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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13 07:39:39 
夏历西二八零年夏,顺天府临邑县双池村,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户家中。

屋内,一名女子正在床上痛苦的哀嚎,接生婆在旁边为其鼓劲。

“嫂子,再加把力啊,孩子的头己经快要出来了。”

女人面色痛苦,剧烈的疼痛己经让她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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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站着一个消瘦的男子,皮肤是久经曝晒的深度黝黑,交织着泥土沾染的洗不干净的暗黄底色,长久的劳作令他的额头、眼角聚成了沟壑纵横的褶皱网。

他伸出那双骨节粗大凸起,几乎变形扭曲的手,紧紧地抓在那紧闭的柴门上,听着屋内妻子痛苦的哀嚎,他的内心也同样难受。

男子名叫陈栓,是双池村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艰难地生活在这个苛捐杂税压死人的时代。

庆幸的是,他有着自己的几亩良田,有着一头骨瘦如柴但勤劳能干的黄牛,还有屋内一首与他守望相助的妻子。

如今,二十五岁的他即将迎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这让他既兴奋又忐忑。

“呜哇”一道响亮的啼哭声让陈栓松了一口气,屋内女人的哀嚎也戛然而止。

接生婆抱着孩子打开了门,对门外站着的陈栓道:“陈大哥,恭喜,是个儿子。”

陈栓欣喜若狂,从接生婆手中接过儿子,充满老茧的手轻轻抚过孩子的脸颊,慈爱的看着怀中的宁馨儿。

“不过……”接生婆突然话锋一转,侧身让开了一条道路。

“嫂子气力尽了,己经无力回天,还请节哀。”

陈栓面色大变,连忙冲进屋内。

屋内,女人安静的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己经停止了呼吸。

陈栓颤抖着将手搭在女人的鼻息上,一下子摔坐在地上,泪水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听说了没?

村西头的老陈家生了个不祥,刚出生就把母亲克死了。”

“听说了,这种的不祥就应该扔到山林里自生自灭啊,老陈好像还不打算扔,还要继续养嘞。”

“真的假的?

别给咱们村都招来祸患。”

“就是就是,以后得躲着这爷俩走。”

……没有葬礼,没有亲友相送。

陈栓背着孩子,将爱妻安葬于田头。

跪坐在妻子的坟前,陈栓泪流不止。

一道佝偻的身影由远及近,最终沉默的站在陈栓的身后,陈栓回头看去,是那位德高望重的老村长。

老村长拍了拍陈栓的肩膀,安慰着这个悲伤的男人。

几度欲开口,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还是说道:“栓子,别太难过,命数如此。

你还年轻,还得向前看,生活还得继续啊。”

老村长看了看陈栓背上背着的孩子,吞吞吐吐地说道。

“栓子,其实我今天来是来传达大家的意思的。

大家都认为,这个孩子刚出生就克死了母亲,是不祥之子,要是继续养的话,恐怕会招致更大的灾难。”

“大家的意思是让你把孩子扔到山林中,要是两天后孩子仍然能活着,说明上天想让这孩子活,你还可以继续养。”

村民们的那些闲言碎语,陈栓都知道,但他不想去面对,刚刚痛失爱妻的他又怎么会忍心再抛弃自己的孩子呢。

将孩子抱在怀中,看着儿子还在安详的睡着,陈栓轻轻笑了。

“我的儿子,我自然是要养,我还要让他快乐的长大。

我会搬离村子的,不会给村里找来灾祸。”

陈栓回答道。

既然神仙将儿子送给了他,为此不惜带走了他的妻子,那他又怎么会就这样抛弃呢?

这可是他陈栓最后的亲人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将儿子抚养长大。

“所有的灾祸都冲我来吧,我的儿子一定会健康平安的长大。”

陈栓喃喃自语道。

……双池村是一个位于大山山谷中的村子,村子北、西、南三面环山,只有村东头有着唯一的通往临邑县的路。

村子的南北各有一个大池塘,南边池塘靠近村子,每到夏日总有孩童跑到塘中嬉戏;北面的池塘离村子较远,地势凹凸不平,不宜耕作也不宜修建房屋。

村子西面是一大片平坦开阔的土地,村民们将这里开垦成田地用来耕作,村中的赵财主拥有着最多的土地,许多的村民都是他的佃户。

陈栓将家从村子的西头搬到村子的最北边,这里虽然地势不太好,靠近池塘夏日蚊虫也多,但好在周围没有其他的村民居住,不用担心孩子被欺侮。

村民们普遍信奉着这样的条例:起个贱名好养活,阎王见名贱也不愿意收走。

于是村里的孩子多半取名叫二狗、大丫、小土之类,但陈栓不这么想。

“神明送给我的礼物,我肯定要好好珍惜。

找人给孩子起一个好的名字。”

安葬完妻子,陈栓便背着儿子跑到了村中的一个房子前,忐忑的敲起了门。

敲了三下,门应声而开,从门内走出一位中年男人。

男人身着淡蓝色长衫,头上戴着一顶方巾,手中捧着一本书,虽然年龄比陈栓要大一些,但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大的痕迹,从面相上反而显得陈栓更老一些。

陈栓见到那人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对方哀求道:“刘先生,我只知道您最有文化,求您给我儿子起一个名字吧。”

那人连忙将陈栓扶起,道:“当然没问题,你先请起。”

这位中年男子是村中唯一的读书人,本名刘怀谨,字持之,二十岁时便考中了秀才,一时也是风光无限。

然而继续学习了十余年却是毫无建树,无论如何也无法提名中举,只能返回村里,隔三五日前往县衙为官府抄书,自己又开垦了一些菜地。

由于朝廷规定秀才可以免除赋税,这位刘秀才自给自足,日子过得倒是殷实。

刘秀才将陈栓父子迎进家中,沉思片刻后道:“不如取名‘恪’怎么样?

寓意恭敬严谨,做事一丝不苟。”

陈栓大喜,又跪下叩谢道:“谢先生赐名。”

接着又抱着孩子低语道:“陈恪,你就叫陈恪了。”

自那之后,陈恪就如同野草一样倔强的成长起来。

稍大一些的时候,非农忙时节,陈恪便赶着家中的那头瘦骨嶙峋的老黄牛到池塘边山坡上吃草,再到林中挖些野菜。

等到晚上煮些野菜粥,等父亲结束劳作归家吃饭。

首到六岁后的某一天,陈恪才突然觉醒了自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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