述了出来！手机又震了一下。

张伟发来一张图片。我点开。图片背景是一片模糊的、仿佛浓雾笼罩的昏暗空间，光线极其不足。正中间，是一台……电脑显示器？显示器的款式很老，大屁股那种，屏幕上幽幽亮着蓝光，清晰地显示着蚂蚁森林的界面。

一只惨白、瘦得皮包骨、指甲尖利的手，正紧紧握着鼠标，光标正悬停在一个“收取”按钮上。而显示器屏幕倒映出的模糊影子里，隐约能看到两个戴着墨镜、面无表情的黑衣男人，一左一右，像两尊铁塔，立在……坐在电脑前的那个身影后面。那身影的侧脸，虽然扭曲模糊，但我能认出——就是张伟！图片下面，紧跟着张伟又一条消息，这次的语气彻底变了，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惊慌和绝望：“兄弟！！！不对！！！操他妈的不是梦！！

他们就在我旁边盯着！！逼我现在就连你的Wi-Fi偷能量补账！！说十分钟内补不齐，就要把我塞进忘川河里当路由器！！永久桥接那种！！！”“救命啊！！！

我之前偷的能量都做成荣誉证书挂墙上了！！我真的一点存货都没有了！！

”“他们嫌我手速慢！！其中一个把手指头掰得咔咔响要帮我敲键盘！！！”消息到这里，戛然而止。我的手机屏幕，像是信号受到强烈干扰一样，猛地闪烁起一片刺眼的雪花点，夹杂着诡异的彩色条纹。几秒钟后，雪花点消失。屏幕重新稳定下来，依旧停留在我和張偉的微信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张伟那边发来的。但那内容，却变成了冰冷、僵硬、毫无感情波动的系统提示模样，字体都变成了那种标准的宋体：“您的好友[张伟]当前信号不稳定，可能位于信号较差区域如：地下、密闭空间、跨界面通道，请稍后再试。”地下？

跨界面通道？我盯着那行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凉了。

办公室的灯光忽然不正常地闪烁了几下，明明灭灭，映照得周围的一切都扭曲起来。

我僵硬地抬起头。看见我工位对面，张伟那台原本处于休眠状态、屏幕漆黑的电脑。

毫无预兆地，自己亮了起来。幽蓝的光，照亮了空无一人的座椅。屏幕上，不是熟悉的系统桌面。而是一个极其简洁、不断旋转加载的……暗金色齿轮图标。

那幽蓝的光，像一只没有温度的眼睛，直勾勾地从张伟的电脑屏幕上瞪过来。

旋转的暗金色齿轮，缓慢，精确，带着一种非人间的、冰冷的机械感。

我后背紧紧贴在工学椅的靠背上，冰凉的网布激得我一哆嗦。喉咙发干，咽口唾沫都拉得生疼。这不是恶搞。绝对不是。哪个整蛊程序能远程点亮别人的电脑？

还他妈是这种阴间特效！微信聊天界面最底下，那条“可能位于信号较差区域如：地下、密闭空间、跨界面通道”的提示，像淬了毒的针，扎得我眼皮狂跳。

由器”、“永久桥接”、“掰手指咔咔响要帮我敲键盘”……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我手忙脚乱地想退出这个邪门的《阴阳眼》APP，手指却在碰到屏幕前僵住了。

APP的界面不知何时已经变了。不再是那个惨绿背景血红骷髅头的举报页，而是变成了一个……极其简陋，像是DOS系统一样的黑色窗口。

顶端一行白色小字标题：“地府功德稽查系统v1.0 - 实时处理反馈”。下面，一行行绿色的代码字符正在飞快地向上滚动，快得几乎看不清。

……连接建立成功……坐标锁定：东经XXX度，北纬XXX度，数据库……调取阳间监控记录受限……交叉比对完成…………判定：举报内容属实。

意、系统性窃取他人虚拟功德行为…………行为定性：严重扰乱阴阳两界功德平衡体系，透支自身阴德，虚构阳间声誉，造成恶劣影响…………依据《阴律：渎德篇》第三七十五条，“孽镜台”数据库进行生平功德核算……核算中…………警告：目标功德账户严重赤字！

阳寿抵押不足！

川河水文须知》、《如何有效安抚怨灵客户情绪》……培训进度：1%……我瞪大了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那疯狂跳跃的代码字符，呼吸都快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